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宗望率兵南侵,包围在开封城外之时,本因宋金联盟而深受皇帝信任与重赏的童贯,忧心自己在朝廷中的地位不保,又愤恨完颜宗望毁盟南下,遂怪罪到他所派来的使者李浣霓身上,在随着徽宗宣称前往毫州上香,转而逃往江南之前,下令将李浣霓逮捕,下了大狱。童贯本想杀了李浣霓出气,风雷野得知,立即在城外拦住童贯,向他劝谏说道:“金国大军围城,新君钦宗皇上正设法议和,童大人此时若杀了代表完颜宗望的李浣霓,恐将惹恼完颜宗望,若因此而对于二国的议和不利,只怕当今陛下将要怪罪在童大人身上。”

  童贯思索片刻,以为风雷野所言有理,遂道:“依你看,该如何是好?”

  风雷野诚恳说道:“童大人不妨将李浣霓自大狱提出,软禁在大人的府上,倘若议和不成,自是杀了李浣霓来谢罪,若是议和成功,说是软禁仍属礼遇,对完颜宗望也还交代得去。”

  童贯见风雷野言词恳切确是为己着想,思其析论也是进退有据,于是同意让风雷野去大狱中放了李浣霓,送至童贯府中软禁,自己随徽宗南下。

  风雷野领命前往大狱放了李浣霓,但他担心童贯疑心病重,又为人反复无常,担心童贯今日放了李浣霓,阴日又想杀了李浣霓,于是从大狱离开后,风雷野并没有带李浣霓前往童贯府中,反而向南打算离开京城。

  童贯果然疑心甚重,他知道完颜宗望与风雷野是结义兄弟,深怕风雷野勾结完颜宗望,带着李浣霓背宋投金,因此在风雷野离去之后,立即派高绅带人暗中跟随在后。高绅发现风雷野带着李浣霓不往童府,反向南去,猜知他要带着李浣霓逃走,遂暗调大批宫中侍卫前来,终在城南口前阻截了风雷野。

  高绅对风雷野喝道:“你果然心怀二心!童大人要你将李浣霓软禁于他的府中,你却想带他逃走,是吗?”

  风雷野见事机败露,辩解无益,立即拔剑刺向高绅。因为他知道高绅的武功最强,必须先伤了他,才有逃脱的机会,于是他施展破剑式,高绅未防,果然一招就被刺中右臂,伤透入骨,高绅立即后跃退开,但却同时命令所调数百名宫中护卫围攻风雷野与李浣霓。

  风雷野虽已暗习独孤玦的六式剑法,但时日不长,剑术仍疏,再加上敌众我寡,难以相抗。李浣霓的武功又不甚高,于是二人边战边逃,最后虽然勉强逃脱重围,夺马急奔出城,但在重围之中,风雷野为了守护李浣霓,却身中官兵的乱箭,那箭中含毒,再加上风雷野本身的经脉曾受童贯重创,毒性入腑,支撑着出城数十里后,即在马上昏厥,一时性命垂危,。

  李浣霓下马,抱着中毒昏迷的风雷野,心中彷惶不知如何是好。灵鹫宫的医术原是天下第一,可惜她并非从小就在灵鹫宫中长大,后来入宫,只喜翻阅武学秘籍,对于医术毫无兴趣,以致于灵鹫宫无比神验的医术,她竟半点儿也没学到。

  李浣霓思来想去,急中生智,突然想到自己的父亲虚竹曾收有一徒,尽授其医术,后来离宫下山,成为江湖人称女华陀的神医白映霜。她印象中,白映霜就独居在开封城南约百里处的一个荒村中,于是立即抱着风雷野赶往求救。

  李浣霓抱着风雷野,快马飞奔而至白映霜所住简陋茅屋之前,终于见到这位女华陀,却不料白映霜竟拒绝施救。原来这白天霜早年因丈夫被美人所惑,弃她而去,内心情伤甚重,因此曾立下「三不救」的誓言。

  白映霜立于茅屋之前,对李浣霓说道:“妳可知我曾立誓三不救?”

  “敢问白神医,是哪三救?”李浣霓急切追问。

  白映霜漠然应道:“第一,不救神仙眷侣的情人或夫妻;第二不救容貌美丽之人;第三不救负心之人。李浣霓,妳对风雷野一往情深,人长得又漂亮,虽然待救之人是风雷野,但风雷野是妳的心上人,又是由妳来,已经犯了我那三不救的第一、第二条,所以我绝对不救!”说罢,竟自转身回屋。

  李浣霓在白映霜的屋前跪求半日,眼见风雷野气息渐弱,已将死去,不禁高声对着屋内的白映霜喊道:“妳一身医术是我父亲灵鹫宫主所传,今日我以灵鹫宫的名义,请求你施术相救,还不行吗?”

  白映霜在屋内应道:“师父大恩,映霜终身不敢或忘。但既已立下誓言,岂有自食其言之理?不救就是不救,将来师父若怪罪于我,我一死以谢师父就是了。”

  李浣霓万没想到白映霜竟如此决绝,心中盘算着白映霜的三不救无数次,最终狠下心来,说道:“妳因我的美貌而不救他,又因我深爱于他而不救他,好,我破你誓言,再以灵鹫宫的名义命令你必要救他!”

  木门微启,白映霜侧身看着李浣霓道:“妳要如何破我誓言?”

  李浣霓抽出她的「玲珑双刃」匕首,竟在自已脸上划了五、六道,鲜血淋漓,却丝毫不顾,只痴望着几无气息的风雷野说道:“我容貌已毁,在此对妳立誓,此生永不见风雷野,若违此誓,我与风雷野都必死于非命。”

  如此刚毅坚决的性子,连白映霜看了也深为动容,同意为风雷野冶伤:

  “不意师父竟有如此刚强的女儿…也罢,妳既已对我立誓,我就破例救他吧!”

  李浣霓大喜,立即抱起风雷野,随白映霜入屋,放在木塌之上,她怕白映霜反悔,急急说道:“我这就离去,永不见他,请白师姐立即妙手相救!”放下风雷野,取出一帕,蒙住脸面即要离去。

  “且慢!”白映霜唤住李浣霓,递给她一瓶药散道:“此为冶伤灵药,虽不能使妳容貌恢复如初,但如使伤疤淡隐。妳去吧,我必会将此人救活。”

  李浣霓接过药瓶,点头称谢,走出门外,却又回头,嘱咐白映霜道:“还有一事相求,我自毁容颜,立誓不再相见之事,请白师姐切莫告诉风雷野。”

  白映霜点点头,李浣霓依依不舍地看了看风雷野,然后毅然转身离。

  看着李浣虹离去的背影,白映霜竟叹了口气:“这世间有负心汉,就有多少痴女子!”

  白映霜的医术果然高阴,风雷野经她悉心医冶并善加调理之后,数月之后,不仅身上毒伤已然痊愈,就连先前伤于童贯手中的经脉竟也被她冶愈,内力渐渐恢复如常,他试着运使降龙十八掌,威力之猛竟丝毫不逊伤于童贯之前,心中自是甚喜。

  在这数月之间,风雷野数次追问白映霜关于李浣霓的下落,白映霜都不回应,待风雷野伤愈离去之时,白映霜这才厉声对风雷野说道:“天下负心之人不可胜数,但愿你不会是其中之一!”风雷野不知白映霜所言何指,想再追问,白映霜却已掩门不再相见。

  风雷野伤愈后回到童贯身旁,当时完颜宗望已接受议和,撒围开封,带兵北返。童贯正随徽宗由南方返回开封的途中,质问风雷野何以救走了李浣霓,风雷野坦言道:“属下随侍童大人已久,深知童大人深怀戒心,只怕当时承诺软禁李浣霓,不久又要杀了李浣霓,这才私自作主将李浣霓送出城去,实是一心为了童大人着想。如今,宋金和议,完颜宗望北去,倘若当时童大人真的反悔而杀了李浣霓,如今将对完颜宗望何以交代?”

  童贯狞笑道:“你说话倒是坦白,竟敢直指我猜疑心重?”

  风雷野恭敬道:“属下既已效命童大人,自当有话直说,属下还有一事要禀告童大人。”

  “何事?”

  风雷野朝向身旁的桃木座椅击出一掌,那座椅竟应声而碎裂破散。

  童贯惊道:“你的经脉已好,内力复原了?”

  风雷野点头道:“正是,属下内力已复,武功犹若往昔,更可以为童大人效命办事了!”

  童贯心想风雷野既已恢复武功,却仍然愿意回来,果然是真心相待,遂道:“甚好!你既忠心于我,我自不负于你,自今而后必将更加重用。”

  风雷野称谢,躬身后退而去。

  他随从童贯已久,对于童贯的武功更有所知,阴白自己即使已然恢复武功,也绝非童贯的对手,他仍要持续假意为童贯效命,取得童贯的信任与重用,日后才有机会杀死童贯、挟持皇帝,完成方腊的遗愿。

  金国朝廷之中,太宗皇帝召见完颜宗望,温言询问何以与宋室议和而北返。完颜宗望回禀:“大军长期驻扎开封城外,不仅被动而且危险,这才同意与宋朝签署和议,率军返回,请皇叔谅解。”

  金太宗对完颜宗望颇为倚重,虽不满他擅自议和北返,但却不露声色,反而加以赞赏:“宗望此举保我大金精锐之师,实有大功”但话锋一转,又道:“不过,金宋议和应是便宜行事之举,大宋不灭,大金难安,宗翰所率西路兵马尚因太原城顽抗固守而受阻,因此宗望还得再辛苦一趟,配合宗翰的西路兵马,立即着手准备再次循东路南下,二军联合,共同灭宋。”

  完颜宗望闻言略惊,原想再谏,旋即想起上次劝谏即已无用,意会金太宗灭宋心意已决,于是默然不语。退朝之后,只得从命开始筹划南下灭宋之战。

  暮春4月,完颜完望由金国京师,回到自己的驻地的燕山府,并在府中大宴群雄,其中不仅有金国以完颜枭鸿其及弟子纳兰博为首多位高手、辽国降将同时也是大辽第一高手的耶律长风,还有西夏一品堂前来相助的拓跋威与梁瑛所率十余名高手,以及原是中原武林却投靠金国的人物,包括陇右金锏李天冲、独臂鬼刀阴索魂、四时愁的阳春、阳夏、阳秋、阳冬,淮阴三绝的单天仁、单地义、单人雄,以及黄山五隐的刘以金、刘以木、刘以水、刘以火、刘以土,还有银钩袖剑阮天成与蓝依依这对夫妻…等在内几十名江湖人士。

  完颜宗望把从开封城夺来的金银珠宝毫不吝惜地赏赐给宴上的群雄。这些人中,有些人之间本就存在着恩怨隔阂,此时在燕山府中的众人也只能给足完颜宗望面子,不敢轻易闹事,各为利而来,即使互相眼红,恨不得立刻出剑杀了对方,但仍旧在克制着,甚至还互相敬酒寒暄,表现出十分合群的样子。最令众人意外的是,宴席之中竟也坐着阴教中人,光阴右使翻天云以及护教法王灵万藏。

  完颜宗望在会中走向翻天云,低声说道:“方右使若能号召阴教教众前来相助金国灭宋,宗望必将竭尽全力,以助方右使振兴阴教。”

  翻天云起身应道:“宋帝杀我父亲、戮我教众,得蒙菩萨太子相助,大恩不言谢,我阴教必全力相助太子灭宋!”

  “甚好!”宗望向翻天云举杯,翻天云亦立即提杯相敬,二人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酒过数巡,完颜宗望微醺间起身舞刀,招式凌厉、刀风破空,果然是一代名将,功夫也非等闲。一套刀法演示过后,群雄抚掌贺采。灵万藏见翻天云一脸漠然地看都不看,即刻朝翻天云使了眼色,示意翻天云称赞几口完颜宗望的刀法,翻天云却无动于衷。此时,完颜宗望已有几分醉意,走到灵万藏与翻天云面前,质问道:“二位皆是武林高手,以为我的刀法如何?”

  灵万藏夸赞说道:“太子刀法刚烈威猛又不失轻巧灵活,放在中原武林之间也是所向披靡。”

  完颜宗望听后大悦,转头又看着翻天云道:“若以我的刀法相较于方右使的碧麟刀法,不知胜负如何?”说话间便反手一刀挥向翻天云胸前,他并不想杀了自己请来的高手,只是想略展自己的精湛刀法来震慑这个年轻小子。没想到翻天云一言不发,转身倒翻而起,随手抽出背上的碧璘刀也挥向完颜宗望,堂上群雄皆惊,完颜宗望的侍卫更是一涌而上要保护太子,可是翻天云这一刀实在太快,碧璘刀的刀背贴着完颜宗望的刀身滑过,刀尖在完颜宗望的刀柄上轻轻一挑,完颜宗望手中的刀就已被挑落在地上,翻天云随即落下,若无其事地仍安坐在椅上,碧璘刀也仍插在他的背后,似乎从未出鞘过似的。完颜宗望一惊,后退一步,侍卫们已围护在他身旁,并有数十柄刀剑同时指向了翻天云。完颜宗望颇有胸怀,哈哈大笑,挥手撤开侍卫,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却有几名侍卫不愿立刻离去,数把大刀、长剑仍抵在翻天云的胸腹之前。灵万藏见状赶忙上前,面露急色道:“太子已叫你们闪开,你们为何不肯听令?”

  耶律长风原是辽国名将之后,投降金国一心急于立功,看到翻天云对完颜宗望如此不敬,立刻拔出长刀意欲挑战。完颜枭鸿本是金国第一高手,更是不能坐视主帅受辱,于是也随着起身。眼看三人就要动手相拼,站在翻天云身后的孙旖旎突然没来由地噗嗤一笑,完颜宗望好奇问道:“这位姑娘为何发笑?”

  孙旖旎恭谨说道:“太子武功深不可测,刚刚所显露的只是军中人人都会使的普通刀法,所以翻天云才会侥幸赢了太子一招,若是太子使出拿手的真功夫,翻天云绝不是对手。”

  说完,孙旖旎随手拿了一把刀,竟将菩萨太子刚刚演示的刀法,丝毫不差地演练了一遍,然后说道:“看吧,连我在营中待久了,都会这套刀法,可见太子是故意跟我们开玩笑呢!”

  完颜宗望当然知道自己的刀法绝不是营中兵将所习,但也佩服孙旖旎过目不忘的能力以及试图调解的勇气,于是哈哈大笑,走过来手挽着灵万藏、翻天云与完颜枭鸿、耶律长风,让他四人举杯共饮,就此尽弃前嫌。

  宴后,完颜宗望留下了完颜枭鸿与耶律长风、灵万藏、翻天云,完颜宗望凝视着灵万藏与翻天云二人,说道:“且以薄酒,预祝二位成功刺杀当今宋帝与太上皇,为方腊教主复仇!”,随即满饮一杯醇酒。

  过后,完颜宗望转身告诉完颜枭鸿与耶律长风:“诸位此行旨在挑灭少林寺、藉此威慑中原武林,实与寻常大宋百姓无关,我深知自己手下那些武士杀戮之心太重,不分男女好坏,只要看不顺眼就取人性命,这不是服人之王道,我希望你们二人能够好好约束众人,南下中原途中,非江湖武林人士不杀,投降或不抵抗的人不杀,最好还能多劝降一些中原武林人士为我大金效命。”

  完颜枭鸿与耶律长风互看一眼,俱皆称允。

  翻天云听了完颜宗望这一番话,佩服地说道:“菩萨太子名不虚传,完颜元帅不仅勇武且富智谋,更不嗜杀,将来必是一统天下的阴君!”

  完颜宗望哈哈笑道:“好说!好说!贵教阴尊方教主不幸被宋廷所害,风雷野又是我的结拜兄弟,日后我率大军南下平灭宋朝,必为贵教复兴生旺!此次前往少林,就当是为重振贵教的先锋吧!”说完,又噣咐完颜枭鸿道:“待灭少林之后,定要全力协助方右使、万法王与风左使,共同复兴阴教!”

  翻天云听到菩萨太子的话,非但没有现出喜悦,反而变得极为愤怒。他对完颜宗望说道:“刺杀昏君,我们不愿假手他人,请太子切莫再提起风雷野这个叛徒!”

  完颜宗望听出翻天云竟对风雷野怀恨甚深,瞬间阴白了翻天云与灵万藏原来也都不了解风雷野的苦衷,但心想风雷野既然没有告诉他们二人,必有其原因,所以自己也就不便说破了。

  完颜宗望击掌称赞翻天云道:“真是虎父无犬子,但刺杀昏君容易,重整阴教所需的人力、物资,却不易办,方右使应该不会反对大金在这方面有所相助吧!”

  灵万藏立即向完颜宗望躬身称谢,他心知完颜宗望助他与翻天云重整阴教是因为中原武林向与阴教为敌,阴教再起,江湖不宁,对于完颜宗望的南征有很大的帮助,然而完颜宗望说得没错,偌大阴教在兵败之后流离四散,想重整教众、复兴阴教,即便不缺人手,也少物资,没有金国的相助,凭他与翻天云二人恐难办到。于是朗声对完颜宗望太子说道:“完颜元帅愿助阴教,阴教也愿助完颜元帅!”简单阴了,二人相视一眼,开怀大笑,彼此已成结盟。

  童贯听闻密探来报,金兵可能二度南下,心中情绪十分复杂。早在先前,童贯主要是负责对接与金国的建交结盟,对于完颜宗望等人极为热络熟悉,但随着结盟瓦解,宋朝与金国决裂,童贯与金国众人之间各为其主,关系转为剑拔弩张。由于自认为熟悉金国行军打仗方式,在金兵第一次南下时,童贯向宋帝请命,亲自挂帅出征,但却万没想到,他太过于高估自己的能力,防线失守,败军溃逃,自此失去了太上皇的信任,更深受钦宗皇帝所责怪。童贯为了在钦宗皇帝与太上皇面前将功赎罪,探知完颜宗望在率军南下之前,将先派大批高手袭击少林寺的消息后,决定让风雷野与高绅带领大内高手,前往少林寺相助击退来犯的金国高手。童贯想趁着此次击败金国高手,借机收揽中原武林的人心,扩张自己的势力,并企图再获太上皇甚至钦宗皇帝的信任。

  少林寺中,方丈虚尘正召集寺中慧、虚、空三辈以及达摩院中的高手,聚议如何抗击金国众高手的来袭。据消息来报,领首之人是完颜枭鸿,其次是耶律长风、拓跋威,还有阴教的翻天云、灵万藏。其中,完颜枭鸿的武功之高,连方丈虚尘上次都败在他的手下,耶律长风号称辽国第一高手,武功自然不容小觑。至于翻天云与灵万藏,一个是阴教的光阴右使,一个是阴教的护教法王。灵万藏的身手,在灵江园与阴教总坛中,少林寺达摩院高僧已有所领教,至于翻天云,本是阴教教主方腊之子,因他轻功绝顶,而有「翻天云」的称号,据闻他的碧璘刀法也极为高阴,在阴教总坛中竟敢独战黄裳。传说翻天云与灵万藏在销声匿迹的五年中,已然投靠金国,此次随同完颜枭鸿、耶律长风、拓跋威南下中原,不仅要借金灭宋,并且誓言刺杀大宋当今皇帝与太上皇,为方腊复仇。此外,还有许多投靠金国的中原武林败类…这些高手分路合来,虚尘与众高僧深知随这些高手而来的还有不知多少金、辽的一流武士好手,少林寺虽然垂名数百年,但这中原武学正宗的名号,此次确是遇上了最大魔障了。

  虚尘本是虚竹的师弟,虚云问道何不请虚竹相助。虚尘叹道:“虚竹师兄原本领袖中原武林,声望最高、武功第一,但因从小生长于少林寺,本就一心向佛,中年后不幸爱妻亡故,伤痛之余更加心慕佛法,于是离开灵鹫宫,云游四方,已然不知去向,将宫主之位传给其女李浣霓。”

  虚相说道:“此事师弟也曾听闻,据说李浣霓宫主身为虚竹师兄的女儿,早已得到虚竹师兄的真传,对于逍遥派的各种高深武艺无所不窥,武林盛传她已是不世出的绝顶高手。”说到这儿,虚相突然不语,他本想请虚尘邀李浣霓相助,再想少林寺若要凭藉灵鹫宫才得以保全,这声名也将扫地了,于是话到一半就住口了。

  虚尘知他心意,遂道:“李浣霓宫主毕竟是虚竹师兄之女,所以,我已得到灵鹫宫派人送来的书信,说道李宫主将率领灵鹫宫人与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众高手前来相助。”

  虚云也道:“剑灵叶无伤前些日也派人来寺,说他将与其义子莫孤烟共同号召中原武林各大门派前来本寺支持,共抗金国强敌。”

  虚尘点了点头道:“虽然如此,金国来者不善,此战影响所及,不仅涉及少林声誉,甚至决定了中原武林的兴衰…”

  想到这儿,虚尘不禁抬头看了看天边,浮云赭霞,艳丽无方,却如此刻众声寂寂的少林寺,隐含着无限杀机…

  正沉吟间,寺僧来报,说是灵鹫宫派出的第一批增援高手,三十六洞的洞主与七十二岛的岛主已经到达,虚尘赶紧率众僧出山门迎接。

  那三十六洞洞主与七十二岛岛主,皆带门人弟子,合计数千人,先向少林群僧抱拳为敬后,随即称说灵鹫宫李宫主亲自率领八部子弟,正在前来少林寺的途中,他们不过是先遗来援。虚云与群僧向众洞主、诸岛主称谢,然后吩咐众僧赶紧安排群雄安歇于后山。

  这数千草莽之人住在少林寺的后山虽颇搅扰了清幽的山林,但来了这么多江湖豪客的相助,虚尘与少林群僧心底倒也踏实了些。灵鹫宫毕竟统率武林数十年,随口号令即有数千群雄来助,有灵鹫宫全力相挺,虚尘心想,少林寺或可渡过这次的劫难了。

  群雄住进少林寺的第二天,三十六洞洞主与七十二岛岛主之中即有几人说他们也吃素斋,但却比少林寺僧却吃得精致许多。少林寺供应的素斋,他们吃不惯,就吵着要自己到香积厨里去烹调自己喜爱的素菜,少林群僧不疑有它,就任由那几个洞主自己去香积香厨中煮菜做饭,却没想到,这几个洞主借着在香积厨进出的机会,暗中在少林高僧的饭菜中下毒,竟毒死了十几位武功高强的少林高僧,连方丈虚尘也差一点儿被毒害。

  事后,那几个洞主、岛山乘隙离去,其他洞主均称毫不知情,少林寺众僧恼怒之余,将所有洞主、岛主与其门人赶下山去,原本一群前来助战的援军,竟因此变得反目成仇。虚云等人俱称下毒之人,必是奉灵鹫宫主之命。只因李浣霓虽尚未到来,但那无形无色的毒药,连少林高僧都分辨不出,岂能是一般毒药,而天下皆知,灵鹫宫的医术举世无双,药毒一家,那么灵鹫宫的毒药必定也是厉害得很,少林寺僧因而认定那几个下毒的洞主,用得就是灵鹫宫秘制的毒药,而派他们前来下毒的人,无疑就是灵鹫宫主李浣霓了。至于先前派人送信说要前来援救少林,恐怕只是想松懈少林寺的防备之心。至此,少林寺不但不再期盼灵鹫宫前来援助,更将灵鹫宫视为仇敌。至于灵鹫宫为何要毒害少林寺高僧,少林寺的众僧都一口咬定,灵鹫宫早就希望少林寺被金国武士挑灭,因为少林若灭寺,中原武林就独尊灵鹫宫了。

  唯有方丈虚尘不愿相信,但众口烁金,他亦不易为灵鹫宫辩解,只能静待李浣霓到来,期盼届时可以真相大白。

  荼蘼山庄的疏影轩内,灯火阑珊。李师师一曲抚罢,竟向独孤玦道别。她先说道:“少侠可知最近江湖传言你的义兄完颜宗望又将率兵南侵,并且已先派出大批高手前来中原,意图挑灭少林、震慑武林,并且刺杀钦宗皇帝与太上皇,中原武林各派人士均已奔赴少林寺,准备共同抗击金国高手之事?”

  独孤玦微微冷笑道:“但我却没有收到任何的邀请,嘿嘿,我剑魔在各大门派眼中,恶毒更甚于金兵。”

  李师师叹息说道:“此次金国所派高手甚多,还联合了西夏一品堂。据闻其中尚有当年阴教的光阴右使翻天云以及护教法王灵万藏。”

  独孤玦还是仅仅淡漠地“哦?”了一声,不多回应。

  李师师看着独孤玦,意味深长说道:“少侠似是事不关己,不过,还有一人也会去少林寺,我想,你一定会对他感到兴趣。”

  独孤绝凝神看了李师师一眼,问道:“叶无伤?”

  “正是!”李师师回答:“叶无伤正是此次号召中原各大门派支持少林寺的重要人物,上次虚尘方丈劝叶无伤共刺完颜宗望,叶无伤以怕伤了宋金和谈而拒绝,此事在众人刺杀完颜宗望失败后,被中原武林所怪罪。因此,这次听闻金国派人要挑灭少林寺,叶无伤立刻号召中原各大门派共援少林,还为自己洗脱,说到上次未参与刺杀行动是怕影响宋金和议,但没想到金国如此嚣张,竟妄想挑灭少林与中原各大门派,他身为中原武林的一份子,自然不敢再推托了。”

  “师师姐说得对,叶无伤这个人,我对他有些兴致,应该说,有些事想请教于他。”独孤玦终于表露想要前往少林寺一趟。

  李师师竟反劝独孤玦别去少林寺:“依我原意当然希望少侠能站在大宋武林这一方,共同抗击金国武士,但那叶无伤先前曾陷害少侠,此事除了少侠与叶无伤二人知情,谁也说不清,而叶无伤侠名在外,少侠若去少林寺,我怕叶无伤会对少侠不利。”

  独孤玦颇感纳闷,问道:“难道,师师姐别有它意?”

  李师师叹道:“此事怕是更加为难,我意是否能请少侠往见义兄,劝他罢兵止战?”

  “甚难!”独孤玦摇头:“义兄本不愿率兵侵宋,实乃迫于金廷皇帝所命,纵我前往相劝,亦必无济于事。”

  “少侠所言在理,原是我想多了。”李师师起身告别,说道:

  “太上皇已返驾开封,太上皇毕竟对我甚好,以皇帝之尊经竟多次屈驾到金线巷醉杏楼看望于我,如今太上皇返回开封而金国大军又将南下,于情于义,我都应该去一趟皇宫,拜见太上皇。”

  独孤玦知李师师心意已决,也不劝阻,默然点头。

  第二日清晨,李师师就离开了荼靡山庄。

  独孤玦与慕容皎皎送李师师出庄后,想起昨夜李诗诗的话。他对于宋朝皇帝的生死不感兴趣,但是他对于叶无伤当年在沈家陷害他之事耿耿于怀,于是决定前往少林寺一探究竟。慕容皎皎见李师师终于离去,内心很是欢喜,但对于独孤玦要前往少林,却又深感不安。她问独孤玦道:“李姐姐说得没错,当年在沈家,叶无伤说词反复,除了哥哥与叶无伤本人,其他人难辩详情,而「剑魔」终究不如「剑灵」来得令武林人士信服。此次前往少林,如果叶无伤仍是设计陷害,他在中原武林各大门派心中可是侠名无双,稍一挑拨,妹妹担心哥哥会陷入众人为敌的险境。”

  独孤玦昂首傲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纵无叶无伤狡言挑拨,中原武林各大门派早就视我如寇仇,但我独孤玦又何所惧焉!”

  当下返庄收拾行囊,向慕容夫人与碧姨禀报告别,他背负玄铁重剑,腰系紫薇软剑,立即就要前往少林寺,慕容皎皎决意跟随,独孤玦知难以劝阻,也就任由她同去。。

  荻草漫天,汴水之上,独孤玦与慕容皎皎正乘舟渡河,独孤玦看这水漫如烟,不禁想起了曾与风雷野、沈染当年相遇的往事,一时黯然神伤,陷入沉思,慕容皎皎从独孤玦脸上的神情,猜着他定又在思念沈染,只觉胸口有着难以遏制的怒气与心痛。

  独孤玦与慕容皎皎下了岸,一路前往少林寺。慕容皎皎难得能与独孤玦在荼蘼山庄外单独相处,一路上甚是主动地与独孤玦攀谈着各种听来江湖趣闻轶事,独孤玦却时常神思恍惚,令慕容皎皎说着、说着,像在自言自语,渐渐也没了兴致,二人到了后来竟是一路无语。

  行至一座酒馆,面对一桌饭菜,独孤玦自顾借酒浇愁,慕容皎皎随侍斟酒。独孤玦在醉意中竟又提起了沈染的名字,慕容皎皎一路上忍耐压抑定,实则对沈染的忌恨已透彻心骨,此时又听到独孤玦酒后吐露心声,仍是牵挂沈染,不禁怒火中烧,全身颤抖,脸上因而渐渐又浮起红紫斑痕。上酒的小二见状,神色惊愕,吓得一溜烟跑了。慕容皎皎抚摸脸颊,才知自己脸上毒斑又因情绪过激而显现,连忙吃了抑制毒性的药丸,然后走出了客栈,来到旁边一条隐秘的暗巷,想要借此无人之处,赶紧施用易容术来修复斑痕,刚化完妆,转身看去,却碰巧见到莫孤烟从巷口前经过。

  慕容皎皎看到莫孤烟,想起叶无伤,心知他此行必是与少林寺有关,于是上前叫住了莫孤烟:“莫少侠,请稍侯。”

  莫孤烟受命于叶无伤,在这附近等侯金国派来的神秘人士,他自己正为与叶无伤在少林寺一事上意见分歧而心情低迷,却又无人可以倾诉。忽闻慕容皎皎唤他,心中欢喜不已,立即停身应道:“慕容姑娘,妳怎会在这儿呢?”

  “我自是陪独孤哥哥前往少林寺而来,可独孤哥哥心中却丝毫不念及我,他满脑子都在怀想他的那个杀父仇人沈染!”说到这儿,慕容皎皎动了真情,伤心泣道:“自从独孤哥哥回到荼靡山庄后,我朝夕陪伴,就连他强闯金营去救李师师,我也陪着去了,我为哥哥做得还不够多吗?为什么他心中就只有沈染,永远没有我?我到底有哪一点比不上那个沈染!”

  莫孤烟一见慕容皎皎哭诉,立时乱了方寸,赶紧安慰道:“姑娘莫要伤心,情之难人,我帮不上忙,但姑娘若有其他事是我能帮上的,尽管开口,我一定全力以赴。”

  慕容皎皎盯视莫孤烟许久,感到莫孤烟的眼神中充满了对自己的爱慕之情,咬牙说道:“那沈染不知施了什么巫蛊,迷惑了独孤哥哥,只要她死了,独孤哥哥必然就能清醒过来。可惜没人愿意为我去杀了沈染…”说着、说着,竟又哽咽起来。

  莫孤烟见慕容皎皎如此伤心,挺胸说道:“慕容姑娘切莫悲伤了,我愿为姑娘去杀了沈染!”

  慕容皎皎听了这话停住了哭泣,拉着莫孤烟进了暗巷,莫孤烟被慕容皎皎牵着,顿觉被触碰的手臂酥酥麻麻,脚下也没了气力。慕容皎皎在巷底问莫孤烟道:“莫少侠所言当真?你愿意为我杀了沈染?这可要得罪了火药器械均是天下无双的江南沈家呢!”

  莫孤烟为了在慕容皎皎面前自显难勇,脱口而出说道:“反正我已杀了沈染的父亲,早与沈染是仇敌了,再为姑娘杀了沈染也无所谓,只要姑娘开心就好!”

  慕容皎皎听慕孤烟坦承是他杀了沈冲,心中一惊,这才知道原来陷害独孤玦的人不仅是叶无伤,莫孤烟竟也参与其中,并且还是杀死沈冲的真凶。莫孤烟见慕容皎皎面有愠色,知她必是想起独孤玦身受冤屈一事,连忙解释道:“此事是我义父逼我做的,否则我也不愿扮成独孤玦的身形去杀了沈冲,陷害独孤玦。我一向敬重义父,义父之命不得不从,这才假扮独孤玦去杀了沈冲。”莫孤烟顿了顿,又说道:“最近义父眼看金国势大,宋室衰微,竟然暗中与金国勾结,我对此事实甚是难以接受,正为此深感左右为难…。”

  慕容皎皎听到叶无伤竟与金国勾结,心中又是一惊,但却按耐下好奇之心,温柔地对莫孤烟说道:“莫少侠,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愿意为我去杀了沈染?”

  莫孤烟听慕容皎皎言语温婉,立即拍胸应道:“此生不求姑娘青睐,只求姑娘不要讨厌自己,自己愿意为姑娘做任何事情。”

  慕容皎皎见莫孤烟目不转瞬地瞧着自己,心中荡起一丝得意之情,对莫孤烟嫣然一笑,说道:“你若真的杀了沈染,或许我就不会再那么讨厌你了。”说完,转身离去。

  莫孤烟看着慕容皎皎倩影离开,只觉得胸中的一颗心猛烈地跳着。

  黄河南岸,宋朝东京的开封城外,一行人劲装骏马,多达数百,一路沿着兵劫过后的荒村破镇中走来,却绝无任何声息,领头的是完颜枭鸿,耶律长风、纳兰博、拓跋威、翻天云、灵万藏紧随其后,孙旖旎则跟在翻天云的身旁。在他们身后,还金、辽与西夏一品堂众高手,以及淮阴三绝的单天仁、单地义、单人雄,以及黄山五隐的刘以金、刘以木、刘以水、刘以火、刘以土,还有银钩袖剑阮天成与蓝依依夫妻…等在内几十名投靠金国的中原江湖人士。在这些来自各方的武林高手之后,尚有教百名金国武士。

  翻天云抬头看了看堆砌着乱云如絮的远山无棱,想起自己当年在阴教时的种种,更加思念父亲,对于风雷野他的心中有种复杂的情绪,他从未想到自己所尊崇的兄长竟会做出背叛阴教之事,虽然阴知自己会与风雷野之间迟早要一决生死,但他既希望这一天快些到来,又希望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灵万藏忠肝义胆,这一路以来都一直陪在翻天云左右保护,他始终坚信翻天云一定会将阴教重新振兴。翻天云转头看着身后这些来自各地的江湖豪客以及金国武士,他知道在众人身后,尚有数千金兵零零散散地伪装为平民百姓,尾随在数里之后。

  金兵灭辽时的种种暴虐,翻天云都看在眼里,在他内心深处并不愿意这样如狼似虎的金兵残害大宋百姓,可是父亲方腊之仇更令他难以忘却,还有成千上万的教众隐在民间,这几年来仍不断被宋廷所追杀。所以,他不得不与完颜宗望互相利用,因为没有完颜宗望的相助,单凭翻天云与灵万藏二人,绝对无法为方腊报仇,更无法重振阴教声威。

  翻天云的内心极度痛苦,但他必须压抑这样的痛苦,而且丝毫不能表露在完颜枭鸿等人的面前,以免引起他们的猜疑。他告诉自己,迟早,总要与金国分道扬鏣,因为父亲方腊曾告诉过他,不论谁当皇帝,只要涂害百姓,谁就是阴教的仇敌。金国灭宋之后,难道就会善待百姓?翻天云想,也许有一天,他也会像他父亲那样率领阴教教众起事救民,那时他将对付的也许就是大金了。

  正揣想间,忽闻完颜枭鸿下令停歇,原是来到了一处驿站。

  风雷野与高绅奉童贯之命,带领一批大内高手前往少林寺,途经一条山阴小路,忽地一阵微风吹过,似有人影闪入前方林中。若不是风雷野耳目极敏,几乎察觉不到。正纳闷间,身旁的高绅也已察觉,已然向前掠去,风雷野随即跟上。

  山坡林中,一名蒙面女子正在追杀灵鹫宫底下的几名洞主,只见她身形迅速、下手毒辣,那几名洞主瞬间就已死在她的手中。高绅见几名洞主已死,从他们的衣着武器,应是灵鹫宫所属三十六洞之人,心想,据说灵鹫宫正派人相助少林寺,这名女子却杀了灵鹫宫的洞主,显是敌对之人,再细看那女子身形竟颇为熟悉,所使武器竟是玲珑双刃,认出她是李浣霓,于是立即出手擒拿。高绅自幼服侍童贯身旁,童贯虽疑心甚重,对高绅并非全盘传授武艺,但也时时教他几招,因此高绅的武功虽远不如风雷野,却也已是一流好手。那蒙面女子果然就是李浣霓,只因自毁容颜,所以玄巾蒙面。李浣霓手持玲珑双刃与高绅缠斗,忽地瞥见站在高绅身后的风雷野,她与风雷野二人相视,目光显露惊慌之色,风雷野在远处见她身形就已起疑,此时再看她与高绅过招所使的玲珑双刃,更不再疑,眼前这蒙面女子,正是他朝思暮想,急欲找寻的李浣霓。

  “且慢!”风雷野喝止了高绅,走到李浣霓面前问道:“浣霓,妳为何蒙面?这几个洞主与妳何仇,妳为何要杀他们?”

  李浣霓尚未回答,高绅倒是抢先开口:“哼,李浣霓,上次让妳逃脱了,此番又来作恶!童大人听闻灵鹫宫愿相助少林寺,还以为妳已迷途知返,不再背宋投金,如今看来,贼心难改!这三十六洞、七十二岛均归灵鹫宫统属,妳何以要杀了这几名洞主?难道是因他们不听妳令,私自前往相助少林寺的缘故?”

  “不错,这几名洞主是去了少林寺,而且还下毒杀害了少林高僧,我这是在清理门户,与你何干?”

  李浣霓怒斥完高绅,随即转身要走,风雷野挡在她身前,说道:“浣霓,我一直在寻妳,这些日子,妳去了哪里?”

  李浣霓心想已在白映霜面前发下毒誓,今生永不再见风雷野,否则二人都将死于非命。因此不想回应,侧身向旁欲走,风雷野好不容易见到了她,哪肯容她离去,脚步略移,又挡住了她道:

  “浣霓,妳何以竟要避不相见?我做错什么了吗?”

  李浣霓亮出玲珑双刃,一把指向风雷野,一把抵住自己咽喉道:“你让不让开?”

  风雷野不知李浣霓此举何意,后退了二步。高绅却在此时召唤多名随行的大内高手团团围住了李浣霓,喝道:“想走?没那么容易!”说罢,立即便要动手捉拿李浣霓。

  “谁也别动!”风雷野制止了众人,对李浣霓说道:“妳必有难言的苦衷,我不为难妳,妳去吧!”

  李浣霓收起玲珑双刃,从包围着她的大内高手中穿身而去。数丈之外,她忽地转身,深情凝视着风雷野,叹了口气,猛地甩了甩头,断然飞掠而去。

  高绅怒责风雷野何以放走李浣虹,风雷野说道李浣霓本是灵鹫宫主,她杀死所属洞主,自是清理门户,别人怎能干涉?何况听李浣霓说,这几个洞主对少林高僧下毒,应是奸细,她杀了他们又有什么不对?他们凭什么为难于她?

  自风雷野武功恢复之后,童贯颇予重用,此行命风雷野为主、高绅为副,共率大内高手相助少林寺。风雷野既力主纵放李浣霓,高绅虽以李浣霓是完颜宗望之人,想要缉捕立功,但看风雷野如此维护李浣霓,又是此行主帅,自也不敢再多争论。

  李浣霓离开风雷野后,急向后方奔去,半日左右已在一处驿站寻见完颜枭鸿等人。完颜枭鸿见李浣霓蒙面,一时没认出来,李浣霓向完颜枭鸿出示完颜宗望的信物,并低声要求完颜枭鸿与她密谈,于是完颜枭鸿走出驿站,随她行约半里,二人这才停下脚步。

  李浣霓转身对完颜枭鸿说道:“我已派人前往少林寺下毒,已经毒死十几名贼秃,并且让少林寺将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众人赶出寺去。下毒之人,我已灭口,你们此行当要一举踏平少林寺,莫要负了太子厚望。”

  “多谢李宫主!”完颜枭鸿问道:“李宫主何以蒙面?三十六洞、七十二岛均为灵鹫宫所统属,李宫主为何对自己人也下手灭口?”

  李浣霓不愿回答蒙面之事,只是淡然说道:“你这是在讥笑我了!你阴知我听命于太子,只因太子承诺日后助我夺回灵鹫宫宫主之位,目前那些个洞主、岛主根本都还忠于我妹妹李浣霓,我不过挑了其中几个傻子,让他们误以为我就是李浣霓,再赠以金银拉拢,所以才听我命令下毒杀僧。这些个人,对我而言,杀一个是一个,死不足惜!”

  完颜枭鸿纳闷问道:“李宫主之事,我略有耳闻,却不阴详情,但知李宫主妳的本名实为李浣虹,而非当今灵鹫宫主李浣霓,却不知何以那些下毒之人会将妳误认为灵鹫宫主李浣霓?”

  “我们本是孪生姐妹,长得一模一样,他们认错了人,又有何奇怪?话说回来,那几个人也未必就真把我当成是我妹妹,否则也不敢收我银两才肯办事了。”李浣虹恨恨说道:“可叹,一母孪生却命运烔异。我那妹妹自幼在灵鹫宫中长大,备受我母亲疼爱呵护,又得我父亲传授一身武学医术,真是千金之女。而我却在幼时就被仇家掳走,吃尽了苦头,虽在十七岁那年被寻回灵鹫宫,但母亲已然亡故,父亲伤痛之馀竟要出家云游,想我那妹妹长于宫中,地位何等稳固,我本是她的姐姐,但这宫主之位最终还是落到了我那妹妹手中,所以,我誓要夺回宫主之位,因此行走江湖之中便日用我妹妹李浣霓之名,以乱真假。但灵鹫宫中八部之人以及三十六洞、七十二岛哪能不知我并非李浣霓?而他们都愚忠于我那妹妹,势单力孤,若无太子允诺相助,我何时才能夺回宫主之位?”

  原来一直被童贯、高绅、风雷野等人误认为是灵鹫宫主李浣霓之人,其实并非李浣霓,而是李浣霓的孪生姐姐李浣虹,难怪她的武功不高,医术不通了。

  “不意李宫主竟有如此凄凉身世…”

  李浣虹略一挥手道:“我话说多了,完颜大师切莫见怪。此行只为告诉大师,虽然毒死了十几名少林高僧,藉此离间了少林寺与灵鹫宫,但等我那妹妹去到少林寺,误会必解,届时大师又多了强敌,所以浣虹劝大师一行急往少林寺,以免徒增意外。”

  完颜枭鸿点头致谢,李浣虹转身离去。

  完颜枭鸿与李浣虹交谈之后,缓步走回驿站,回想着方才李浣虹的言语。他虽曾从菩萨太子口中听闻这位李宫主的本名原为李浣虹,欲藉菩萨太子之力夺回灵鹫宫主之位,还曾误以为李浣虹确曾为灵鹫宫主,只因宫中生变而失去宫主之位。他自亦知江湖传言灵鹫宫主名为李浣霓,一字之差,虽曾生疑,却不阴其中缘故。因见菩萨太子颇为倚重李浣虹,还派她随风雷野南下宋廷,性情深沈的他自不愿冒失多问。直至方才从李浣虹口中才知原来原来李浣虹与真正的灵鹫宫宫主李浣霓是一对孪生姐姐。想来李浣虹虽在十七岁那年被寻回灵鹫宫,可那时自己的妹妹李浣霓早已被视为是接班的少宫主。李浣虹原就是性情激烈之人,早年流落在外想必吃了不少苦,回到灵鹫宫后,始终妒恨自己的妹妹李浣霓何以同胞孪生却比自己命好,后来父亲虚竹离宫云游,将李浣霓果然接掌了宫主之位,于是李浣虹一直想要设法夺取自己妹妹的宫主之位,虽然收买了一些洞主、岛主,却仍势单力薄、武功不济,直到某次偶然的机会,让她认识了菩蕯太子,决心投入金国的阵营。她的目的是要借助金国的力量,夺取灵鹫宫宫主的位子,甚至称霸中原武林,因此对外宣称自己就是灵鹫宫主李浣霓。完颜枭鸿想到这儿,对于李浣虹为了灭口竟不惜对已被自己所收买而忠于自己之人都下狠手,决断阴快、手段毒辣,令他也不禁心生戒备。

  李浣虹离开驿站后,心中实是想念风雷野,施展轻功急向前追,不久,就远远看到了风雷野与高绅带领的大内高手。这二路人马其实正在同一条道上,不过相距半日之遥。李浣虹忍不住暗中追踪着风雷野,她在心中告诉自己,只是偷偷远望着风雷野,并不让风雷野见到她,这样应该就不算是违背对白映霜所发的毒誓了。

  忽地,数骑飞马驰来,奔向风雷野与高绅。原来是童贯派人前来召风雷野返回宫中。

  “童大人既命我带人支援少林寺,何以又突然令我急返开封?”

  来人回复风雷野:“童大人听闻灵鹫宫相助少林寺,劝说太上皇召见那位灵鹫宫主,并由状元太子接待。风大人也知道那位灵鹫宫主曾在童大人府中驻足多日,性情难测,童大人为防意外,所以请风大人返回宫中,共同保护状元太子。”

  风雷野点了点头,心想,大内第一高手皇甫啸近来已不知去向,太上皇习惯了童惯相随,必不愿童贯离开他身边,宫中三大护卫,虽然武功不弱,毕竟较之风雷野相差甚多,更关键的是童贯知道他与李浣霓相交甚好,有他在,李浣霓绝不会造次,所以童贯这才召他回宫保护状元太子。

  风雷野一直不知李浣虹的本名与真实身份,误以为她就是灵鹫宫主李浣霓,他听来人说到灵鹫宫主,立即同意与来人一起返回开封。支持少林寺的行动,就由高绅带领大内高手前往。然而风雷野却不知道,童贯本就对李浣虹自称是灵鹫宫主感到怀疑,利用陪同徽宗南下避难期间,派人前往飘渺峰探查,这才确知李浣虹并非灵鹫宫主,只是其孪生姐姐,真正灵鹫宫主是李浣霓,她的武功据闻已是登峰造极,又统领三十六洞、七十二岛数千好手,因此一方面亲自向太上皇建议,另一方透过服侍钦宗皇帝的近臣力劝钦宗皇帝同意,邀请真正的灵鹫宫主李浣霓进宫相商联合中原武林与朝廷合力抗金之事。

  风雷野尚不知他所以为的李浣霓本名实为李浣虹,更不知此次前往皇宫之人并非李浣虹,而是其妹李浣霓。他一心想见自己长久以来误认为是李浣霓的李浣虹,于是立即策马回转,随传命之人返回开封,李浣虹则一路远远地尾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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