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里面幽暗清净,空气异常清冽,似乎还带着点淡淡的腥味儿。

  杜奕压抑着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额头淌着冷汗,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的走到西厢房母亲的卧室。

  就看到在门边石墙缝隙上面,斜插着一把乌木柄短剑。

  这把短剑,是母亲当年的防身工具。

  虽然灵龙四曲倒没有什么整天惦记着扯女人裤子的恶棍,可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还是不得不防。

  杜奕抬起右手,紧握剑柄。

  入手坚硬,微凉。

  细密的木质纹理上面,有着很多特意钉出来的小坑,增强摩擦力。

  “滋~”

  这把一尺二长两指宽,疑是钨钢材质的乌色短剑,被杜奕慢慢的从石墙缝隙里面抽出来。

  眨眼一晃十年,剑身依然没有一点锈迹。

  一刀在手,杜奕顿时壮了胆色。

  随手一挥。

  “咔!”

  直接把旁边一个腐朽麻栗树木椅子的靠木,一斩而断。

  依旧锋利异常。

  杜奕随后在堂屋外面砍了一根带叉子的粗木棍,把帆布包里面的强光手电拿出来,绑在粗木棍上。

  “咯吱~”

  打开厚重的木窗,放进来阳光。

  “叽叽喳喳~”

  “布谷,布谷~”

  放进来满屋鸟雀的叫声。

  杜奕左手持棍,右手握剑,开始在屋里谨慎搜寻。

  西厢房,床上床下大立柜大木箱,没有。

  堂屋,也没有。

  杜奕心里发紧的走进了东厢房。

  这是他长大一点以后的卧室。

  也是家里的米仓。

  “咯吱~”

  先打开木窗。

  一番搜寻,依然是没有。

  “难道我猜错了,还是出去觅食去了?”

  杜奕当然希望这是前者。

  不然他还得想办法把这条蛇‘请走’。

  ——

  危机暂时解除,杜奕累得坐在木板床沿喘气擦汗,一边怀念的环视着这间卧室。

  墙壁上面贴满了奖状。

  小学,初中。

  三好学生,学习标兵,作文比赛,——

  到高中以后,杜奕虽然考上了市一高,然而底子还是比不上那些天之骄子,成绩一直中等偏下。

  属于那种没存在感的学生。

  就在体育竞赛中得了两张奖状,不过他三年高中都没回来。

  母亲又去世。

  这贴奖状的习惯,也算是断了。

  屋子里面,除了奖状,还有镰刀铜盆犁耙大镜子,——

  东西似乎一样都没有少。

  杜奕不禁感叹。

  ——

  在灵龙湖这片地界儿,湖民之间的交往和关系历来古朴而传统。

  讲究面子比天大。

  祖上的规矩不能移。

  做人要清白本分。

  不去占别人便宜,自家的便宜就是天王老子,谁也别想占走一厘。

  当年自己家和东邻李大发家,因为一条排水沟是东挪还是西移二三十厘米。

  整整‘杠’了十几年。

  遇到修整水沟,两家往往都要勇猛的吵上几架。

  杜奕的妈和李大发的婆娘又蹦又跳又骂的,成了头曲不多见的‘好热闹’,甚至二曲的人都要坐船过来看热闹助威。

  然而在杜奕母亲去世办丧事的时候,反而是李大发一家出钱出力帮衬最多。

  还有西邻巫婆李家的石榴树,有一粗枝伸进了他家的院子。

  而且还不让吃!

  杜奕母亲在的时候,多年一直谋划想砍掉这一根粗枝。

  只是害怕万一巫婆李具有神秘力量,所以才最终也没有完成。

  杜奕想到这里,他又走到堂屋门口。

  就看到那枝粗枝十年没见,长得更加的雄壮了,龙虬节绕的都快遮住了他家西院的三分之一。

  整整十三年了!

  从杜奕到大山外面的市里上高中,再到远赴他乡上大学,大学毕业后在就顺理成章的在毕业的城市起早贪黑的摸爬滚打摔。

  这十三年他就只有考上大学那年,回来过一次。

  而他家的木窗依然完好,屋门锁着,却没有一个人惦记着过来‘顺’东西。

  这都不能不让杜奕感慨。

  “小奕,小奕!”

  杜奕看得辛酸而苦涩,脑海里面不禁响起了久远的妈妈的声音。

  当年院落仍犹在,已无慈母唤儿声!

  杜奕眼眶湿润的看着这一切,遥远的记忆被一点一点重新唤醒。

  再次泪奔。

  ——

  看了一会儿,杜奕揉了揉发红的眼睛,瞅了一眼手机,虽然没有信号,不过却可以当表。

  已经是中午11点。

  于是,杜奕就感觉肚子饿了。

  他站起来,准备先吃些昨晚在灵龙镇住宿时买的饼干垫饥;然后找到那条鸠占鹊巢的大家伙,把它撵出去。

  最后把堂屋好好清理一遍,再从长计议。

  “咦?”

  杜奕突然站住,脑海里面不禁冒出了在手电光的照射下,一点莹白色明光闪过的记忆。

  “一定是眼花了!”

  他自言自语,大步重新走回东厢房,来到屋子中间那个紫树大粮仓前。

  要知道他家的这个空米仓,底板也是紫树,怎么可能反射莹白色的明光?

  打开手电筒,

  照射仓底。

  一个半月形的玉片,静静的躺在空荡荡的仓底。

  杜奕俯身去那那个玉片,

  入手温润光滑。

  他拿起来观察,是一个啤酒盖大小,薄薄的乳白色玉石。

  表面光滑无比,一头有一个小小的穿孔。

  杜奕拿着手电照射,强光手电的光线居然透不过去。

  “这是谁放进去的,像玉又不像玉啊?”

  杜奕看得迷惑,抚摸了一会儿,就顺手揣进兜里,回到堂屋。

  打开帆布包,拿出一大块面包,一瓶矿泉水,准备开吃。

  “唰唰~”

  这时候,院子外面的草丛和灌木林,突然传来了一道细微而持续的声音。

  包括外面屋前屋后的大树上,叽叽喳喳的各种鸟叫声,也在这一会儿完全静谧。

  “回来了。”

  杜奕心里一紧,脸色大变。

  听着声音,来的搞不好就是一条大家伙。

  “那个湖边码头的小道,一直通到了我家门口?”

  “跟了这么远的那条大蟒!”

  咔嚓!

  如同一道霹雳的电闪雷鸣,在杜奕的脑袋里面炸响。

  “我家特么不会成了那条大蟒的蛇窝了吧?!”

  在这一刻,杜奕浑身汗毛炸起,右手一把紧握那把短剑,疯一般的轻步冲到堂屋门前。

  伸出一只眼睛,颤抖的朝着院子东边的声源处窥去。

  在草丛藤蔓和灌木林子里,一条目测比杜奕大腿还粗的乌黑翠绿斑斓花纹的大蟒的身体,还在‘唰唰’的游走。

  而巨大的蟒头已经到了堂屋门口东四米的屋檐下,正在盘绕着东屋檐下立着的一根雕龙石柱,盘旋而上。

  “我滴妈耶!”

  杜奕骇得脸色苍白。

  就偷瞅到那个不断盘绕上升的大蟒,似乎想要把脑袋伸进屋檐下的一个通风石孔。

  第一秒,

  杜奕发狂转身,肥胖的身体直冲西厢房。

  第三秒,

  “哐当!”

  杜奕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瞬间搬起了他母亲床上的那个七八十斤的榆木厚床板。

  第七秒,

  杜奕反冲回了堂屋东厢房门前。

  “滋滋~”

  那条大蟒的身体已经从通风口进入东厢石屋两米多,看到杜奕抱着一个大床板出现在卧室门口,微仰着脑袋,朝着杜奕吐蛇信子。

  看得杜奕浑身发麻的几乎胆裂。

  “哐当!”

  杜奕重重的把这整张床板,严实的扣在东厢房空荡荡的门口,右腿一捞,把就近的一个麻栗树长凳拉过来。

  “咚!”

  一头靠地,一头死死的卡死在床板的横木上面。

  “咚,咚,咚!”

  杜奕就马不停蹄的一连拉过来三个长条凳,密集的并排卡死床板。

  然后,

  又累又吓的几乎虚脱的杜奕,根本来不及多想。

  就掂着短剑冲出堂屋。

  他要趁着这个极难的机会,用这把锋利的短剑,把这条蟒蛇的尾部斩断。

  一举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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