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摇弹完《广陵散》,心情过于激荡,就独自离席散散心。

  盛夏的阳光直射在司摇的身上,虽有些发烫,她反而很享受地伸出手去接阳光。

  阳光可以驱散一切魑魅魍魉。

  “摇摇!”

  司摇听到声音在后面追,转身时,头顶落下一片阴影。

  顾明止撑着一把画着夏荷的油纸伞,遮去了她头顶阳光。

  因为他是小跑过来的,气息微喘,“摇摇,日头这样毒,怎么不带伞就出来。”

  司摇抬眸,微笑着与顾明止道:“其实还好,多晒晒太阳身体更康健。”

  顾明止伸手摸了摸司摇的头,关切道:“少唬我,你道我瞧不出你有心事?方才的《广陵散》都出卖你了。发生何事了?说与我听听,我一定拼尽所有帮你。”

  我一定拼尽所有帮你……

  前世司家出事后,顾明止也说过这样的话,他为了她到处奔走。

  黄氏和司晴利用他对她的关切,谎称有办法可以救她,引他赴宴、给他下媚药。

  顾明止不得不娶了司晴,自那以后他变得郁郁寡欢。

  后来他为了她去了北疆从军,想要以军功换她摆脱奴籍,却被万箭穿心而死……

  前世,她欠他的实在太多,无法偿还。今生,她绝不能再让他卷入她的恩怨中。

  司摇眉眼弯弯,唇角笑意盈盈,“明止哥哥,我真的没事。只是弹奏《广陵散》过于投入而已。我现在没事啦!只是想着这里的荷花好美,品种好多,想着要是能摘一些回去就好。”

  顾明止微弯下腰,细细端详司摇的神情,见不似作假,才放下心来。

  他淡淡一笑,“弹奏琴曲投入感情固然好,但是要及时抽离,否则伤神。”

  司摇颔首:“嗯。”

  顾明止视线落在湖边的小舟之上,“那里有一叶扁舟,我先去征得庄主的同意,然后与你一同摘荷花,如何?”

  司摇觉得他们应当保持距离,嘴唇翕动想要拒绝,就看到顾明止的书童和安跑了过来。

  “世子,夫人有事寻你。”和安道。

  顾明止眉头微拧,将伞交到了司摇手上,“我去去就回,你等我。”

  司摇没有回答顾明止,待顾明止走远了,她撑着伞往一旁的园子去了。

  原先二人旁边的大石后面,司晴走了出来。

  她死死盯着司摇消失的方向,咬牙切齿道:“司摇,你竟然趁我不注意就勾引顾世子!”

  她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决定返回清凉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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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荷山庄的望月楼之上。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先生在听到司晴和司摇合奏的《广陵散》之后,瞬间从罗汉床上坐起。

  他到了月台之上,眺望清凉台的方向,“方才的《广陵散》是从清凉台传来的?”

  一旁的小书童恭敬回道:“是的,先生。”

  “不对!清凉台不是在举行赏荷宴吗?容尧肯定不在那里……”老先生满脸疑惑,“怎会有人弹奏的《广陵散》曲风如此像容尧的?”

  他捋了捋胡子,眸光亮了亮,“嘿嘿,我得去瞧瞧。”

  老先生健步如飞地下了望月楼。

  小书童看了都张大了嘴巴。

  老先生这是吃了仙药不成?怎地忽然跑这么快。

  待老先生跑到清凉台附近时,拦着一个侍女就问,“方才是谁在弹《广陵散》?”

  侍女手里端着冰酪(类似冰激凌),如今的日头那样毒,在路上多耽搁一瞬都会化了。

  若是化了,那些宾客怕是会不高兴。

  侍女有些着急,刚好目光接触到不远处的司晴后,直接手一指,“她,方才是她弹奏的《广陵散》。”

  至于另一个,她不记得名字了。

  其实这个人的名字也不记得,她仅仅记得两个都是司家姑娘。

  然后又刚好碰到其中一个,随手一指。把冰酪端到宴席,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老先生一看是个姑娘,长得还挺好看,心中大喜!

  他顿时朝司晴走了上去。

  “刚才是你弹奏的《广陵散》?”老先生问。

  司晴看着眼前头发花白,眼睛却炯炯有神的老先生,眼睛都瞪大了。

  这……这不是当世大儒冼先生吗?!

  娘亲一直都想着找关系见冼先生,然后让她与两位哥哥成为冼先生的学生。

  这样一来,他们兄妹的婚事、前程都不用愁了!

  可他们之前连冼先生的书童的面都见不到!

  没想到如今竟然在这里遇到冼先生,而且是冼先生主动找的她!

  冼先生的手在司晴眼前晃了晃,“姑娘,我问你话呢!方才是不是你弹奏的《广陵散》?”

  司晴终于从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克制住激动,缓缓点头,“是的,冼先生。”

  至于司摇,傻子才会提她。

  “原来你知道老夫啊,那老夫就不用费口舌自我介绍了。”冼先生笑眯眯,开门见山,“你可愿意入我门下,当我学生啊?”

  愿意愿意愿意!

  司晴都要激动坏了,心里已经说了一万个愿意,但还是要保持优雅,“能入先生门下,是小女的荣幸。小女愿意!不过……”

  “不过什么?”

  司晴小心翼翼道:“小女还有两位兄长,也仰慕先生已久。不知道先生是否愿意多收两个学生?”

  冼先生眉头微拧,纠结了一瞬,“我不随便收学生,但是三日后辰时,你可以让他们与你一同到嵩阳书院。我可以安排他们到其他先生的班里学习。”

  司晴本来都做好了被冼先生拒绝的准备,没想到冼先生竟然没有一口拒绝,而是把两位兄长收入嵩阳书院!

  嵩阳书院可是全大雍的人挤破脑袋都想进的书院!

  而冼先生是书院院长,在里面读书的学生,即使不是他亲自带,结业了之后,别人都会给几分薄面的。

  “谢谢先生!”司晴向冼先生一福身,眉眼笑意难掩,“学生到时一定会带着两位兄长准时到嵩阳书院!”

  冼先生看她姿态优雅,很是满意地点点头,“那就这么定了,我先撤了。”

  司晴:“学生恭送先生!”

  她行完礼,抬眸时,冼先生已经没了踪影。

  大儒就是大儒,跑得可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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