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卫庄你插的太紧了！”
“我求你了，你快点拔出去，拔出去啊！”
…
……
………
“啊，出来了――”
我浑身无力，瘫倒在了地上，失神地望着幽静的天空。qiuyelou
当事人倒是安稳地坐在一边，一看到他那副若无其事的表情，我就恨不得上去揪他两把头发。
“师父他老人家以前是怎么教导我们的？你全都忘了吗？”
我心痛地看着刚刚被我用力分开的斩风剑和欺霜剑，欺霜的剑身上已经被割开了一刀明显的豁口。
卫庄这个逆天的老男人，为了再度确认斩风的无坚不摧，竟然把它强行插在了我的欺霜剑上。
欺霜受到重创，其惨烈程度可想而知。
它彻底废了。
“作为剑客，你始终太过在意剑的本身。”我追上卫庄，言辞切切，态度诚恳，“你想想看，盖聂现在用的也就是一把木剑啊。”
机关城一战，渊虹和鲨齿均毁于我手，一断一残。
盖聂原谅了我，削了把木剑代替渊虹，而卫庄却想着用斩风去重铸鲨齿的齿子。
“你把赤练的链蛇软剑刮几节下来装到鲨齿上不就行了，那个都不用打磨的！”
不管我如何劝说，卫庄充耳不闻，他甚至连一个“哼”都懒得回应我。
*
重铸鲨齿无非需要两个条件。
一是精良的原材料，二是优秀的铸剑师。
卫庄对于重铸齿子的原材料极其考究，心思竟然动到了无坚不摧的斩风上。
斩风是世间少有的利刃，唯一的缺点就是过于短小，它只能作为暗器使用，不可能有谁会拿着一把匕首行走江湖。
而它的材质也是个谜，当年我离开鬼谷时赵一赠予我，对它的来历却只字未提。
卫庄现在有了斩风，只差一个优秀的铸剑师了。
我在这个时空虽然生活了不少年头，但对于铸剑师却所知甚少。我只知道徐夫子一家铸剑很有名，别的就不知道了。
徐夫子的爹妈早已入了尘土化为枯骨，算算墨家和流沙的关系，徐夫子是绝对不可能帮卫庄铸剑的，卫庄这性格也未必看的上他。
那卫庄又会找谁呢？
――这个问题在连续三天三夜的辛劳奔波后得到了解答。
此刻，屹立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座幽深的山谷，在出口处立有一块巨大的石碑。
石碑斑斑驳驳，有了岁月的痕迹，上面刻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青仞坊。
“铸剑师就在这个山谷里吗？”
我举着火把在石碑前仔细查看，“青仞坊，作为一个山谷的名字实在是难听了一点。”
“是人名。”
我顿了一下，三两步追上卫庄，与他并肩：“你不觉得这里有点眼熟吗？”
不仅仅是觉得眼熟，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但我应该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眼熟？”
卫庄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也可能是夜色朦胧太恍人，火光忽明忽暗，昏黄交映间让我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天已经完全黑透，我手里的火把也很快就要熄灭了，我叫住他：“休息一下吧，我们已经走了很久了。”
卫庄默许，停下脚步坐在了一块平滑的石垫上。
……我看他八成也是走累了，但是又不好意思说不想动了，只能等我先开口。
这个死傲娇。
卫庄的坐姿有点奇怪，他居然屈腿抱膝，我在一本书上看过，这个坐姿的产生多半是因为缺乏安全感。
我盯着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老脸看了老半天，也看不出他哪里有半点缺乏安全感的样子。
不过算算这几年，这十几年，甚至是这三十一年来，他几乎没有过平顺的时候。qiuyelou
从一出生开始，就在寂寞的冷宫住着，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却憎恨他的无能，母亲对他又是极为苛刻严厉。
拜入鬼谷门下，每日闻鸡起舞，剑法却一直比不过盖聂，到现在也是略逊一筹。
与韩非一起成立流沙，想改变危如累卵的韩国，原本多么意气风发壮志凌云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几个小崽子，后来韩非却客死秦国，紫女不知所踪，张良失意离开韩国……早该解散的流沙被他一人撑了过来。
既要动手，又要动脑，还要给流沙招生，难为他了。
败于盖聂，牢狱之灾，韩国灭亡……这些过往，他一样也忘不了。
他比任何人都刚毅坚强，尽管很难被别人理解，和那把妖剑鲨齿一样。但是，愈是像鲨齿那样刚强，愈是――
“捉鱼去。”
卫庄瞥了我一眼，淡淡命令道。
这声音打破了我无边无际的脑补。
态度虽然冷淡，却没给我任何压迫，与其说是命令，更像是他对我此刻胡乱脑补的一种……抗议。
呵呵，说笑了。
不过wuli卫庄既然点名要吃鱼，我也不能拂了他老人家的面子。
小河就在他右边，于是我一个猛子扎下去，故意溅了他一身水花。
徒手捉鱼是我的强项，大概是因为在水中比较容易释放我体内的洪荒之力。不一会儿，我就拎着两条大鱼蹦上了岸。
这次运气好，逮了两条大黑鱼，凶神恶煞，离了水都死命挣扎。
“看，像不像你，这小倔脾气哟――”
……卫庄差点就拍我了。
我捶了捶鱼肚子，刮掉鱼鳞，划开肚皮，掏空内脏，取掉腮，清洗干净，然后边把鱼放到架子上烤边哼起了歌。
我装作不经意地微微侧头打量着他，
安静的卫庄看起来也没那么凶神恶煞了，他闭着眼睛，应该是正在思考着什么问题……不，也可能只是困了在打盹。
这家伙天天操心那么多事，也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正当我准备低头继续烤鱼时，手里串鱼的树枝突然动了起来。
――“啊！”
这不科学啊，鱼都上架了应该是死透了，为什么会突然动起来呢？
太恶心！太瘆人！
惊慌失措的我手舞足蹈，手里的烤鱼就直接塞到了卫庄的怀里。
卫庄的头发特别长，早就已经过腰了，他却从不束发，烤鱼带着火，轻而易举就点着了他的头发。
――怪只怪我离他太近。
――怪也只怪他对我没有防备。
他虽然反应很快，但被火烧着的头发还是有部分变成了焦黑。
头发燃烧的速度极快，加上他也没有跳进河里，而是选择用自己的手去灭火。
唔……是一个很有想法很有创意的男子。
……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这鱼突然活了，我太紧张了。”
完蛋了！
我居然把卫庄的头发烧了！
卫庄冷冷看了我一眼，直接伸手从我胸口拔出了斩风。
斩风是把削铁如泥的快剑，削起头发也是干净利落。
纷纷扬扬的白发落了一地。
我怔怔地看着他恢复到齐肩短发的样子，竟似有种看到他走回少年时候的感觉。
虽然，比起那时的颜值，还是差了太多。
“你这个发型稍微有点装嫩……唔！好痛！”
回应我的，是斩风剑柄狠狠砸到鼻子上的“礼遇”。
“那我再去重新捉鱼了，虽然河水很冷，我身体又不太好，”我故作可怜地望着卫庄，假装被冻的瑟瑟发抖。
卫庄眸色一暗，突然拔出了鲨齿。
剑风贴着我的头发向我身后砍去。
入耳的先是钝剑与利器相撞的声音，然后是剑身没入人体的声音。
最后是痛苦绝望的哀嚎。
――是男人的声音。
我面无表情地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血，眼睛眨也不眨。
地上躺倒的两人是在一瞬间被卫庄察觉并且收拾干净的，而我在两人来到我的身后才知道准确的人数。
差距。
也是我和卫庄对抗只能单方面被虐的原因。
“阁下为何要擅闯这里？”
对面的树林缓缓走出了一人，不是黑衣杀手打扮，而是青衣少年的模样。
他在这些人里身份应该不低，旁边有两个杀手在给他举着燃灯。
“青仞坊呢？”
“坊主闭关多年，不曾踏出谷一步，早已不问江湖世事，枉费阁下白跑一趟，请回吧。”
青衣少年说话间，我们周围又聚拢了不少杀手。
“我已经来了，就没有白跑的道理。”
卫庄的手又覆在了鲨齿的剑柄上。
“看来要请阁下离开不是件容易事，那只好得罪了。”
说来这青衣少年也是一个挺正人君子的人物，说话这么客气，不过卫庄可是一言不合就开打的家伙。
反正这里应该没人打的过他……是吧？
青衣少年的那些手下伤的伤残的残，七零八落滚了一地，不一会儿就被卫庄全收拾完了。
“阁下请回，否则令千金将有性命之忧。”
我睁着眼睛看着卫庄，脑海里还在细细咀嚼着“令千金”三个字。
“爹啊，你别冲动。”
我努努嘴，示意卫庄注意到青衣少年架在我脖子上的剑，胡乱警告道，“卫家可是九代单传。”
“姑娘你放心，只要令尊不擅闯青仞坊，在下必将你安全放回。”
――小庄，这里的地形比较奇特，让我先入谷看看。
――……
――你若是拔剑，我也只能立刻杀了他。但至于今晚能不能找到青仞坊重铸鲨齿，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卫庄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覆在鲨齿剑鞘上的手放了下来。
他转身离开。
而青衣少年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挟持我入了谷。
“姑娘放心，在下不会伤你。”
离开卫庄的视线约莫片刻功夫，青衣少年就放开了我，“这条路我做了标记，沿着树上的红色记号往回走，就可以回到刚才的地方。”
青衣少年并没有打算把我带进深谷之中，甚至不到半路就要放我回去了。
我当然不能半途而废。
卫庄的耐心也不比我多。
“小哥，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青秋。”
“清秋啊，好名字，”活脱脱民国时期的丫鬟名，“清秋小哥，我有一件事拜托你。”
“如果姑娘是找坊主铸剑，恕在下不能答应。”
“为什么？”
“剑是凶器。”
“呵。”我嗤笑一声，“我还当你有什么合乎情理的解释，少扯。剑是凶器，刀就不是了吗？双板斧呢？大铁锤呢？只要能伤人，什么不是凶器？你自己也佩剑，那就不是凶器了？”
“……姑娘，你请回吧。”
“看到那边的山没？”我突然开口问他。
“云梦山？”
“没错，是云梦山，我就是从那里走出来的。”
我就说这里怎么看怎么眼熟，原来这里是魏国境内，就在云梦山的对面。
……回大本营了，要不要回鬼谷看看呢。
“姑娘师出鬼谷？”
“是啊，我本来应该是这一代的鬼谷先生。”的候选人之一，“可是外面那个黑胖子篡位了。”
“既然姑娘师出鬼谷，这剑是绝对不可能铸了。”
“你们和赵一有仇？”
“姑娘请回。”
“我既然已经来了，就没有白跑一趟的道理。”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不过，清秋小哥，我应该可以跟你做个交易。”
*
青仞坊既是谷名，亦是人名。
少年青秋在被我折断两手，拔掉十根手指的指甲后，终于点头答应带我去铸剑池。
山路九曲十八弯，凉风习习，几次都差点将我手里的火把吹灭。
青秋说话也很讲诚信，我故意给了他几次逃跑的机会，他都没有逃――当然，他若是真的逃跑，我必会宰了他。
“到了。”
只是几座很简单的房屋，格局布置倒是像极了鬼谷。
……隔山抄袭么？
青仞坊约莫是个七十出头的老头，光头，没有胡须，一身黑衣裹得严严实实。
按照道理来说，打铁的人一般都是赤膊，因为炉火的温度极高，尤其是现在正处在炎热的夏季。
青仞坊看也没看我和青秋一眼，默默地忙着手里的活计。
地上和墙上摆满了各种器物，成品和半成品。
就是没有一把剑。
“坊主，这位姑娘想要铸剑。”
青秋简单转达了我的意思。
老头这才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他的眼窝很深，神情古怪。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反驳他“剑是凶器”的言辞。
他厚唇抖动两下：“我不会。”
我：“……”
“姑娘，你请回吧。”
青秋平静地看着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铸剑师居然不会铸剑？”
“坊主年事已高，已经许久没铸剑了，怕是真的忘记了。”青秋淡淡道，“天底下铸剑师那么多，你们为何执着于青仞坊？墨家的徐夫子名头比青仞坊响多了，你们可以去找他。”
“认识这把剑吗？”
我晃了晃手里的斩风。
青秋只看了一眼，就偏过了头。
我眯着眼，看到青秋的指节微微攥起，鲜血凝固在了指尖。
“既然他已经忘了铸剑师的职责，那他也就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了。”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而是大魔王卫庄。
卫庄也许是一路跟踪，也许是他本来就有很强的方向感。
总之，他来的时间是刚刚好。
“就算是现任的鬼谷先生，也没有任何评判他人生命价值的资格。青仞坊这里，还轮不到你们鬼谷来做主。”
“哦？”
卫庄颇有兴致地看着青秋，后者的脸上却是没有任何表情，不卑不亢，语气平淡。
“不铸剑，那这些刀是什么玩意？”
我踢散了角落的几把刀，好奇地问道。我拿起其中一把刀，刀身其貌不扬，刀柄上刻了魏国的文字――庞。
魏国的庞？
这里的确是魏国的境内，但是这庞是谁？
卫庄和青秋还在僵持，当然，卫庄想要杀死青秋，只是一瞬间的事。
毕竟青秋的武力值，比起我还差了一大截。
但是他肯定也发现了青秋身上的不同寻常。
我看向窗外，天已经亮了。
“我今天倒是想领教一下，现任的鬼谷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庭前走来一个女人，打破了僵持不下的氛围。
她踏着满地熹微的晨光，身着一袭紫色衣衫，容貌俏丽，身段婀娜，倒是让我想起了新郑旧地的一个故人。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见到白芊红。
“我求你了，你快点拔出去，拔出去啊！”
…
……
………
“啊，出来了――”
我浑身无力，瘫倒在了地上，失神地望着幽静的天空。qiuyelou
当事人倒是安稳地坐在一边，一看到他那副若无其事的表情，我就恨不得上去揪他两把头发。
“师父他老人家以前是怎么教导我们的？你全都忘了吗？”
我心痛地看着刚刚被我用力分开的斩风剑和欺霜剑，欺霜的剑身上已经被割开了一刀明显的豁口。
卫庄这个逆天的老男人，为了再度确认斩风的无坚不摧，竟然把它强行插在了我的欺霜剑上。
欺霜受到重创，其惨烈程度可想而知。
它彻底废了。
“作为剑客，你始终太过在意剑的本身。”我追上卫庄，言辞切切，态度诚恳，“你想想看，盖聂现在用的也就是一把木剑啊。”
机关城一战，渊虹和鲨齿均毁于我手，一断一残。
盖聂原谅了我，削了把木剑代替渊虹，而卫庄却想着用斩风去重铸鲨齿的齿子。
“你把赤练的链蛇软剑刮几节下来装到鲨齿上不就行了，那个都不用打磨的！”
不管我如何劝说，卫庄充耳不闻，他甚至连一个“哼”都懒得回应我。
*
重铸鲨齿无非需要两个条件。
一是精良的原材料，二是优秀的铸剑师。
卫庄对于重铸齿子的原材料极其考究，心思竟然动到了无坚不摧的斩风上。
斩风是世间少有的利刃，唯一的缺点就是过于短小，它只能作为暗器使用，不可能有谁会拿着一把匕首行走江湖。
而它的材质也是个谜，当年我离开鬼谷时赵一赠予我，对它的来历却只字未提。
卫庄现在有了斩风，只差一个优秀的铸剑师了。
我在这个时空虽然生活了不少年头，但对于铸剑师却所知甚少。我只知道徐夫子一家铸剑很有名，别的就不知道了。
徐夫子的爹妈早已入了尘土化为枯骨，算算墨家和流沙的关系，徐夫子是绝对不可能帮卫庄铸剑的，卫庄这性格也未必看的上他。
那卫庄又会找谁呢？
――这个问题在连续三天三夜的辛劳奔波后得到了解答。
此刻，屹立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座幽深的山谷，在出口处立有一块巨大的石碑。
石碑斑斑驳驳，有了岁月的痕迹，上面刻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青仞坊。
“铸剑师就在这个山谷里吗？”
我举着火把在石碑前仔细查看，“青仞坊，作为一个山谷的名字实在是难听了一点。”
“是人名。”
我顿了一下，三两步追上卫庄，与他并肩：“你不觉得这里有点眼熟吗？”
不仅仅是觉得眼熟，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但我应该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眼熟？”
卫庄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也可能是夜色朦胧太恍人，火光忽明忽暗，昏黄交映间让我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天已经完全黑透，我手里的火把也很快就要熄灭了，我叫住他：“休息一下吧，我们已经走了很久了。”
卫庄默许，停下脚步坐在了一块平滑的石垫上。
……我看他八成也是走累了，但是又不好意思说不想动了，只能等我先开口。
这个死傲娇。
卫庄的坐姿有点奇怪，他居然屈腿抱膝，我在一本书上看过，这个坐姿的产生多半是因为缺乏安全感。
我盯着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老脸看了老半天，也看不出他哪里有半点缺乏安全感的样子。
不过算算这几年，这十几年，甚至是这三十一年来，他几乎没有过平顺的时候。qiuyelou
从一出生开始，就在寂寞的冷宫住着，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却憎恨他的无能，母亲对他又是极为苛刻严厉。
拜入鬼谷门下，每日闻鸡起舞，剑法却一直比不过盖聂，到现在也是略逊一筹。
与韩非一起成立流沙，想改变危如累卵的韩国，原本多么意气风发壮志凌云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几个小崽子，后来韩非却客死秦国，紫女不知所踪，张良失意离开韩国……早该解散的流沙被他一人撑了过来。
既要动手，又要动脑，还要给流沙招生，难为他了。
败于盖聂，牢狱之灾，韩国灭亡……这些过往，他一样也忘不了。
他比任何人都刚毅坚强，尽管很难被别人理解，和那把妖剑鲨齿一样。但是，愈是像鲨齿那样刚强，愈是――
“捉鱼去。”
卫庄瞥了我一眼，淡淡命令道。
这声音打破了我无边无际的脑补。
态度虽然冷淡，却没给我任何压迫，与其说是命令，更像是他对我此刻胡乱脑补的一种……抗议。
呵呵，说笑了。
不过wuli卫庄既然点名要吃鱼，我也不能拂了他老人家的面子。
小河就在他右边，于是我一个猛子扎下去，故意溅了他一身水花。
徒手捉鱼是我的强项，大概是因为在水中比较容易释放我体内的洪荒之力。不一会儿，我就拎着两条大鱼蹦上了岸。
这次运气好，逮了两条大黑鱼，凶神恶煞，离了水都死命挣扎。
“看，像不像你，这小倔脾气哟――”
……卫庄差点就拍我了。
我捶了捶鱼肚子，刮掉鱼鳞，划开肚皮，掏空内脏，取掉腮，清洗干净，然后边把鱼放到架子上烤边哼起了歌。
我装作不经意地微微侧头打量着他，
安静的卫庄看起来也没那么凶神恶煞了，他闭着眼睛，应该是正在思考着什么问题……不，也可能只是困了在打盹。
这家伙天天操心那么多事，也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正当我准备低头继续烤鱼时，手里串鱼的树枝突然动了起来。
――“啊！”
这不科学啊，鱼都上架了应该是死透了，为什么会突然动起来呢？
太恶心！太瘆人！
惊慌失措的我手舞足蹈，手里的烤鱼就直接塞到了卫庄的怀里。
卫庄的头发特别长，早就已经过腰了，他却从不束发，烤鱼带着火，轻而易举就点着了他的头发。
――怪只怪我离他太近。
――怪也只怪他对我没有防备。
他虽然反应很快，但被火烧着的头发还是有部分变成了焦黑。
头发燃烧的速度极快，加上他也没有跳进河里，而是选择用自己的手去灭火。
唔……是一个很有想法很有创意的男子。
……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这鱼突然活了，我太紧张了。”
完蛋了！
我居然把卫庄的头发烧了！
卫庄冷冷看了我一眼，直接伸手从我胸口拔出了斩风。
斩风是把削铁如泥的快剑，削起头发也是干净利落。
纷纷扬扬的白发落了一地。
我怔怔地看着他恢复到齐肩短发的样子，竟似有种看到他走回少年时候的感觉。
虽然，比起那时的颜值，还是差了太多。
“你这个发型稍微有点装嫩……唔！好痛！”
回应我的，是斩风剑柄狠狠砸到鼻子上的“礼遇”。
“那我再去重新捉鱼了，虽然河水很冷，我身体又不太好，”我故作可怜地望着卫庄，假装被冻的瑟瑟发抖。
卫庄眸色一暗，突然拔出了鲨齿。
剑风贴着我的头发向我身后砍去。
入耳的先是钝剑与利器相撞的声音，然后是剑身没入人体的声音。
最后是痛苦绝望的哀嚎。
――是男人的声音。
我面无表情地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血，眼睛眨也不眨。
地上躺倒的两人是在一瞬间被卫庄察觉并且收拾干净的，而我在两人来到我的身后才知道准确的人数。
差距。
也是我和卫庄对抗只能单方面被虐的原因。
“阁下为何要擅闯这里？”
对面的树林缓缓走出了一人，不是黑衣杀手打扮，而是青衣少年的模样。
他在这些人里身份应该不低，旁边有两个杀手在给他举着燃灯。
“青仞坊呢？”
“坊主闭关多年，不曾踏出谷一步，早已不问江湖世事，枉费阁下白跑一趟，请回吧。”
青衣少年说话间，我们周围又聚拢了不少杀手。
“我已经来了，就没有白跑的道理。”
卫庄的手又覆在了鲨齿的剑柄上。
“看来要请阁下离开不是件容易事，那只好得罪了。”
说来这青衣少年也是一个挺正人君子的人物，说话这么客气，不过卫庄可是一言不合就开打的家伙。
反正这里应该没人打的过他……是吧？
青衣少年的那些手下伤的伤残的残，七零八落滚了一地，不一会儿就被卫庄全收拾完了。
“阁下请回，否则令千金将有性命之忧。”
我睁着眼睛看着卫庄，脑海里还在细细咀嚼着“令千金”三个字。
“爹啊，你别冲动。”
我努努嘴，示意卫庄注意到青衣少年架在我脖子上的剑，胡乱警告道，“卫家可是九代单传。”
“姑娘你放心，只要令尊不擅闯青仞坊，在下必将你安全放回。”
――小庄，这里的地形比较奇特，让我先入谷看看。
――……
――你若是拔剑，我也只能立刻杀了他。但至于今晚能不能找到青仞坊重铸鲨齿，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卫庄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覆在鲨齿剑鞘上的手放了下来。
他转身离开。
而青衣少年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挟持我入了谷。
“姑娘放心，在下不会伤你。”
离开卫庄的视线约莫片刻功夫，青衣少年就放开了我，“这条路我做了标记，沿着树上的红色记号往回走，就可以回到刚才的地方。”
青衣少年并没有打算把我带进深谷之中，甚至不到半路就要放我回去了。
我当然不能半途而废。
卫庄的耐心也不比我多。
“小哥，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青秋。”
“清秋啊，好名字，”活脱脱民国时期的丫鬟名，“清秋小哥，我有一件事拜托你。”
“如果姑娘是找坊主铸剑，恕在下不能答应。”
“为什么？”
“剑是凶器。”
“呵。”我嗤笑一声，“我还当你有什么合乎情理的解释，少扯。剑是凶器，刀就不是了吗？双板斧呢？大铁锤呢？只要能伤人，什么不是凶器？你自己也佩剑，那就不是凶器了？”
“……姑娘，你请回吧。”
“看到那边的山没？”我突然开口问他。
“云梦山？”
“没错，是云梦山，我就是从那里走出来的。”
我就说这里怎么看怎么眼熟，原来这里是魏国境内，就在云梦山的对面。
……回大本营了，要不要回鬼谷看看呢。
“姑娘师出鬼谷？”
“是啊，我本来应该是这一代的鬼谷先生。”的候选人之一，“可是外面那个黑胖子篡位了。”
“既然姑娘师出鬼谷，这剑是绝对不可能铸了。”
“你们和赵一有仇？”
“姑娘请回。”
“我既然已经来了，就没有白跑一趟的道理。”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不过，清秋小哥，我应该可以跟你做个交易。”
*
青仞坊既是谷名，亦是人名。
少年青秋在被我折断两手，拔掉十根手指的指甲后，终于点头答应带我去铸剑池。
山路九曲十八弯，凉风习习，几次都差点将我手里的火把吹灭。
青秋说话也很讲诚信，我故意给了他几次逃跑的机会，他都没有逃――当然，他若是真的逃跑，我必会宰了他。
“到了。”
只是几座很简单的房屋，格局布置倒是像极了鬼谷。
……隔山抄袭么？
青仞坊约莫是个七十出头的老头，光头，没有胡须，一身黑衣裹得严严实实。
按照道理来说，打铁的人一般都是赤膊，因为炉火的温度极高，尤其是现在正处在炎热的夏季。
青仞坊看也没看我和青秋一眼，默默地忙着手里的活计。
地上和墙上摆满了各种器物，成品和半成品。
就是没有一把剑。
“坊主，这位姑娘想要铸剑。”
青秋简单转达了我的意思。
老头这才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他的眼窝很深，神情古怪。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反驳他“剑是凶器”的言辞。
他厚唇抖动两下：“我不会。”
我：“……”
“姑娘，你请回吧。”
青秋平静地看着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铸剑师居然不会铸剑？”
“坊主年事已高，已经许久没铸剑了，怕是真的忘记了。”青秋淡淡道，“天底下铸剑师那么多，你们为何执着于青仞坊？墨家的徐夫子名头比青仞坊响多了，你们可以去找他。”
“认识这把剑吗？”
我晃了晃手里的斩风。
青秋只看了一眼，就偏过了头。
我眯着眼，看到青秋的指节微微攥起，鲜血凝固在了指尖。
“既然他已经忘了铸剑师的职责，那他也就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了。”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而是大魔王卫庄。
卫庄也许是一路跟踪，也许是他本来就有很强的方向感。
总之，他来的时间是刚刚好。
“就算是现任的鬼谷先生，也没有任何评判他人生命价值的资格。青仞坊这里，还轮不到你们鬼谷来做主。”
“哦？”
卫庄颇有兴致地看着青秋，后者的脸上却是没有任何表情，不卑不亢，语气平淡。
“不铸剑，那这些刀是什么玩意？”
我踢散了角落的几把刀，好奇地问道。我拿起其中一把刀，刀身其貌不扬，刀柄上刻了魏国的文字――庞。
魏国的庞？
这里的确是魏国的境内，但是这庞是谁？
卫庄和青秋还在僵持，当然，卫庄想要杀死青秋，只是一瞬间的事。
毕竟青秋的武力值，比起我还差了一大截。
但是他肯定也发现了青秋身上的不同寻常。
我看向窗外，天已经亮了。
“我今天倒是想领教一下，现任的鬼谷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庭前走来一个女人，打破了僵持不下的氛围。
她踏着满地熹微的晨光，身着一袭紫色衣衫，容貌俏丽，身段婀娜，倒是让我想起了新郑旧地的一个故人。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见到白芊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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