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菀城的天，今日是血红色的。
残阳当照，草木狼藉，山河不语，唯秋风萧萧不已。游南山马蹄锵锵，直直地踏死碍路的城中百姓，其中又夹杂着卑微的哀求、凄厉的哭号与徒劳的怒吼。
“快住手！你们作甚么？”一位墨眉神烁、年至中年的军官皱起了眉头，朝着一群官兵大声呵斥。官兵们听到了那男人的训骂，不禁一凛，怯怯地退了开去。中年汉子此时更看清了此处的情况，不禁嘴角微颤，牙关紧咬。那几个士兵围着的是两个衣不蔽体的女人，正紧紧扯住裙角，低声抽泣。
“大王让你们攻打柳菀城，就是供你们这帮猪狗不如的畜生践踏汉人百姓、贪图享乐的么？”那名军官如此说着，愈来愈怒，心中像是有一团火，被厚厚的纸包裹着，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喷发。几个官兵被训的低下了头，却一个个又“嘿嘿”冷笑，小声嘟哝着：“伪君子，假圣人。明明自己看上了不想分给我们，却又装得这样大义凛然！”
那军官一听，火气更盛，扬起鞭子便要抽那士兵。他的臂膀举到半空，却又被另一只手紧紧擒住。不等他回头，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便钻进耳朵：“吴统领好大的威风啊！昔日汉人视我族为陋夷，欺我迫我，杀我害我，怎么不见哪个汉人军官为我族说过一字一句的话？如今大王攻下这汉人京都，却又惹得你不满意了？怎么？要造反吗？我看你的心早已不在大王，而在那些猪狗汉人身上。”
说话之人已有不小的年纪，他身长约有七尺，身形枯瘦，发若银丝，脸上沟壑纵横，眼神却分外阴柔，身着一件齐身金丝白衫，身下是一匹“雪夜藏”的宝马，好像那神话里飘飘然没有重量的无常鬼。他抓住吴统领臂膀的指节犹如五根齐长的竹竿，去皮见骨；又如犀利狠毒的鹰爪，似要牢牢嵌进吴统领的皮肉之中。
吴统领猛地抽回手臂，斜视着那个老人，鼻息里拱出了一声不屑的轻笑：“赵公公么?我倒是一点都不奇怪你有这番闲情雅致看这些污秽肮脏的场面。一个汉人朝廷里的阉人，不知天高地厚，结党营私被通缉追杀，不惜出卖汉人边防漏洞以在我黎国有一处容身之所。我说的没错吧，赵公公？如今却一口一个‘我族我族’，却也一点都不害臊么？你也配在我面前提大王，提黎人？当真可笑之极！”
赵公公的脸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用力将宝马的鬃毛一扯，在马腹上狠狠一踹，那白马一声嘶鸣，不住的往前奔去，不择路地又踏死的几个不及躲闪的百姓。赵公公的这段往事在黎国朝廷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因他泄露了汉人边境军事的重大漏洞，黎军才得以长驱直入，一路势如破竹，终而攻克柳菀城。赵公公也因此颇得黎王重用，成了响当当的红人。大家心照不宣，又不愿得罪赵公公，一心想讨好他，自然就不再提及这番故事。但吴统领向来看不起这般卖国保命的小人，曾多次向黎王进言说，一个在汉人朝廷为非作歹，最终背叛汉人投靠黎人的人，也会以同样的方式对待黎人，大王虽对此不满，却也不动声色，置之不理。而吴赵两人的矛盾也就越积越大，越发不可收拾，如今故事重提，更是将两人的矛盾推向的高点。
“你心已异了！看日后黎国了还容不容的下你！”
马蹄飞过处，赵公公留下了这一句赤裸裸的威胁。
吴统领也是一愣，环顾着这周围的一切：官兵们推搡着涌入一座座房屋，出来时或者手上捧满了珠宝金银，或者衣襟上沾染了不知谁的鲜血，或者怀里又紧搂着谁家的闺女......他们一边用力地踢踹着躺在地下奄奄一息的老者与孩童，一边又勾肩搭背，猛灌着一碗又一碗的烈酒，呕吐在干净的青石板路上。
吴统领不由得一声长叹，眼神顿时黯淡了下去，似乎一时间老去了几十岁，变成了耄耋之年的朽木，没有了半点生气。他茫然地调转马头，却听到了背后那两个女子又失声地尖叫了起来，夹杂着官兵们放肆的笑声与肮脏的言语。他不忍回头，却依旧能想到那两个女子微弱希望瞬间破灭的神情。是他给了她们希望，又将她们重新推回了绝望的黑暗！他闭上眼睛，死死地咬住牙关，忽地一转身拔出佩刀，一下便斩死了其中的一名官兵。其余士兵一瞬间错愕不已，只瞪大了眼睛看着吴统领。不知是谁发出的一声尖叫打破了片刻的死寂，士兵们纷纷惊慌逃窜。
吴统领只疲惫地伏在马背上不断地大口喘着粗气，对向他道谢的、泣不成声的女子摆了摆手，便又转身，身向了那柳菀城高家。
残阳当照，草木狼藉，山河不语，唯秋风萧萧不已。游南山马蹄锵锵，直直地踏死碍路的城中百姓，其中又夹杂着卑微的哀求、凄厉的哭号与徒劳的怒吼。
“快住手！你们作甚么？”一位墨眉神烁、年至中年的军官皱起了眉头，朝着一群官兵大声呵斥。官兵们听到了那男人的训骂，不禁一凛，怯怯地退了开去。中年汉子此时更看清了此处的情况，不禁嘴角微颤，牙关紧咬。那几个士兵围着的是两个衣不蔽体的女人，正紧紧扯住裙角，低声抽泣。
“大王让你们攻打柳菀城，就是供你们这帮猪狗不如的畜生践踏汉人百姓、贪图享乐的么？”那名军官如此说着，愈来愈怒，心中像是有一团火，被厚厚的纸包裹着，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喷发。几个官兵被训的低下了头，却一个个又“嘿嘿”冷笑，小声嘟哝着：“伪君子，假圣人。明明自己看上了不想分给我们，却又装得这样大义凛然！”
那军官一听，火气更盛，扬起鞭子便要抽那士兵。他的臂膀举到半空，却又被另一只手紧紧擒住。不等他回头，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便钻进耳朵：“吴统领好大的威风啊！昔日汉人视我族为陋夷，欺我迫我，杀我害我，怎么不见哪个汉人军官为我族说过一字一句的话？如今大王攻下这汉人京都，却又惹得你不满意了？怎么？要造反吗？我看你的心早已不在大王，而在那些猪狗汉人身上。”
说话之人已有不小的年纪，他身长约有七尺，身形枯瘦，发若银丝，脸上沟壑纵横，眼神却分外阴柔，身着一件齐身金丝白衫，身下是一匹“雪夜藏”的宝马，好像那神话里飘飘然没有重量的无常鬼。他抓住吴统领臂膀的指节犹如五根齐长的竹竿，去皮见骨；又如犀利狠毒的鹰爪，似要牢牢嵌进吴统领的皮肉之中。
吴统领猛地抽回手臂，斜视着那个老人，鼻息里拱出了一声不屑的轻笑：“赵公公么?我倒是一点都不奇怪你有这番闲情雅致看这些污秽肮脏的场面。一个汉人朝廷里的阉人，不知天高地厚，结党营私被通缉追杀，不惜出卖汉人边防漏洞以在我黎国有一处容身之所。我说的没错吧，赵公公？如今却一口一个‘我族我族’，却也一点都不害臊么？你也配在我面前提大王，提黎人？当真可笑之极！”
赵公公的脸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用力将宝马的鬃毛一扯，在马腹上狠狠一踹，那白马一声嘶鸣，不住的往前奔去，不择路地又踏死的几个不及躲闪的百姓。赵公公的这段往事在黎国朝廷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因他泄露了汉人边境军事的重大漏洞，黎军才得以长驱直入，一路势如破竹，终而攻克柳菀城。赵公公也因此颇得黎王重用，成了响当当的红人。大家心照不宣，又不愿得罪赵公公，一心想讨好他，自然就不再提及这番故事。但吴统领向来看不起这般卖国保命的小人，曾多次向黎王进言说，一个在汉人朝廷为非作歹，最终背叛汉人投靠黎人的人，也会以同样的方式对待黎人，大王虽对此不满，却也不动声色，置之不理。而吴赵两人的矛盾也就越积越大，越发不可收拾，如今故事重提，更是将两人的矛盾推向的高点。
“你心已异了！看日后黎国了还容不容的下你！”
马蹄飞过处，赵公公留下了这一句赤裸裸的威胁。
吴统领也是一愣，环顾着这周围的一切：官兵们推搡着涌入一座座房屋，出来时或者手上捧满了珠宝金银，或者衣襟上沾染了不知谁的鲜血，或者怀里又紧搂着谁家的闺女......他们一边用力地踢踹着躺在地下奄奄一息的老者与孩童，一边又勾肩搭背，猛灌着一碗又一碗的烈酒，呕吐在干净的青石板路上。
吴统领不由得一声长叹，眼神顿时黯淡了下去，似乎一时间老去了几十岁，变成了耄耋之年的朽木，没有了半点生气。他茫然地调转马头，却听到了背后那两个女子又失声地尖叫了起来，夹杂着官兵们放肆的笑声与肮脏的言语。他不忍回头，却依旧能想到那两个女子微弱希望瞬间破灭的神情。是他给了她们希望，又将她们重新推回了绝望的黑暗！他闭上眼睛，死死地咬住牙关，忽地一转身拔出佩刀，一下便斩死了其中的一名官兵。其余士兵一瞬间错愕不已，只瞪大了眼睛看着吴统领。不知是谁发出的一声尖叫打破了片刻的死寂，士兵们纷纷惊慌逃窜。
吴统领只疲惫地伏在马背上不断地大口喘着粗气，对向他道谢的、泣不成声的女子摆了摆手，便又转身，身向了那柳菀城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