五十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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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达的记忆里,十三年前的夏日,琬儿的灼灼眼眸,清亮皎洁,也曾是杏核形状,满满地写着心思恪纯,只是而今,莫说阮达痴傻了这几年,难道就不认得世事了么?她的孤绝,绝非一般,她的凉浊,深浓不浅,她的病势,恍如隔世,那绝非气滞血瘀等等症状可以使然!原以为自己不由身做主的成为奴役,她若总算找到家人,他的心也算是平衡,岂料境遇无常,单看她一身的武艺,也一定是不少受罪吧。

阮达由此想来,其实想的不算通透,他不懂练武之人如有这般造诣,是不可能虚弱至斯的,换句话说,这么孱弱的人,是不应该有这般造诣的。琬儿所受之苦,何止于残,身世迷惘,寒病折磨,又逢三哥子鸣丧死,二哥子信失踪,挚友张踏,武功被废以致身残,这些年的诛心,还算少么!

那一年,好不容易相信了一回小兴献王,结果……嘉靖纵也年少,为了顾全局势平衡,却终是没有选择留她一命,到底是谁凉薄,已不必论究,若非机缘,哪能活到今天。

第二日庄氏车马早早就启程,并没有为了昨夜的刺客驻足,徐攸一直没有出现过。

赵坤好像是收到了什么消息,私下里要提审阮达与和尚,只是和尚是来做法事的,他也不敢太过分。

赵坤人前人后的找过阮达,三番四次的言说阮达不会武功,又救过自己的性命,想叫大家排除对阮达的怀疑吧,只是人去楼空,赵坤没有找到阮达,而对于和尚也是查问无果。阮达的消失,好像正好解了宋颖权的嫌疑。

祁琳她俩被锁在岑府柴房,已经两日一夜,同来的死士,夜下游走于房脊之上,早已经按耐不住,只因顾忌着纪律,不敢妄自做主,更不敢多做事端,全竖着耳朵,等着听祁琳的力令,当下只做观察回复之用。

曲南殿死士的领头人是允湘,她是祁琳的近身心腹,若算起来,跟随祁琳少说也有八年之久,从祁琳在内宗练武之时,再到三年前出尊立威,无不左右随奉,从未离开过。

允湘生的筋骨灵巧,这些年经祁琳点拨,武艺得进境,一婢而跃至曲南殿统领,也算顺应时势。

既是近身心腹,祁琳周身形势自然打点的清楚,她犹知今日处境,已经僭越了该有的行止,并非主母郎氏信函中所交代,若有‘闪失’,必将重罚,是故,而今回复西鹫宫,不太敢张扬,她心知能助娇主一臂之力的,只有明源小姐祁芙。

祁芙虽排行在四,女儿中确是长女,众人称一句明源小姐,是主公亲自所拟定的封号,无人敢造次吧。

祁芙十四岁以‘风鹿台’为根基,出道立了尊位,却是主公的掌上明珠,这些年都不舍得利用,一直搁在身边,留她在北祁主理梅花墓,掌管司法刑事。

那里最是位高权重,她跻身于这个被人笼络的位置,已经有几年了,所以谋略上,应是上数的,允湘私心里掂量,长小姐出道立尊位,已经许多年,武功造诣上应该不比祁琳差,虽不知到底到了什么境界,必然是自己揣测不了的境界。

允湘分析周祥,想求一求祁芙!她怕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怕庄氏留了后手,是故娇主现在被扣押,总是难以放心的!

允湘深知,祁琳忌讳着六小姐的毒素,绝不会贸然移动,允湘想求祁芙亲自进去劝谏。她的实际意图,是想让长小姐下令,先将人带出岑府再说,可是她心中又太明白祁琳的倔强,她想办的事,自己不敢提,此刻就想让祁芙去劝,说到底,她自己从来没有过这样僭越的心思,这也是第一次有人扣押得住祁琳。

允湘细细交代了一遍岑府的形势,使祁芙完全把握,这第二夜便不会坐以待毙。祁芙最是心系这个妹妹,深知祁琳不挪动的原因,只是抵不过允湘护主心切的苦苦哀求,想她是局中之人,一直在祁琳身边跟随多年,危机意识比较重,许是会有感应吧,祁芙无奈,一日几次的下派人手,去接九江的解药,只是这两日还没有到,真是急死人了。

月过高梢,祁芙换了一身素衣,便与穿着黑锦的允湘,潜入岑府,在祁琳的扣押小院外,伏了许久。祁芙侧目瞟了一眼允湘,看她有几分心虚,恐怕是在担心她主子要训她,便将她留在这庇荫里伏着,而后径自潜入了柴房。

祁芙腾身凌空踏风,几步跃上,轻伏瓦上。凭祁琳的耳力,便知今晚来的不是普通死士,是个高手,却不知这是姐姐故意露出的声响,祁芙脚步一停,祁琳断定来者一人,对旁侧的嫣儿使了一个眼色,嘴里轻轻吐出几个字:“后发制人”。

祁芙无声从窗子扔进一朵芙蓉花,房间里虽然漆黑,花影落地之时,祁琳始才知道是姐姐来了,祁芙在瓦上许久没有下来,是在亲自为他俩守夜吧,要相见恐怕要等后半夜了。

大约守了两个时辰,月过中天,夜深人静了,祁芙终于肯下来了,三人好不容易叙一回话,却出现了分歧!

祁琳执意要缓留几日,不许嫣儿挪动,按照祁琳的意思,区区岑氏,北祁势大,只要不挪动,还怕保不住嫣儿吗?

而祁芙却觉得,祁嫣求药之事已经上达主公,北祁两位尊主被扣押在此,成何体统,像什么样子,不如先将嫣儿抬出去。

这分歧僵持不下也是不好,可惜解药也不知到没到九江,若是解药此时到了,也就不必产生分歧了。祁芙多也是被允湘给说动了,一来怕岑氏暗藏祸心,二来怕主公以后知晓了,要颁下饬命,到时候曲南殿和宝红楼的面子上都不好看,更无法各自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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