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子还是很可爱的,乖乖巧巧的蹲在禾筠筠的床边。还是一个没有黑化的,白嫩的,完整的,反派小崽子。

  禾筠筠叫一声“陈婴”,小孩儿就朝禾筠筠看过来,眼里有光。

  歪着头好像在询问禾筠筠有什么事,见禾筠筠没有后续的言语,就又低下头去,盯着地面瞅。

  禾筠筠又叫一声,小孩儿就再抬一次头。

  禾筠筠玩的不亦乐乎。

  陈婴似乎也发现,他娘就是叫着玩玩,他也不生气,就顺着禾筠筠的呼唤一次一次地抬头。

  在陈禾氏的记忆中,陈婴应该是已经三岁了。前些天刚过完生,被村里的小孩追到家里喊“小灾星”,恰巧那天又是他阿爷的两周年忌日。

  小孩儿什么都不说,但禾筠筠觉得,他什么都知道。

  陈禾氏卧病在床,并不知道外头都是怎么传的,直到那天。

  她想保护自己的孩子,又恨自己的身体,好不容易从屋里挪了出去,想把不知谁家的小孩子们赶走,却连累陈婴也一起被扔来的小石头砸了一身。

  小石头都是小崽子们从地上随手捡起来的,大的小的,尖的圆的,无一例外,都砸得人生疼。

  最后还是陈禾氏的婆婆,陈姜氏,在孩儿他阿爷的坟上回来,把那群小崽子赶走才算。

  自那日以后,陈禾氏就缩进了那间她的屋里。关上门,除了婆婆陈姜氏进去送饭,她是不准任何人进去的,包括陈婴。

  陈禾氏是怨恨陈婴的,她恨那些人说他“小灾星”的同时,也开始怀疑陈婴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可是陈婴到底是陈禾氏十月怀胎,满心期待生下来的,于是她陷入了一个奇怪的循环,在循环里,气死了自己。

  也了结了自己。

  陈婴欢喜娘终于肯理他了,却不知面前的这个娘,已经不是他的亲娘陈禾氏了。

  陈婴年纪小,并无任何怀疑。

  原主的婆母陈姜氏很快端着一个碗进来,她似乎很诧异正在跟陈婴玩耍的禾筠筠。

  陈姜氏走的近了,禾筠筠才看清,那只她拿来的碗,碗边尽是小豁口,看的禾筠筠觉得嘴疼。

  陈姜氏端来的是一碗白粥,米粒都被煮的开了花,看上去稠呼呼的。

  禾筠筠已经很久没喝过这种灶台上煮的粥了,不只是米香,还有柴火的味道,她只在大学团建去到农家乐的时候尝到过一次。

  也许是这具身子饿得很了,禾筠筠吃的特别香,比在农家乐的时候还好吃。

  禾筠筠一口气干完了一碗饭,放下碗才注意到床边上,一大一小正都在注视着她。

  陈禾氏身体不好,其中免不了有一部分是她自己不爱吃东西的原因,陈姜氏就没见过她对食物有过什么兴致,向来是喝上几口,肚子不再咕咕的响动,便作罢了。

  这是第一次,陈禾氏吃完了一整碗粥。

  那是陈姜氏用了家里一小半的白米煮的,当时还想着,如果陈禾氏有剩,就顺便喂一把小崽子。

  陈姜氏:“吃完了?”

  禾筠筠:“吃完了。”

  禾筠筠觉得气氛有些奇怪,忙又加了一句彩虹屁,“娘您做饭真好吃。”

  彩虹屁对陈姜氏没用,反倒让陈姜氏对禾筠筠更加怀疑。

  陈禾氏是绝对不会夸她做饭好吃的,虽然好不容易煮一次的白粥的确是香的很。她刚刚在煮的时候就闻到香味了。

  但是人还是那个人,一直躺在这儿也没动过。

  陈姜氏的疑惑得不到答案。

  禾筠筠吃饱了饭,红光满面的,倒衬得在她身边乖乖盯着的陈婴小脸蛋上写满了营养不良。

  难不成这老太太欺负小崽子,不给他吃饭?

  陈禾氏留下的记忆中,陈婴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她大多时候都是自己待在这间小屋里面,陈婴却一直是跟着婆母陈姜氏的。

  但即使是这小小的一部分,也无一例外,陈禾氏记忆中的陈婴一直是这样瘦小,脸色谈不上蜡黄,却很明显的营养不良的状态。

  可是陈禾氏从来没有把自己的心思放在他身上过,自然也没有注意到。

  禾筠筠正想着,原书中似乎也没有对反派幼年时期,家庭的具体描写,只是简单的一段话,就概括了小反派一家五口,没了四个的凄惨。

  “陈婴,吃饭。”

  陈姜氏顺上禾筠筠吃完粥的豁口碗,就出了门。

  陈婴跟在她身后,小身子迈过门槛还回头看了禾筠筠一眼。

  祖孙俩都走了,禾筠筠舒了一口气,从床上下来,找到了陈禾氏几乎落灰的鞋子。

  站在地上的那一刻,禾筠筠还不太习惯,这具身子的腿有些无力,大概和陈禾氏常年躺在床上修养是有些关系的。

  禾筠筠适应了一会儿,扶着墙出了屋子。

  不得不说,古代的农场和现代都市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没有什么污染,空气好的禾筠筠猛吸了好几口。

  低头看见陈婴站在她面前,歪着头看着她奇怪的行为。

  禾筠筠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咦呀,原来小崽子的头这样毛绒绒的呢,手感真好。

  陈婴也不躲,就站着给禾筠筠摸。

  “阿奶不是说吃饭吗?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陈婴不答。

  似乎是在思考。

  禾筠筠耐心地等了他一会儿,只见陈婴伸出小手,伸到了禾筠筠面前。

  这是做什么?

  “你能出来了?”

  陈姜氏的声音打断了禾筠筠的思考。

  “我出来走一走,”或许是觉得自己似乎违背了陈禾氏的人设,禾筠筠还试图找补,“今天天气真好啊,哈哈哈,天气真不错。”

  陈姜氏也没再追问什么,只是交代让禾筠筠牵着陈婴赶紧过去。

  禾筠筠这才明白,原来小崽子的手是让她牵的。

  禾筠筠之前没带过孩子,身边的几个朋友或者同事,也大都是不婚主义者,她没有接触过像陈婴这般大的小孩。

  小孩儿的手也软,就是没什么肉,禾筠筠顺手捏了捏。

  陈姜氏做的饭少,实际上也不少,她是按照原来的量做的饭,只是没想到禾筠筠能吃完那一碗稠稠的粥。

  陈姜氏把剩下的粥给她和陈婴分了分,一人半碗。

  陈婴的饭量刚刚好,但是陈姜氏就不太行。

  禾筠筠看着比自己那碗稀上不少的饭,不由得想起自己对陈姜氏的猜测。

  但是目前看来,陈姜氏只是表面凶巴巴,无论对她还是陈婴,都很不错。

  “娘,”禾筠筠刚开口,就看见陈姜氏恶狠狠的眼神盯过来了,禾筠筠瞬间坐直了身子。

  怎么就想起来自己高中时的教导主任了呢。

  “娘,一会儿让嘤嘤陪我出门转转呗。”

  还以为禾筠筠没吃饱的陈姜氏瞬间松了一口气,把碗里最后一口没米的汤水一口喝下去,才回禾筠筠的话。

  “想去就去,我还管着你不成。”

  禾筠筠边点头边笑,“娘最好了。”

  见陈婴没什么反应,禾筠筠又上手摸了一把小孩儿头上的毛,“嘤嘤,你吃完饭跟ma,跟娘出去玩好不好呀?”

  陈婴这才意识到,原来“嘤嘤”是在叫他。

  禾筠筠担心陈婴因为村里小孩儿欺负到他们家里的事情,不想出去,还跟陈婴解释,“娘好久没出过门了,嘤嘤你给娘带路好不好?娘会保护你的。”

  禾筠筠发现自己认领了“娘”这个词,一开始还觉得别扭,但是说两遍就顺口多了。

  无痛当娘的感觉真不错呀!

  陈婴连忙点头,他只是反应慢一点,并不是不想跟娘一起的。

  但是因为着急了,陈婴点头的时候,下巴磕到了自己的碗上。

  小孩儿想要像从前一样,自己摸一摸,揉一揉,他以前都是这样的。

  还再小一些的时候,走路还走不稳,他磕到了,就自己站起来,摸一摸,揉一揉,一会儿就不疼了。

  但是有一只柔软的手伸了过来,轻轻地,非常小心地,碰了碰他的下巴。

  “嘤嘤疼不疼?”

  禾筠筠紧张极了,她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但私心里觉得小孩都是很娇弱的崽,稍微磕磕碰碰的就会容易青了紫了的。

  陈婴磕的不轻,禾筠筠都听见声了。

  陈婴看向禾筠筠,很疑惑。

  但是娘的手真的很温暖,比他自己揉一揉要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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