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玉娥看着楚月柠漂亮的脸蛋,掩下掩过恨意。正房又怎么样?没命享福死的早,辛苦生下的女儿还不是要喊她做妈?

  俩赔钱货刚从内地过来时,田玉娥就让她们改口,谁能想到两姐妹骨气那么硬,竟然敢掉头就出了方家大门,一走就是一年。

  如今,田玉娥愿意开出一层房的条件,傻子都知道选。

  田玉娥等着楚月柠服软。

  俄顷,她没等到那声妈,却等到了一声嗤笑。

  田玉娥笑容僵住。

  “东区?”

  楚月柠觉得人肯定傻了,上辈子她了解过香江不少房产信息,区区一个东区想让她认贼做妈?

  做梦呢吧。

  “连中西区都不是?你就好意思想做我妈?再者我妈已经去世,你想做我妈,不如先去地府同我妈商量商量。”

  中西区是香江的“富贵区”,是香江的地区中心,随便一套房就是几千万。和中西区相比,简直一个天一地。

  方佳佳两眼睁大,像是听到笑话,“痴线(神经),中西区是爹地的房,未来是留给我二哥的财产,你算咩东西也敢伸手要?有东区的房给你就已经很不错。”

  “你二哥的财产?算起来,方经国发财的时候,启动资金就是楚家提供的七千块钱。”楚月柠毫不上火,伸出手打算和她们细细掰扯。

  “照这么算,方家财产不就是楚家财产?毕竟没有那七千块,他也发不了财,我不过只是要一套中西区的房哦?这么舍不得?”

  田玉娥看向楚月柠,“我知道你恨我。”

  “不过你要想清楚,我和你爸挨苦受穷的时候,你妈在哪里?我和你爸在香江吃馒头的时候,你妈又在哪里?东区的房子值几百万,做人要知足。”

  楚月柠越听越冒火,原主母亲被哄着在内地等人,要抚养两个幼女,还得照顾两个家庭的老人。

  方经国父母年龄大了,母亲端屎端尿没一句怨言,现在却被小三质问,她勾搭人丈夫的时候,正房在哪?

  楚月柠转身提起小桶里的脏水往地面泼去。

  方佳佳尖叫,“你眼瞎?对着我鞋子泼,你知不知道一双华伦天奴几贵?”

  “纠正一下你,我正在收摊,你挡在我前边不走,到底是你没腿呢?还是你没眼睛?”楚月柠将桶放下,解气微笑。

  “慢走,不送。别逼我拿屎尿泼!”

  方佳佳见楚月柠真转身,生怕真的端尿出来泼,拉着田玉娥就要走。

  离开前,方佳佳看到纸板上的字嘲讽:“算命、风水?真是可笑,几百万的房不要留在这当骗子,随你啊!”

  走远后,方佳佳才抱怨,“妈咪阿,都话懒得管她们,你还要给东区的那层楼给她们,我怎么办?就应该让她们在外面自生自灭。”

  “你啊……”田玉娥看着天真的女儿万般无奈,“就算我不找她们,楚怡电话都已经打上门,爹地知道我来处理才放心,不然等他出面,看两姐妹过这么惨,心软了搞不好会给她们一半财产。”

  “她们收了东区的房子才好,这样我能给你爹地一个交代,她们也再分不走你们三兄妹的财产。”

  方佳佳终于明白田玉娥给一套房的良苦用心,被脏水泼鞋的坏心情一扫而空,幸灾乐祸起来。

  “楚月柠现在不要东区的房,态度还这么坏,我一定要回去和爹地说。”

  “没错,佳佳也终于长大懂事。”田玉娥摸了摸方佳佳的短发,卸下刚刚的强势挂上慈爱的笑容。

  母女俩上了停在牌楼的私家车。

  方佳佳好奇:“妈咪,这么晚,我们还要去哪里?”

  “不就是爹地公司的事?”田玉娥精致的美甲抵着太阳穴,轻轻揉。

  “最近公司出了问题,走了不少合作单,风水出了问题,爹地被闹得很烦。”

  方经国从开始做生意就非常迷信,田玉娥想讨他开心,决定去旺角找一位很出名的风水大师。

  方佳佳想起糖水档的纸板,窝在母亲怀里不安:“楚月柠好像也会看风水?”

  “风水?”田玉娥压根就不相信楚月柠有本事,冷哼一声,“怎么可能。”

  “香江哪位风水大师没家族传承?楚月柠不过就是为了凑钱下海的江湖骗子。”

  -

  楚月柠被闹得有点郁闷,不少档口早已经收了摊,她把小木桌收好放摊车底下,骑着车走太子西道往九龍城街市赶。

  夜晚的香江更加漂亮,霓虹灯招牌全部亮起,让人好像置身未来的朋克世界。晚风轻抚,空气中仿佛还有维多利亚港的海水味。

  楚月柠驼着重重的摊柜穿梭其中。

  红灯亮起。

  她按住刹车,一脚踏在地上,风将发丝吹起,她双手往后拨了拨,沉思,“借据到底放在了哪里呢?”

  没错,方经国写了借据。

  要知道70年代还有万元户的说法,7千块钱在湘城已经是一笔很大的数目。楚家担心方经国在外面乱来,为了给女儿一个保障,所以双方就写了一张借据。

  来香江时,两姐妹特意找到借据带了过来。楚月柠决定回邨屋好好问问楚怡。

  方佳佳一双鞋子都要几千块,田玉娥的举动分明就是不想还钱。

  她一定要找到借据,让方家哑口无言。

  街市灯火通明,楚月柠将摊车停门口,刚走下楼梯就进入一个甬道,顷刻被繁杂的粤语包裹。

  “六块钱三把青菜,要唔要?”

  “新鲜的濑尿虾,闭市便宜卖。”

  “靓妹,来睇下?”

  商贩们为了卖货,卖力的吆喝着,楚月柠先找到猪肉贩秤了两斤猪肉,才又去卖杂货的商铺。

  小店门口摆放着好几个米袋,依次是红豆、绿豆以及西米。

  楚月柠抓了一把西米,问,“老板,帮我称五斤西米。”

  五斤西米已经够用几天,邨屋房间不大,厨房更是狭小,囤货不宜太多,够用就好。

  老板在里面打电动游戏,应了声,“就来。”

  说完,他才恋恋不舍的放下游戏机过来帮忙装西米打包,顺便推荐自家来的新货。

  “缅甸来的雪燕,老板要不要买点回去试下?”

  “雪燕?”楚月柠眼睛亮起,来了兴趣。

  老板边给西米打秤,边从店里拿了点雪燕出来给楚月柠查看。

  “是喔,野生雪燕白白的很得意的喔。”

  楚月柠接过看了看,确实不错。

  雪燕取自苹果树的木隋,类似桃胶。而缅甸食用雪燕有千年历史,古时候专供皇宫,后世也有不少女子食用为了美容养颜。

  后世有不少雪燕做的新品糖水,非常好喝。光听名字,她就已经联想到几个菜品的做法。

  “给我称点试一下。”

  楚月柠欣然决定研发新产品,卖不动的话,自己也可以吃的嘛!

  “还有桃胶、绿豆红豆,都给我各称十斤。”

  楚月柠买完东西,才推着摊车出了街市,没走多远就看到很多军装警在街巷拉黄条,旁边佝偻着背的阿公吓得全身发抖,很快就被军装警扶走。

  不少市民街坊窃声讨论。

  “阴功咯,又发生命案。”

  “听讲尸体被分尸装在彩色胶袋,还没了皮。”

  “没皮?人皮?那会去哪里?”

  “鬼知咩,凶手真是丧心病狂。”

  楚月柠看着街巷里冲天的黑气,推着摊车与熄火停下的警车擦身而过。

  砰的一声,警车门被重重关上。

  四个人跳下车,为首的男人即时掏出警察证件给军装警看,修长的手提起警戒线,弯腰进入命案现场。

  其余三个男警探对视一眼,纷纷跟上。

  “林sir。”男人先和维护现场的冲锋队警长对打了个招呼,“现场是个什么情况。”

  “周sir。”林sir见重案组的伙计赶到,不由松气,带人往潮湿的巷子里走,“今日也不知走什么运,带着一班手足巡逻,马上交接班还碰到人报案。”

  “据捡垃圾的阿公复述,他打开胶袋首先看到的是一大块排骨,以为是街市里猪肉佬丢掉的坏肉,准备拖回家喂狗,结果看到底下还有一整颗头颅。”

  林sir说着,已经带男人走到现场。

  男人眼底带着很高的警惕,先是观察街巷环境,才将目光转向潮湿肮脏的垃圾桶旁装着尸体的彩色胶袋。他从口袋取出白手套戴上,“法医来咗没?”

  “马上就会到现场。”林sir汇报完毕,就把现场移交给了CID的同僚。

  三个警探也跟过去看,大家戴好手套,周风旭将拉链打开,当看到彩色胶带里被斩成一块块的尸体,他们神情猛变。

  整条尸被扒了皮,就像劏完的猪肉,脂肪肉质层层鲜明。

  最边的甘一祖没忍住,跑到巷尾去呕。

  经验丰富的老警察罗七忠则摇头,“真是可怜,整条尸都没有一块皮,是不是又一宗鬼杀人啊?”

  “鬼杀人?”呕完回来的甘一祖拿包纸巾擦嘴,不知所云。

  施博仁解释:“前天你放假不知,我们接了一宗棺材钉致死案,死者手持棺材钉。”

  施博仁双手一上一下紧握对着头顶,模拟手法,“从头顶贯穿而入,七孔流血,开始以为是谋杀,查来查去又根据目击者口供,结果确定是自杀。”

  施博仁又把叶天良棺材封井的事说完。

  “死者用棺材钉刺穿亡妻的头骨,后来又发癫一样自杀,不是鬼杀人是什么……”

  周风旭打断,“让你查井边的脚印,进展如何?”

  施博仁愣住,脖子跟着缩回,嘟囔:“又没监控又没目击者,只有井边一堆人脚印,点(怎么)查哦?”

  “你也知人脚印?有人怎么会出现鬼?”周风旭盯着彩色胶袋里的尸,不忘叮嘱施博仁,“叫法证科把脚印信息留好,对方迟早会露出马脚。”

  他从不相信什么鬼杀人。

  有犯罪,就会有真相。

  棺材钉自杀案太过诡异,他一定会找出线索,把疑问衔接上。

  法医提着箱子到达现场。

  大家停止聊天。

  蹲着的三个人陆续起身,开始勘测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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