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郁走出门外。

  文铮站在门外的雪地,望着盛放的绿玫瑰,回头对他微笑:“即便准备了最为完美的结局,也不能让你留下,因为觉得陷入无尽循环的完美是虚假的,我也是虚假的?”

  薄郁看着他的侧脸:“只有一个人快乐,并不是完美。人生痛苦的部分,残缺的部分,错失的遗憾,无法心意相通,单向平行线上行驶,无尽等待的孤寂,全部都想看见想要了解,穿过这些,相互走去,才能完美。”

  他继续走出去,走出飞雪花园,外面天穹一片黑暗。

  在黑暗和光明的边界,牧文原在那里等着他。

  “导师,现在的浓度够破壁了吧。”

  他们六个人都汇聚到了牧雪城这个重启时空,整个空间极度不稳定。

  牧雪城的房子外形是牧月森的家,花园的飞雪和绿玫瑰,却是文铮卧室外面的景象。

  这片元素极其饱和的空间像是单独存在的一颗小星球,星球外是一片虚无的宇宙黑暗,随时都会炸裂毁灭。

  牧文原清润的眼眸无限温柔,看着他,轻轻点头:“按照你想的做吧。”

  薄郁对他点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牧文原静静目送他离开。

  薄郁穿过波动的空间,走向宇宙黑暗。

  滴答,就像一滴水渗出了岩壁,滴落进暗河深潭。

  这个混合多个维度的时空边界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因为这个动作波动了一下,然后无法再恢复,裂开了一条缝隙,光透了进去。

  在生死之间的虚无,虚无和虚拟之间。

  昭衍还在不知疲倦机械地敲打着光脑的指令,直到下一瞬指下一空,缔造第二虚拟宇宙的一切设备都消失不见,他缓缓回头,看向身后的黑暗。

  宇宙浓稠的黑暗流淌而下,所有的时空维度像是无数面碎裂的镜子,四面八方伫立着。

  牧星昼看着眼前两面碎裂的镜子里分别倒影出牧雪城和牧月森两个截然不同的身影,看向另一边的牧文原。

  牧文原微笑,地上黑色的水迹倒映出落雪的绿玫瑰。

  文铮轻轻拂去绿玫瑰上的落雪,回眸看向他:“我跟你可不一样。”

  牧文原扶了一下金丝眼镜:“看来维度壁垒彻底打破了。”

  之前他们虽然表面身处一个房间,实际上却彼此各自处在自己的时空,只是空间视觉上暂时重叠在一起了,只是能看见而已。

  现在,他们像是身处迷宫反射的镜像里,才是真正站在一个时间空间里了。

  简蓦扬起一侧唇角,傲慢危险:“这么说,我现在可以真的杀了你们。”

  牧雪城蹙眉不快:“别搞事啊,阿郁说要乖乖等他的。”

  牧月森侧首抬眉看他一眼,轻慢地移开目光,低靡冷凉:“他要做的话,就用不着说了。”

  黑色的世界,星球像是被拆解成黑白二元的纸张,没有天穹也没有地面,脚下的水,迷宫的镜子,就是唯一元素。

  昭衍穿过他们,看向迷宫另一头,黑暗中,薄郁身上朦胧的光是唯一的光源。

  他在向他们走来。

  迷宫破碎的镜像里,他们也向他伸出手去。

  破碎的镜像在构成一朵黑白玫瑰的剪影,伸出的手交汇之处,像一枚刻着绿玫瑰的宝石戒指,散发出璀璨的光芒。

  薄郁伸出手指,戴上了那枚他们共同递出的戒指。

  指环穿过手指,绿玫瑰宝石瞬间迸发出耀眼的白光。

  那白光在无边无际的黑暗虚无里,极其明亮,就像是想象中希望和神迹降临前的曙光。

  ……

  今天是第多少天?

  第一百二十八天,还是一百二十九天?

  香水的气息挥发干净了。

  连曾经会让他休克的过敏,好像也开始被这些气息驯服,麻木失去抵抗。

  他渐渐分不清清醒和现实,那些人不太来打扰他了,时间有时候过得很慢,有时候又过得很快。

  快的时候,他觉得昨天才送阿郁离开,今天却已经是失去阿郁的第一百二十九天了。

  慢的时候,是无法失去意识也无法真正醒着的间隙。

  他像是死了,也像是正在死去,那样枯坐着,甚至无法好好的想那个人。

  神智一直没有崩溃,它们好好的不肯放这具身体去休息。

  这种状态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又或者永不。

  他想了很久,或者什么都没想,慢慢站起来,朝屋子外走去。

  在薄郁飞机失事第一百二十九天,陷入封闭的男人终于走出了屋子。

  所有人都不觉得这是他终于接受现实了,心惊胆战地看着他,不知道事情还能怎样更坏下去。

  “准备一艘船,我要出海。”低沉沙哑的声音,很久没有说话了,说得平静缓慢。

  大家的心瞬间一沉,却没有人能违抗。

  这个人从前就是说一不二一意孤行的暴君,没人觉得,在薄郁离开之后,他会比以前好说话。

  从他说话,到船只驶入海域,不到一个小时。

  天空阴沉,暴风雨来临之前。

  索菲亚一眨不眨盯着男人的背影,手指用力按着甲板的栏杆。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却又被某种预感驱动莫名地等待着什么事发生。

  闪电撕裂阴云,狂风呼啸,海水疯狂拍打着船体,一部分海水溅射进甲板上。

  飞扬的海水在空中冻结成雪花,洋洋洒洒飘落回海面。

  海水是深深的混杂着绿色的蓝,危险又瑰丽,男人稳稳地站在那里,注视着海面,苍白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无边无际的海水,像是一片种满绿玫瑰的花园,大片大片的绿玫瑰在呼啸的海面摇曳。

  他记得,薄郁曾经说,很喜欢在邮轮上看海,或者在飞机上看云。

  ……“坐着飞机看着天穹之上的云层,会觉得云层也像是大片的花园,种着金色的葵花。”

  ……“看着看着,会想要漫步其中。”

  薄郁说,他不喜欢葬礼,如果有一天去世了,就把他的骨灰撒在海里好了。

  那些话,隔着屏幕,在一些采访和粉丝见面的间隙,被随口说出。

  他隔着屏幕看见他的眼睛,知道,说话的人是认真的。

  因为身体的缘故,男人几乎哪里也不喜欢去。

  乘坐飞机,或者海面的颠簸,都是一种折磨。

  “原来,你要去的地方这么美吗?”他看着在狂风暴雨呼啸中的海面,缓缓露出一个虚妄的笑容。

  海水被风吹到他的脸上,雪花落在睫毛上,像是流泪一样,但他却是真的发自内心地释怀微笑。

  船上的人喊着什么,让因为极端天气剧烈晃动的甲板上的所有人回来,别呆在边缘。

  索菲亚踢了高跟鞋,风把她的头发吹得糊在脸上像是疯了海妖,她一边大声喊着,一边极力朝男人走去,让纹丝不动站在那里的他回来。

  另一些人来拉着她,防止她被风刮到栏杆边摔下去。

  男人看上去很正常,他像是真的好了,俊美瘦削的面容沉静,没有一丝发疯或者往日情绪不稳的神经质表现,他甚至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像是看到了一生中最美好的画面。

  他松开扶着栏杆的手,船体被海水拍打,剧烈的晃了一下,剧烈的狂风穿过整个甲板。

  尖叫声响起!

  但他的世界却格外安静祥和,安静得,可以听到开在海面上无边无际的绿玫瑰摇曳轻拂,轻声倾吐爱语,像是有人正穿过海面上漫无边际的花海,向他走来。

  在一百二十九天里,他曾反反复复做着一个梦。

  梦里,他总是乘坐着一艘飞船,在漆黑浩淼的宇宙之中穿梭,沿途经过了无数美丽的星辰和文明,到达宇宙的尽头。

  然后,穿过那层边界。

  像是从宇宙的另一边又回到了世界,像是首尾相连的莫比乌斯环。

  但是,当他再次靠近地球的时候,时间改变了,他来到了回不去的时候,阿郁还没有离开的时候。

  不要上那架飞机!

  飞船的速度到达了极致,时间也快到了极致。

  他看到阿郁登上那架飞机,飞机舱门关闭,启动,阿郁轻轻靠在窗口,隔着遥远的距离看向他,和他目光交错,望着云海之上。

  每一次,每一次他都没有赶上。

  飞船的发动机烧灼,因为到达极限的速度开始自燃。

  但,他还是没有赶上。

  飞机冲上天穹,在最高处坠落,解体,坠落进冰冷无尽的无人深海。

  每一次,噩梦都会在这一瞬中断清醒。

  但这一次,他并没有醒来。

  他的飞船这一刻终于追上了。

  他没有减速,追随着坠落的飞机,一起冲入大海。

  就像是,牧星昼基因世界的吸血鬼,最终沉入那片天使曾经沉睡的深海。

  这个世界很好,宇宙无垠沿途无数美丽,但并不属于他,所有的美好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唯一让他觉得美好的,想要和世界一起存在的,是那个叫薄郁的人的存在。

  无论是多遥远的世界,也想向你走去啊。

  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

  过去的二十年,这一百二十九天。

  他一直浪费着,没有迈向一步。

  不想再浪费了。

  行走在种满绿玫瑰的海面,想要穿过那高高的遮挡视线的花海,快一点到那个人身边去。

  黑色海水在视野上方摇曳、远去,有一个人向他沉没。

  拨开遮挡眼前的绿玫瑰,那个人洁白的手指上的绿玫瑰出现在他眼前。

  在种满绿玫瑰的深海里,那个人张开手拥抱他,对他露出温柔的微笑:“找到你了。”

  ——你也在找我吗?

  真好啊。并不是他一个人在走着。

  “跟我走吗?”

  ——好啊,你说去哪我们就去哪。

  他已经迫不及待,心跳得很快,生怕那个人会中途反悔。

  薄郁弯着眼睛对他笑,揽着他的腰,向上游去。

  他微微错愕,失望。

  ——你不想带走我吗?

  但他没有挣扎,顺从他神明的一切指示,只是近距离贪婪地看着薄郁的侧脸,他从未有机会可以这么近看着他。

  海面越来越近,上面是一个原始的岛屿。

  保持着部落风格的寨子,没有在任何地方见过。

  他躺在细白沙子的岸边,薄郁坐在他旁边,微笑温柔拂去他脸上的水迹:“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固执地握着对方手腕:“不。”

  眼泪和眉睫发梢的海水一起静默滑落,他只是望着他:“别丢下我,求你。”

  薄郁没有生气,看他的眼神仍旧很温柔,拂去他眼角的水迹:“找到我啊,我在这里等着你。”

  找到你,一直在找啊。

  真的不是骗他。不要他吗?

  薄郁躺在他旁边,和他头碰头,手指交握,指着天空升起的星辰,指着岛上的树和建筑:“看清楚了吗?别找错了。我就在这里,是真实存在的。”

  是真实的,不是梦吗?

  是真的。

  那个人温柔地看着他,微弯的眼里有脉脉的爱意。

  他睁着眼睛,一眨不眨,一眼也不想错过,慢慢想要相信,慢慢深信不疑。

  但最终,还是醒来。

  ……

  “太好了,人醒了。”

  一向理性的索菲亚疯婆子一样指着病床上的男人破口大骂,看上去却理智至极,言辞犀利清晰。

  “……你以为你在干什么?殉情吗?他活着的时候你敢站在他面前跟他说一句话吗?你连送他一束花,都要假借我的手,就差开个集团会议研究一下了……这么可笑,怎么,他死了你现在敢了?……”

  周围的人都默契地假装没听到,如常给他们boss做着检查,心平气和说着专业的话,心里却很难不赞同索菲亚,给她点了一百二十个赞。

  她真的是吓坏了,好在也因为她早有预感,早早做好了防护,他们现在才没有面对偌大的集团忽然陷入掌舵者给首席调香师殉情的混乱局面。

  但说真的,以这位的神经病程度,很难保证这种事过段时间不会真的发生。

  “……你早干什么去了?别的调香师得了一个奖,你都必须给他一个更好的,连邀请的颁奖嘉宾都一定要盖过人家的。全集团成天为你干这种莫名其妙的破事,你那时候不是挺能的吗?怎么走到他面前说一句恭喜,都能要了你命了?现在你有勇气了?”

  等索菲亚气喘吁吁骂着,男人也没有说一句话。

  大家无奈地站在那里,对此并不意外。

  “给我一块绘图工具,给她倒杯水。”

  大家习惯了不去质疑他任何想法,boss只是要绘图工具,又不是要自杀,有什么好问的。

  索菲亚喝了水,继续骂骂咧咧。

  “……真是搞笑,太搞笑了,要死你怎么不一百二十九天前去死?这么久都等下来了,怎么忽然等不及了?我们那么多人没日没夜海上飘着,你待在屋子里自闭发疯,大把大把地撒着钱发号施令,全集团都跟着你的指令转,我们都没有放弃,你放弃什么?……”

  她已经完全不在乎他会不会和对待前辈一样,因为她话多直接把她调离了。

  这种疯子,不管骂不骂得醒,必须得有人骂他一顿,不然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神经病,有多可笑。

  “……你死给谁看呢?你死了,他连你认都认不出来……太可笑了,人家殉情也好歹找对地方,你知道他在哪吗?你看着是个海你就往下跳啊……”

  “知道。”一直沉默不语随她骂骂咧咧的男人,忽然说话了,“我知道他在哪里。”

  他将利用程序绘制出来的图片展示给索菲亚:“骂够了就去干活,寻找图片上的岛屿,不用在意区域,寻找所有可能符合条件的有土著居住的岛屿。那里可能没有被卫星收录进去,试着找一些当地人一寸寸排查。”

  所有人面面相觑。

  男人这样发疯不是一次两次了,很多次从虚无缥缈的梦里醒来,忽然发布命令,让他们去找。

  他虽然又疯又病,但实际仍旧是集团说一不二的掌权者,只要集团没沉船大家都会去执行。

  索菲亚冷静下来,撸了一把凌乱的头发,也只说了是,就面无表情地出去了。

  不管怎么样,只要他有事干,不发疯就好。

  但,没想到,这次他们真的找到了一个符合图片的岛屿。

  一个卫星上也没有标识出来的小地方。

  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男人直接乘坐直升飞机从轮船上过去。

  “那个地方极其排外,他们从不跟外界沟通,我们当地人没事一般也不会去接触他们。”

  岛上的土著有自己的语言,他们为此特意找了一个导游兼翻译。

  “没听说有什么生人出现在那个岛上……我姑姑嫁去了那个岛上,我有时候帮她办点事,交换一点生活必需品,也没有上过岛。我可以带你们去,但上不上得了岛我就不保证了。”

  当地人划着船,穿过一大片生长着树根暗河暗礁的海域,靠近了那座小岛。

  海浪拍打着细白的沙子,寨子的的杆上缠着红色的幡。

  随行的人震惊地站起来,面面相觑,和boss给的画几乎一样的构图。

  男人面无表情,看不出一丝情绪,只在船没有靠岸就先一步跳了下去。

  大家也根本坐不住,跟着淌水上岸。

  岛上的居民戒备地看着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有一个人走出来走向他们。

  叽里咕噜说了几句。

  当地导游翻译:“他说,岛上的确有一个外地人……”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心都快了起来。

  “……好像是个植物学家,一直在研究岛上的植物,偶尔教岛上的人一些外面的新事物。”

  提起的心又落了下去,继而沉底。

  不是那个人。

  找不到就算了,如果好不容易有希望,却再次落空。

  所有人都隐晦不忍地看向男人。

  男人面无表情,始终没有任何情绪。

  “带我去见他。”

  翻译交涉完,无奈地说:“他说,他们岛上不接受任何外人,大概是看在你提供的物资上,说是只能你一个人去。”

  男人没有说什么,直接抬脚往前走。

  大家都知道他的选择了,只好等在原地,彼此心底都沉甸甸的。

  “他总不会因为一看不是,直接死人家的岛上吧。”

  “不至于,不如担心他发疯被岛上土著直接打死。”

  大家苦中作乐,无计可施。

  男人跟着引路的土著往前走去。

  “你这样的人,原本是绝对无法来我们岛上的。”土著生涩地说着汉语,出人意料。

  男人苍白俊美的外表,铂金色的发色,在任何保守封闭的地方,都是接近魔鬼邪物被排斥的存在。

  “他说,如果过几天有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找来,不用担心,是他最好的朋友。”

  面无表情毫无反应的男人忽然瞳孔一颤。

  “本来我们是绝对不允许外人进来的。”土著仍旧戒备不高兴地说。

  男人却无暇去听,他甚至等不及这个人带路,直接大步往前走,甚至是向前跑去。

  但近了,脚步却又迟滞起来。

  这里是接近热带的海域,还是夏天。

  炙热发白的阳光,像是午后半睡半醒的梦,汗水濡湿他的睫毛,岛上的植物刮伤他的脚踝,他毫无感觉,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简单的洗得发白旧了的衬衣长裤,腿好像因为受伤了打着木板和绷带,头发因为长长,被随手扎起来,有些清瘦,却比过去总是截然一人独来独往,拒绝任何人进入他生活,看着更加柔和,更像是活着。

  他坐在藤椅上,正在看书,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抬眸向他看来。

  唇角扬起,露出一个他明明没有见过,却觉得熟悉的笑容,阳光下的眼眸里是深深浅浅的温柔。

  扶着藤椅站起来,向他伸出手。

  他胡乱抹了一把被泪水和汗水模糊的眼睛,一直屏息着的胸腔起伏了一下,喉结滚动,怔怔地看着,想要在不断模糊的视线里看得再清一点。

  身体自己却已经不顾一切跑过去,如同无数次的梦境里,穿过整个宇宙回到过去,想要拦下那个人登上那架死亡飞机。

  这一次,终于赶上,双手真真切切抱紧触碰到。

  他浑身颤抖,说不出一句话,只是哽咽着,求他。

  薄郁回抱他,怀里的青年高大却过分消瘦,骨头仿佛能咯伤人,好像很久没有说话,喉咙沙哑哽咽,依稀是求他,不要去。

  薄郁的眸光轻颤,喉结滚动了一下,将那个人烈日之下仍旧怕冷一样颤抖浑身冰冷的男人抱紧,小心抱得再紧一点再温柔一点,不断安抚:“我哪里都不去,就在你怀里。”

  天穹之下,暖融的阳光漫射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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