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酒不知道的地方,佛绛其实已经找过了赤礼,就在姻缘树下。

  “你知道了?”

  赤礼只一眼就看出佛绛眼底的空洞,明明一身袈裟手中抓着禅杖,整个人却像被抽空了似的,只剩下一具躯壳。

  不需要多余的解释,赤礼就已经看出他的状态不对劲。

  而能影响佛绛如此之深的人,除去姜酒再没有其它人。

  “嗯。”

  佛绛低低的应了声,嗓音沙哑难听,像是嘶吼过的破锣嗓子,原本的温润慈悲消失不见,听上去很是难听。

  但对于一个修佛的人来来讲,难过到如此程度,让嗓子变成这样,却连抽出时间用仙力治疗都没有,简直像是天方夜谭。

  “所以和尚.....”

  赤礼没有把话说的太清,只是一种猜测,若是猜错了,对姜酒才是不利的。

  “我见过天道了。”

  从这个时候开始,佛绛就已经不用‘贫僧’自称,而是换做本我。

  “?”

  赤礼这回真惊讶了,就算是修佛,佛绛也是正儿八经的人类,没有特殊血脉加持,也不是天道的宠儿,能见到天道近乎神迹。

  “它都告诉你了?”

  赤礼摸了摸下巴,他所熟识的天道,可不会把这种事说出去。

  “不,我听见了它和姜酒的心魔说的话。”

  佛绛摇摇头,眼神依旧没有任何高光,像是人偶一般,只不过能回答问题。

  “心魔.....”

  赤礼露出若有所思地表情。

  “不,应该说,她不是心魔,她是本源神树的树灵。”

  佛绛继续补充道。

  “连这个你也知道了。”

  赤礼神情终于郑重起来,各种意义上来讲,佛绛和纪尘都是同一类人,在得到真相以后,第一时间肯定是痛苦的,但过后,大概率会做出放弃爱人的选择。

  同样作为大爱苍生的角色,佛绛说不定会变成新的阻碍。

  “不管怎么样,你最好不要插手,也不要接触纪尘。”

  赤礼语气中隐隐夹杂着威胁,漫不经心地神色下是蓄势待发攻击的姿态。

  他测算过佛绛的实力,打败应该不成问题。

  “...我选择姜酒。”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佛绛整个人,整个身体都在不停颤抖,额角的冷汗如雨般滑落,他却只是静静的闭着眼睛,感受体内翻涌的灵力。

  他的力量完全来自于佛门,也就是来自怜爱众生,但如果他打算放弃众生,那就是放弃自己的路。

  轻则变成废人,重则被他的信仰和力量反噬,化作为祸人间的妖僧。

  但对佛绛而言,这个世界既然注定消亡,那他的这一切也就不必存在了。

  “哦?”

  赤礼原本打算阻拦和攻击的动作停住,眼底闪过惊讶。

  “和尚,你舍得?”

  佛绛掀起耷拉的眼皮,讽刺的勾了勾嘴角。

  “狐狸,你以为就你的最爱她吗?”

  ...

  姜酒不知道佛绛和赤礼都聊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和老底都已经被扒的一干二净,还蠢兮兮的带着佛绛返回刘府。

  “你都还俗了,不如今天陪我溜出去玩?”

  姜酒语气活泼,在前面蹦蹦哒哒的。

  “可以。”

  佛绛视线始终落在姜酒身上,没有挪开过,里面盛满说不出的深情。

  “那走吧,走吧!”

  姜酒脚下步伐一转,直接拉着佛绛从墙上飞过,奔着外面的景色溜去。

  今天佛绛的心情不好,可以单独陪陪他,哄哄他。

  姜酒是这样想的。

  “之前出了点小差错,我都没看到湖上的画舫,这次陪我去。”

  她在前面走着,口中还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好。”

  佛绛语气中带着宠溺,恢复长发的他就像皇宫里走出来的王爷,身上除了温润就是贵气,一身淡蓝色的长袍反衬他愈发俊美。

  “话说,你都没怎么跟我讲过,你在佛门里每天都要做什么,前十八年都活在深山老林里,应该会很无聊吧?”

  姜酒觉得气氛太过别扭,就找了个小话题,只不过说完她就后悔了,现在的佛绛可是退出佛门的状态,她这么说,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关系。”

  佛绛看出她脸上悔意,宽厚的大掌覆盖住她的头顶,语气中带着安抚。

  “你想更加了解我,于我而言,是个好事。”

  他的嗓音淡淡的,像是从天外飘来的,虽然是佛绛的音色,但现在的他听起来更加的飘渺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

  姜酒眼神恍惚的看着佛绛,只能愣愣的点头。

  外面到了晚上,街上却依旧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看起来异常热闹,随处可见的红灯笼把街上照的通亮,也映得两人脸颊微红。

  “你说这么美好的世界,要是消失了,多可惜。”

  姜酒指了指周围,语气坦坦荡荡,没有对死亡的恐惧,甚至还想试图劝说佛绛。

  “嗯。”

  这次佛绛米没有反驳她,眼底映着的都是她的身影,轻轻发出一声鼻音,算是应下了姜酒的话。

  “所以,佛绛,你不必放弃你的信仰,我会帮你守护你要守护的这个世界。”

  姜酒转过身,眼神灼灼,亮亮的,比旁边的灯笼还要吸引人。

  “好,不过今日不是说要出来玩?现在还是开心一些,不要聊这么令人难过的事情。”

  佛绛轻轻点了点头,转而又摇了摇头,语气平缓。

  “嗯嗯。”

  姜酒见到劝说有效果,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yeS’,心情也变得好起来。

  两人走走停停走到画舫旁边,灯火映射下她的身影被倒映在水里,随着水波泛起阵阵波纹,但又就不妨碍她的美丽。

  “大爷,这画舫可以坐吗?”

  其实姜酒上辈子没坐过船,所以现在心中隐隐你还带着些期待。

  “可以!这边还有唱戏的歌姬,客人要是想听,可以先说!”

  划船的大爷见到两位衣着贵气不凡的客人,脸上立刻笑开了花,一边点头一边介绍道。

  “好的,谢谢你。”

  姜酒对江南小曲还是有点好奇的,不过她不会强迫歌姬唱歌,只随她的意思就好,感受一下躺在湖中间的独特体验,才是她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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