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中自然有许多变故。”,羌女被勾起了往事,目光波动,心绪难宁,“也是家门不幸,大巫祝的弟弟像屈耽勾结宕昌忽然发动叛乱,弑兄自立。我当时怀有身孕,像屈耽怕孩子生下来危及他的地位,便想将我一并除去。若不是是墨多客,嗯就是我现在这位夫君,我和孩子怕是都已经遭了毒手。离开部落,一路流离,生计都仰仗与他。我一名寡女,还带着孩子,终是要有位夫君才能掩世人之口。所以……”

  羌女望向墨多客,眼中满是爱意。

  “闻笛。”,墨多客口中呢喃,似是回应。

  羌女双颊绯红,显然颇为受用。大概是因为名字被叫破的缘故,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向众人补充道:“哦,对了正式介绍一下。我以族名为姓,邓至之邓。邓闻笛。他没有汉名,墨多客是他在盘古国时候的族名。他初时不通中原文字,只记得自己登陆的地方似乎被唤做濠澳,便总说自己是澳州来的。因此部落里的人以前都喜欢叫他土澳。”

  “不要叫土澳,我叫墨多客。墨多客,大单于的名字!”,墨多客摆了摆手,似乎有些不大开心。

  庆云等人也一一通上姓名。

  之前听邓闻笛介绍的时候,庆云几次都想发问,但出于礼貌,没有打断对方。毕竟他们此来的目的是刺探情报,而眼前两位朴实的羌人似乎就是很好的突破口。

  此时他觉得气氛烘托也差不多了,便尝试开始套近乎,“墨多客,这是冒顿单于本名的读法吧?我听我的一位朋友说起过,盘古国敬越人古神盘瓠,上溯先周犬戎,他们后来迁徙到海外自然洲,与华夏相隔千里。对了,方才邓夫人提到的王子,是否讳名司煊蒙哥?”

  墨多客听到司煊蒙哥这个名字,双眼顿时一亮。不单单是他,趴在他肩膀上似乎已经睡去的烤腊萌兽也忽然张开了一对黑豆眼,忽闪忽闪的眨动着。

  那些盘瓠圣兽,表情短暂的一呆,随后立即雀跃,口中呼呼做声。

  “你,你见过司煊王子?他现在一切可好?”,墨多客踏前一步伸出双手抓住庆云的双肩不停晃动。

  庆云并不以为忤,更不怕他趁机出手袭击,只是淡定笑应道,“好的很,好得很。王子殿下现在正在嵩岳四夷馆学习。王子勤敏好学,问道于觉贤大师,又随道人统学习武功,这些日子想来又有精进。”

  “嵩岳在何处?”,墨多客对于中原地理依然不大了解。

  邓闻笛略做说明,墨多客听说离此只有千里距离,立刻大喜过望,“走,去接像雄。马上出发,去嵩山。”

  像雄?方才邓闻笛曾经说过她的孩子是和像氏王族所生,想来就是这个孩子。

  庆云没想到墨多客如此激动,听到王子的消息,片刻也不做停留,急忙劝道,“此处到嵩山毕竟路途遥远,而且要经过一段猛兽出没的谷道。如果墨先生不嫌弃,我的朋友可以陪墨先生走这一遭,想来能省去先生不少时间。只是我们今番来此,不想空回。不知道墨先生是否能先引我们去云冈拜谒神迹?”

  “猛兽,谷道?你是说鼠雀谷?我们,从那里来。他们,人,在这里。”

  墨多客的表达非常杂乱,庆云一时没有听懂,好在一旁邓闻笛补充道,“我们流浪到鼠雀谷的时候,有一批驯兽人收留了我们。他们见我夫君擅长御兽,也向他请教了许多驯化异兽的方法。谷中有一名叫做拔拔乌合的驯兽师,这几天恰好也在这里。他驯化了十余只上古凶兽猰貐,霸占了云冈,所以之前我们夫妻才试图劝说各位,那里实在是去不得。”

  拔拔乌合?!

  鼠雀谷天宗内斗,就是他挑战慕容白泽的权威最终却在斗兽战里败下阵来,还赔上了自己豢养的泽兽。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还暗中驯化了那些凶顽的猰貐。

  “你,你们不要不相信啊。真的是古书中记载的猰貐兽,我们夫妻亲眼见过被大羿射死的上古猰貐骸骨,它身上还插着远古石箭呢!”

  邓闻笛怕庆云误以为自己在说胡话,当然,她所说的内容确实很难让常人相信。

  但庆云其实早就信了,他也是亲眼见过那具猰貐骸骨的。

  他此时神色凝重,只是因为想不到对策。

  他自然清楚十几头猰貐是多么恐怖的存在。当日在鼠雀谷,如果没有刘子约助他们摆脱兽群,他还真不敢猜想与那一群凶兽继续缠斗的结果。

  “姐姐,其实,其实我族中有一位长辈生了重病。有一位名叫元兆的上师托梦给他,说是必须到云冈的大佛像前拜一拜,才能去疾消灾。这不,我们家伙事儿都准备好了。”

  庆云说着,向身后的暅之使了个眼色。

  这还是暅之第一次见到庆云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好在他反应够快,立刻从身边掏出了一些熏香丹瓶之类的东西。当然啦,暅之身上藏的东西都未必是什么正经玩意,但想来对方也不会无理到主动验看。

  “人命关天啊!作为晚辈,我们实在是,不能不去。就算再凶险,也要去试试啊!”

  庆云继续着自己的表演。

  “元兆上师,他确实是在云冈……可他修的不是天师道吗?怎么会指引你们来拜佛陀?”

  羌人心地纯朴,听到庆云编造的这个孝感动天的故事,其实他们心中已经信了八分。只不过信仰对于他们也是十分严肃的事情,丁是丁,卯是卯,天师道上师怎么可能引人向佛嘛!

  庆云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却不知道怎么圆回来,好在暅之是佛道双博士华阳先生的真弟子,这种事情,难不倒他。

  “哦,上师梦中说,地上神祇各有道场。这平城附近最大的道场,就是云冈的三世佛了。道不分宗派,各有专攻。若是能去玄都观怕也是可以的,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老人家实在是快撑不住了。”

  庆云听得心里一个劲地点头,暗中负过手,向暅之挑起了一根大拇指。

  编!还**是文化人能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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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犬戎小伙要叫墨多客,怎么就成了冒顿单于的本名?

  这其实也是因为笔者最近在百科与教条者所做的一些辩论。

  冒顿单于,现在标准注音通常为墨毒蝉于。于是在各大论坛就会出现一批自以为学识优越者,四处纠正别人这个读音。说墨毒是对的,冒顿是错的,千万不能这么读。

  可你要问他们为啥,他们肯定都说不出来。

  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怎么就能信誓旦旦的纠正别人呢?

  然后网上就有一个传闻,说南宋庆元本宋祁所著的《汉书》有这么一条注解:冒音墨,顿音毒,不二韵。

  好么,庆元本的《汉书》现在是孤本,这个笔者想反驳也没有渠道看到原典啊。

  但笔者却知道在清代阚凤楼所注《XJ大记》中确实有有这么一处注解——宋祁曰:冒音墨,顿音毒,又音突。和上面的说法比较类似,但却又有出入。至少顿字并非不二韵,而是有两种读法。

  关于冒顿的读法,最早的标注可以追溯到唐代的《史记索引》其中虽未注顿字读音,冒字读音却有两条注脚。一曰:冒音墨,又音莫报反(冒音)。二曰:冒音墨,又如字(既冒音)。

  其意思就是,冒可以读墨,或者冒字本音。所以把冒读成本字音至少也不算错。

  明杨慎所著《转注古音略》是一本类似韵书编辑方式的工具书,其中在“顿”字条下面注:顿音咄(多),冒音墨。

  与这本书性质差不多的元代黄公韶所著《古今韵会举要》“顿”字条未标注音,却与咄、突同韵。本著名出冒顿单于,冒音墨。

  《康熙字典》在收录冒顿词条的时候,采用了冒音墨,顿音毒的说法,却没有将出处归与宋祁。《现代汉语词典》的拼音标注主要是继承康熙字典的。

  既然有分歧,就不能说一家独对。

  关于这一点,某墙外百科做得反而更专业一些。只不过中文版百科和墙内百科大同小异,并没有给太多出处,就认为墨毒是正确读音。然而在英文版中,却将modu/moduo/maodun作为三个变音,并且大致溯源了出处。

  最后他们还引用了一些非汉语母语学者的观点,他们认为这本来就是一处音译不需要纠结于中文读法,而应该反推其本来的读法。并且引用了一些上古汉语与匈奴语的论文,认为上古汉语的双入声/mkduok/应该最接近原本的语源发音。

  虽然这仅是一家之言,但确实是有依据的学术文章。而且这个说法也能很好的解释为什么唐宋时期关于“顿”字的注音更偏向与多,而非毒。

  所以本文中,就把墨多客作为了冒顿的注音。然而我们在日常朗读的时候,不须要太在意读法,我们只要知道这个符号对应了谁。

  冒字读成冒的本音,也是有依据的。顿字从入声duok转现代汉语四声,究竟应该按古音读还是现代音读,这个问题笔者已经讲过多例。学界首先必须要有一个标准,要么古文全按古音读,要么就按现代音,单单去挑那几个字的古音,为什么?除非破坏了诗词韵脚,也许我们可以重新考量。否则一切教条都没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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