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乾皇后脸色彻底难看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抻长了脖子,顺着门缝探着头往屋子里看。

  皇上本来想要离开海宴殿回宫去了,然而刚走到门口,突然听见了那有些突兀的,本该不属于这一个屋子的声音,脚步顿住的同时,脸色不由紧绷几分。

  他缓缓回头,就看见躲在被子里的小小的一团,正在往外推一个身材高大,看上去十分眼熟的身影。

  皇上连喊都懒得喊了,他叹了一口气,声音发着抖,语气带着些许的痛心疾首和难过,对身边的贴身太监等卢林道:“将他给朕从床上扯下来,朕倒是要看看,这屋子里到底是些什么牛鬼蛇神?另朕如此大开眼界。”

  卢林看了看皇上铁青的脸,唉了一声,走过去,将被推到床边,用手捂着自己的脸,衣衫不整的那个人从床上拽了下来。

  “咣当”一声响,那人“哎呦”一声,似乎是痛了。

  皇后娘娘的脸越发的白了,她哆嗦着身体,转过头去,看着跪在地上,明明挡着脸,但是还是能被人看得出来是谁的太监,有些不可置信道:“刘忠,刘忠你……你怎么会?”

  刘忠颤抖着身体,哆嗦着脑袋,像个提线木偶一般,慢慢将手放下,一脸死寂的样子,看一下跪在自己身边的主子,噤若寒蝉:“奴才,奴才……”

  “刘忠,本宫平日里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本宫?本宫有哪里对不起你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本宫不是说让你,让你……怎么跑到四皇子床上去了?给本宫解释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

  刘忠一家老小都在程乾皇后的手里,所以面对程乾皇后咄咄逼人的询问,他自然不敢将实情道出,只能抖着身体,低着头,语无伦次地解释:“不是,奴才不是故意的,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皇后娘娘,您看在奴才这么多年,一直认真服侍您的面子上,饶了奴才吧,奴才真的没跟四王子做什么,奴才真的没有。”

  然而就算没做什么,但是在场的一堆人看着,皇后娘娘也只觉得自己面子上挂不住。

  她此刻已经完全不听刘总的解释,对着他扯着脖子喊:“你说没做什么就没做什么吗?本宫明明让你带沐家小姐去本宫宫里拿药方的,你为什么反倒跑到四皇子床上去了?你对得起本宫吗?本宫这些年栽培你,将你从下人房里带出来,你现在就是这么回报本宫的吗?刘忠,真的太让本宫失望了。”

  刘总一脸哀求,看着跪在自己旁边,抬起手指着自己鼻子骂的程乾皇后,心如死灰,一脸愁容惨淡。

  他知道自己今天就是将真相说出去,程乾皇后也不会给他留个全尸的,固有一死,但是他还是觉得害怕。

  他明明也才三十几岁的光景,家里还有尚在命病中的老母,和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可是他即使想辩解,谁又能给他机会呢?

  他只能顶着心如死灰的脸色,对着皇后磕下一个头,忠心耿耿道:“奴才叩谢皇后娘娘当年的知遇之恩。”

  然后在皇后娘娘怨怼的眼神中,突然猛地站起身,一个加速直接朝着这宫中的一个承重的柱子撞去。

  “哐当”一声,刘忠头撞出了血,当场毙命。

  程乾皇后张大嘴巴,看着突然做出这一举动的刘忠,眼角流出泪水。

  她自然知道刘忠不会干出叛主的事情,但现在,她为了把自己和自己的亲生儿子,摘出去只能牺牲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了。

  况且门外那些人还在看热闹,自己没有极力阻止,已然酿成大祸。

  而她真正想要弄死的人,也在看热闹,她不能在那些人面前丢尽脸面,她是一国之母,是当朝皇后,她就算再怎么不体面,也不该暴露在外人面前。

  皇上还没问出什么,那太监就已经自毙了,皇上整个人正睁大了眼睛,看着渐渐流出来的鲜血,顿时有点儿眼前一黑的感觉。

  卢林赶紧扶住他。用手挡住他的眼前,然后对着外面开始喊:“赶紧来个人将他抬出去,快点儿的,别留在这儿碍了陛下的眼睛。”

  外面的人呼呼啦啦钻进了一大堆,七手八脚地扛着刘忠的已经渐渐失温的身体离开了。

  海宴殿,皇后看着渐渐走远的人,身上一个瘫软坐在地上,整个人像是得生气一般,死气沉沉的。

  皇上见她这样,又看着在床上用,被子捂住自己的,不知道是谁的人,声音更冷。

  “皇后,朕不管你到底做过什么,这刘忠说到底也是你的人,你自己管教下人不严,闹出今天这样的事情,你自己领罚,在坤宁宫禁闭一个月,不得出,所有手中的权利全部交由丽贵妃暂代,尤其协理六宫的事物,由丽贵妃钦点,就不由皇后你操心了。

  至于你这个儿子,你自己好好想想哪里不对吧,朕也不想多说什么了。”

  边说他边抬起头,黑着一张脸,转身离开了,背影渐渐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皇后看着皇上渐渐走远,无声地落泪,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床上的度若娇眼看着时机差不多了,探出头来,顺着被与床之间的缝隙往外望着,就见皇上已经走了,而皇后娘娘她坐在地上,望着皇上离开的背影,一语不发。

  门外的那些诰命夫人都守在那里不敢走,也不敢往里探头看,生怕皇后娘娘发火牵连到她们。

  然而度若娇却不知道,就是她这一探头,一下子坏了菜。

  度夫人是下人上位,无论是情商还是智商,或者是出身家世都不如她家原来的小姐人高贵,自然喜欢捅娄子。

  她在外面与李延庆的夫人争辩了几句,被人家怼得哑口无言,越想越气,这时候宫中四皇子遭了事儿,她自然需要用事情转移注意力。

  所以皇上走的时候,她探头往里看,就想看看这红颜祸,水惹了事端的人到底是谁。

  然而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她还真从被子里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身影。

  她是个藏不住话且脑子笨的,一看那人是熟人,双手一下子拍在腿上,整个人惊叫起来。

  “哎呀娇娇,我刚才到处找你,你怎么藏在这儿啊?你知不知道为娘我有多担心?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皇后本来还在难过和心慌,听见这一声惊叫,她猛地转过头去,眼神死死望着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的度若娇,满眼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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