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归来

  那是一个保存很完整的古老小镇,很多人浮生偷闲。

  小镇风景如画,吊脚楼临水,冷水照花。

  黑西服的男人来到夺翠楼边找到他的时候,迎面差点被一风风火火带着杀气破门而出的男人撞开;而他,居然正在和一个年轻的女子下围棋,俊眉,修眼,微微沧桑的神情。

  他抬头,看到黑西服的男人的时候,先是一怔。

  黑西服的男人对他笑,恭敬至极,说,先生……

  那一刻,他身边的女子,似乎看到他和黑西服男人之间那种“欲说还羞”的玄妙,就笑,善解人意的说道,你有事,那我先走。今天的事儿,回头谢你!

  目送她走后,他转眼看着黑西服的男人,低头,看着手边的棋,黑子如魂,白子如玉,他眉心微皱,有些极度的不悦在眼眸中流转。

  背城而去的这段日子,不断被跟踪,被打扰,被要求“回城”;他们只知道他是商场上心硬如铁的男子,却不知另一面不肯示人的他,早已心荒凉。

  后来,因为畏惧于他,下属们便再也不敢前来叨扰,倒是他流落到这方旧旧的小镇,便恍若得到了新生——

  这里的远山,流水,花香,鸟鸣,山峦间少女的山歌声……

  寄情山水的这种日子,足以让他忘记商战中的硝烟;虽然不足以忘掉那座令他无比颓败的城市,但他却不敢再贪恋。

  他也想定,集团势力正在抬升期间,倒也不是彻底撒手,只是去另一座急需人力的城,也是不错,既能巩固集团在这座城的发展,又能避开旧日光景。

  一举两得,不失为一件好事。

  一番思量,他看着手中棋子,不说话,只是微微斜眼看着黑西服的人,想听听这次会是哪套说辞。

  他知道,这个黑衣服的人,是爷爷身边的老资历了,所以,看来,今儿来,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黑西服的人见他脸色有怒意,虽然资历老,但从小看着眼前男子长大,他是怎样的性格自己也了解,于是只好急匆匆解释道,哎唷,程先生,没大事我也不会肥着胆儿来找您啊!

  他抬眼,望着黑西服的人,继续听下文。

  黑西服的人上前两步,说,老爷子病重,前些日子不敢催你,以为是小毛病。但如今去了香港疗养……没办法……您就是不回城主持事宜,是不是也回去看看老人啊……我担心……

  他的脸色立刻变了,丢开手中的棋子,低声恨恨,为什么不早说!

  说罢,起身。

  4、因为我不是那个幸运的国王。

  秋天的街,桐叶多已飘零。

  车水马龙的街道,匆匆忙忙的行人,没有人肯停下脚步,细数悲伤。

  离开陆文隽那里,一个人走在去往花店的路上,路过必经的书报亭,我目光落处,整个人愣了一下。

  《燕南晨报》上,刊登着大幅天佑的报道,并佐以相片,无非又是某些不着边际的花边新闻。哪个女模特,哪个女明星……

  我隐约记起前几天床头的报纸上,还刊登过最新爆料,c姓年轻富豪神秘消失的日子:私家豪华游轮与w男星私奔天涯的不伦之旅。

  心突然微微疼了一下,却不敢任这种感觉肆意蔓延。其实我知道,他的离开,是因为什么。

  只是现在,我亦知道,这一切已不能再与我有关。

  是的,医院办公室中,陆文隽给的那场交换,我却等不了三天——

  在昏迷中的凉生痛苦而压抑的的呼喊了那声“姜生”之后,我整个人都已无法控制自己的悲恸,我转头对陆文隽说,不必三天!我现在就答应你!

  话音落下,泪也崩落。

  ……

  一场交换后,我们三人之间,纠结了这么多年的,终于可以清清静静了,这会不会是最好的结果呢?

  报亭前,我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身后,突然传来了那个熟悉而又让人不能置信的声音,那是旅行后的疲惫中难掩深深的悲凉——你为什么要嫁他?!

  我整个人呆住了,仿佛整个人被钉在了街上,拔不开腿,却怎么也不敢回头。

  秋天长风陡起,飘落一地仓惶,树叶片片落下,纷纷洒洒像离人血,归人泪。

  他的脚步声渐渐的近,那种熟悉的味道也渐渐的近。黄昏夕阳下,他整个人的影子漫过了我的脚边,如同抵死而来的潮水,最终将我笼罩。

  那一刻,是秋叶落时一样的静寂。

  一片。

  一片。

  一秒。

  一秒。

  ……

  他在我身后,用力压抑着愤怒的情绪,说,你嫁他!想要的无非是凉生的周全!可是这一些,我也能给啊!我也有能力保护你和凉生的周全啊!为什么你偏偏会选择嫁他?!难道就是因为我没有狠心到拿着凉生去要挟你爱我吗!!

  我闭着眼睛,不敢回头,眼泪却已然落满腮边。

  今时今日这一刻,曾经离城而去的天佑就在我的身后,他就在我一转身一回头的距离,我却连转身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人潮汹涌的街,肆意飘零的树叶。

  长风飞扬起我的发,拂过身后的他的脸,那种熟悉的亲密的柔软,在这漫天黄叶中,却变成了淬毒的刺,密密麻麻的刺向他的心。

  他见我不肯回头,大概愤怒已胜过了理智,说,既然这样!那好!我这就去医院,我替你救凉生!我替你摆脱陆文隽!但是,你得嫁给我!我也不在乎你的心是否在我这里!如果你拒绝我的话,那么就算陆文隽肯放过他,我也不会让他活着离开医院!

  我呆了,恐惧在片刻间袭来,我猛然回头,说,不要!

  背城一别,归来日。

  眼前的他,满目苍凉,一脸清瘦,依然英俊如刀刻的容颜,头发已经长过了眼,风吹过他乌黑的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见我转身,突然笑了,可那笑容落在我的眼里,却那么的苦涩,他笑,我说了这么多话,你都不肯回头看我一眼。原来我连让你看我一眼,都需要借他之名,才能逼你就范。真讽刺啊。呵呵……

  他的话,让我难受的直掉眼泪,可是话到嘴边却变了味道,我说,天佑,不要伤害凉生,不要再难为我了……求求你。

  求求我?

  天佑突然哈哈大笑,那种笑声中充满了无比的嘲讽,他说,在你心里,凉生永远是比我重要。

  良久后,是沉默,他仿佛陷入了一种痛苦和迷茫之中,自言自语的喃喃——

  你居然求求我?

  姜生啊,你只皱一下眉头,我心里就地动山摇了。说要用凉生来要挟你?呵呵,我怎么会忍心。你不必求我的……

  我只是想看看,如果有一天我就在你一转身的距离,你怎么才肯回过头来看看我。现在,我知道答案了。

  其实,我早该知道答案了。却依旧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无法放手啊。

  说完,他转身,挺括的风衣撩起的是决绝的弧度,毫无犹豫。

  秋风长街,夕阳如血。

  他的影子慢慢的慢慢的从我脚边撤离,就像一团风。

  我的喉咙像生生的吞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一样痛楚难忍,却也喊不出声音,只能心里无比的难受。

  原来,一个人离去时的背影,也可以像一把刀一样,碎掉人的心。

  只是这不是什么纯美好故事,我又何必将你再来拉入这场万劫不复?

  你说的,我都懂;可我的心,你却未必真的都能懂。

  我愣愣着望着他转身,就在我也转身那一刻,突然我听到“砰——”一声沉闷而巨大的响声,随之而来是尖锐的刹车声,最后是人被撞出后落地的重重的声响——

  那个重重的声响就在我的脚边!

  我惊恐的转回头,看到地上那个被鲜血染红的几乎四分五裂的人——鲜血漫过我的脚,我整个人几乎瘫软掉,不顾一切的扑了过去——

  ——天佑——

  ——不——

  我紧紧的抱起他,面无血色,拼命的哭,哆嗦着,天佑,你别吓我啊!别吓我啊!

  颤抖中,我又歇斯底里的四处呼救,救人啊,救人哪!

  声音泣血一般,眼泪鼻涕一通留下。

  夕阳残照,风吹乱了我的头发,我看绝望而惊恐的看着怀里的他。

  他整个人都已浸染在血色中,俊美的容颜已经被狰狞鲜艳的血色给沾污,他直直的看着我,我哆哆嗦嗦的一边哭喊着他的名字,一边拨打120。

  鲜血不断从他的口鼻中流出,连眼角都滴出了血色。

  他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忍着这锥心裂肺之苦,艰难的举起手,挪开我打电话的手,似乎是在告诉我,别傻了,我没希望了——

  他几乎是拼尽了力气,用满是鲜血的手握住了我的手,掌心传来的是心的温暖,指尖传来的死亡前的冰凉。

  他悲伤的望着我,眼里闪过一种叫做爱的神采。鲜血再次从他的口中喷涌出来,落满我的胸前衣衫,他断断续续的说,气若游丝——

  姜生……你还记得很多年前的圣诞……那时你十七岁,我给你弹过的……那首钢琴曲吗……

  我……告诉你,这首曲子的名字……叫做《水边的阿狄丽娜》。

  可你知道,为什么弹的……是这首曲子……

  我痛苦的摇头,泪水满脸,我说,天佑,你别说了!我们等120过来,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他的眼睛慢慢的变得血红,似乎已经听不到我的言语,像一个失去了生命体征的机器,只是想要完成早已设定最后的步骤而已——说出那些早已熟悉于胸却没能来得及说出的话——

  姜……姜生……最后给你讲……讲个故事吧……

  其……实……“阿狄丽娜”是希腊……希腊神话故事的传……传说。说的是很久……很久之前……有个年轻孤独的……塞浦路斯国王,他亲……手雕塑了一尊美丽……的少女雕像……

  因为……每天与她深情对望……他最终不可避免地爱……上了她……

  于是……他日夜祈祷……期盼着……爱情奇迹……

  最终,他的真……真诚和执着感动了……爱神……赐给了这尊雕塑以生命……

  从此,国王就和美丽的少女生活在一起……过着幸福的……生活……

  姜生,你知道吗……离开你的这段日子……我一直都在想……你不是雕塑啊……你的心也不是石头啊……可我却为……为什么就打动不了你……

  现在……我懂了……因为……我……不是那个幸运的国王……

  ……

  他的手,终于滑落,连同他眼中的悲哀,唇角的微笑一起定格在最后的那句话里,他说——

  现在,我懂了。

  因为我不是那个幸运的国王。

  我的世界,刹那之间,地裂!天崩!

  他在我的怀里,失去了最后的呼吸;他的鲜血鲜红了我衣衫,仿佛是一种毒,浸入了我的肌骨——

  ——怎么会是这样啊?

  ——不该是这样的啊。

  ——刚刚他还在跟我说“如果有一天我就在你一转身的距离,你怎么才肯回过头来看看我。”

  可你没告诉我啊,那一转身的距离,会是,生与死啊。

  生与死啊。

  5、这样子,或许,对我们彼此都好。

  清晨,手机铃声骤然大作。

  几乎是同时,我哭喊着“天佑”的名字醒来,周身一片薄汗,整个人还在起伏不定,一抹脸,全是泪。

  原来,鲜艳狰狞的血,四分五裂的他,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我骇然的呆在床上,魂魄尚未入体,内心五味杂陈。

  冬菇爬在一旁,故作懒态却警惕的望着我,见我只是不停不停的喘息,它舔了舔猫爪,继续趴着睡觉。

  寂寞的清晨里,我呆坐在床上,望着偌大的房子,心中无限悲凉,似乎依然未能从刚才的噩梦里清醒,任凭手机铃声反复响起。只是觉得嗓子堵得想哭。

  窗纱恍恍惚的飘,他又入梦来。

  我拿起床边的药,吞了下去,喝了一口隔夜的凉水。这是处方类镇定剂作用的药物。医生嘱咐过我要少吃,但这段艰难的日子,我却不得不日日与它为伴。

  唉。

  谁能愿意这样?

  我也曾是一机灵快乐时不时傻冒一把但总体还属于有点个性有点智慧的主儿啊,怎么就给岁月蹉跎成了这苦海无边回头也不是岸的苦逼女青年了呢!

  我从小五讲四美爱国爱党爱社会除了欺负过北小武咬过何满厚屁股小学时为凉生偷过十元钱基本不做什么太坏的事儿读书基本用功用情基本专一做事基本认真爱生活爱美食爱八卦爱巷子湾做过最大坑爹的事情就是被命运推着试图去爱一个叫程天佑的男人但却落了个两败俱伤呜呼哀哉他远走天涯我独自凄凉残酷的现实告诉我们几点严肃的问题第一不要试图用一个人代替另一个人第二如果另一个人是万人迷那么你很快将会知道伤害一个万人迷的代价就是千人唾弃万人责骂当然最大最严肃的问题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那就是命运想玩你的时候你是逃逃不过躲躲不了它能让你欲仙欲死欲罢不能不折磨到你家破人亡哭爹喊娘也要折磨到你精神分裂无处可藏直想报复社会。

  唉。

  医生的话还是要听的,这镇定剂的副作用果然大啊,让人容易间歇性大脑思维莫名活跃紊乱臆想幻想不断,兴奋的就跟喝了两碗鸡血外加两碗十全大补汤外加景阳冈上的三碗不过岗。

  突然,中断的手机铃声不知第几次大作,我才发觉自己忘记接电话了。

  铃声是北小武这朵奇葩离开时,给我设定的,这首他深爱着且令他欲罢不能的《求佛》,最初我是死活不肯的,几乎都想拿板砖呼他熊脸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小九——

  那个他将要去找寻的不知在何处的妖精。

  于是,这首被朋友群里奉为神曲的歌里,一句“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打动了我。

  或者,不知道今生能不能再见面的北小武和小九打动了我。

  我拿过手机,一看电话,呆了,居然是北小武这货!!

  这货前段日子远游天边,说是做吟游诗人,寻找小九。

  而且这货的手机一般是欠费停机状态,而且这货还跟我们提前打好了招呼,说,哥没了娘亲,爹又不要,穷啊。你们要是谁想我,或者发生了死了没人埋需要我来埋的情况,就给我手机缴上费,保准拨打成功!武子哥爱你们大家的哟!

  我和金陵都给这祸害缴费过,可没等我们打进去,这货的电话有钱后就直接处于占线状态了。

  等啊等的,终于等到他不占线的时候,再拨打,这货又停机了!

  这种坑爹的感觉,好想咆哮的说!

  ……

  如此反复。

  后来,我和金陵觉悟了,再也不干这种被北小武这货坑爹的事情了。但是因为是习惯,也因为朋友间的担忧,我给自己手机缴费的时候,总是不忘给他手机缴费,虽然不怎么拨打,也没什么急事。

  只是,我想,这货需要。

  今天,这货居然主动来电话了,不知是药物的作用还是真的开心,我真快激动得哭了,这是第一次,他这么主动的给我们来电话。简直都想那只笔戳到日历上,记下这历史性的一刻。

  接起电话,我还只说了一声,喂——

  北小武就在电话那头劈头盖脸一通,靠,姜生,你怎么才接电话啊!!!你是不是在和天佑在搞啥见不得人的事情啊?!一大清早的!好好的两个年轻人!不热爱生活畅谈理想憧憬未来爱党爱国爱人民,在床上搞鸡毛啊啊啊……

  我刚刚平复的心又在他无意的刺激下,突地难受了一下。北小武还不知道这段日子发生的一切。这诸多的难堪,我也不想告诉他。

  就在我刚要开口,编个理由解释一下为什么才接电话的时候,北小武这货的思维跳跃度,已秒杀了我,他叽里呱啦又是一通新的——哈哈!妹子!想武哥了吧!你武哥我最近要回来啦!准备好金子银子妹子!摆酒等我啊!……

  我刚要说,好啊,好啊,你回来我们就给你接风。我也很想你……

  北小武他……他的思维直接欢跃到了别处,没等我张嘴,他直接又是一通——哎,姜生啊,我说过我一定要把凉生带回你身边,可是大半年了,我却没有任何线索唉。你不会怪我吧!我没找到小九也没找到凉生,我挺没脸回来见你的……

  其实,关于凉生安全回来的消息,我曾经短信给北小武几次,只是这货的手机一直处于停机状态,大概并未收到。想想也是,若他知道,即使万水千山也会第一时间飞奔回来的。

  我清了清嗓子,想,这个事情,我总该说得出口了吧。于是,我说,那个,凉生……

  北小武直接一句:医生来了,我回头电话你!妈的倒霉!上个月跑峨眉山上看猴子,结果被猴子推下山去了,摔得老子粉碎性骨折啊,真他妈的想索赔啊!幸亏命大!否则,哪里还能给你打电话!挂了!……

  ——啪……

  北小武挂电话时候还不忘扯了一通,话筒处无声的沉寂,让人想抓狂。

  武哥,你姜妹我只是想说句话啊!

  太坑爹了!

  我在床上又发了一会儿愣,我想起昨天陆文隽应诺我的,他说,今天凉生就可以出院了。

  走下床,看着偌大的房子,还有床头柜前,这所房子的钥匙,我想,我大概应该找个时间把房子退还给天恩。

  这是天佑的房子啊,这里的一橱一柜,一条毛巾,一个皂盒,哪怕一个极小的物件……都散发着他留下的影子。

  而今时今日的我,再也配不起他给的这些好。

  眼泪涌出眼眶的前一刻,我狠狠的将自己的脸推到洗手池前,狠狠的搓。

  原来,冷水作用很妙,可以抑制住人的眼泪啊。

  我去医院之前,给花店里的助手薇安打了一通电话,说是这两天有事,让她和店里的人多照看。出门之前,我给北小武发了一条短信。

  短信的内容,犹豫再三。

  思忖了很久,只拼出四个字:凉生安好。

  想了又想,又在后面补充上:其实,我以前转告给你过凉生回来的消息,但是你手机总是停机。我们都很想你。早些回来吧。另外,你的伤势重不重,需要钱的话,跟我说。

  我发出这条短信后,就将手机扔在床上。

  因为要去医院,要去见陆文隽,要去看凉生……我现在的心情比较凌乱,我担心这条短信发出去之后,北小武会跟火烧了屁股的峨嵋山猴子,将电话拨打回来,而我此刻,根本无力应付。

  嗯,短信里,我没有告诉北小武,因为凉生一场子虚乌有的大病,让我得知了我和凉生居然没有血缘关系。

  这样子,或许,对我们彼此都好。

  在一个既定的结局面前。

  6、你现在不狠心分手,将来会红杏出墙的!

  这段日子,习惯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走路,一个人去面对任何事情。

  前番因陆文隽而起的天塌地陷,只有我自己知道,北小武在外地,金陵因为家事请了长假去了美国探望父母。

  没有朋友在身边的时候,一切只能自己独力承受。因为有安慰,因为有依靠,所以可以放任自己沉溺悲伤,自怨自艾,人也矜贵。

  可如果朋友不在,没有安慰,无可依靠,也只能大爪子一挥擦掉眼泪说一句“其实老娘我很强”自我安慰自我修复并狠狠的自强不息。

  我发现自己最近心得颇多,心理研究方面硕果累累啊。

  从公寓走出,经过花店我并没有进去,而是一直向医院走去,倒是路过那个必经的书报亭时,我不自觉的停住了步子。

  城市中人们最津津乐道的就是那些明星富豪的坊间传闻,所以天佑同学总是能隔三差五的上上小报的头条,甚至连他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都不能幸免。

  似乎今天的报头有些诡异,居然用的不是他的花边新闻,只是我看不很清,也不敢去看,昨晚的噩梦中的场景和此时此刻多么相像。

  秋天的街道,飘零凋落的桐叶。

  车水马龙的街道,匆匆忙忙面无表情的行人,没有人肯停下脚步——这些无不让我内心惶恐,生怕下一秒,梦中的剧情在现实中上演。

  我慌忙的转身,从报亭前走了开来。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嘲讽的声音,惊出了我一身冷汗。

  他说,啊呀,真没想到啊,姜生,你也有今天哪!想知道天佑的消息,居然只能依靠这路边不着调的报纸。

  他上辈子一定是冰神,所以今生所到之处无不透出一股渗人的冰冷。我不必转身,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意已经够我重感冒俩月的。

  我镇定了一下,回头。

  程天恩端坐在轮椅上,据我的距离不远不近,满脸笑容,明朗动人,黝黑深邃的眼睛里似乎隐约着秋天里的长风,随随便便一舞,便是碧波摇曳。

  作为一个不算标准的颜控,我其实很爱这张天使一般的脸啊!

  怎么可以有一个人长着一张这样的天使面容啊,美的像是神话中的水仙少年,带着一份恬美,却又有一种凛冽。嘴角勾着坏,眼睛里闪着无辜的光。

  可是当这张天使一般的脸标注上“程天恩”三个字的时候,我就想踩到脚底下,狠狠的踹三脚,左脚三脚,右脚三脚!再吐他口水!

  天恩见我沉默,嘴角就勾起一丝笑,说,姜生小嫂嫂,我哥只是离开了,又不是死了。你干嘛一脸丧夫的表情啊?

  嫂你姐夫啊!丧你姐夫啊!我心里暗骂,却也迅速计算了一下我和程天恩的距离,然后又迅速扫了他身边的助手一眼,眼睛的余光极速的扫了扫周围。

  真是!打不过我还跑不过吗?

  唰——我拦下一辆的士,吱溜——我用冲刺的速度逃离魔鬼天恩的视线、冲进了的士车厢——师傅,去清藤医院!

  的士一溜烟的离开,只剩下惊愕在大街上的程天恩和他的助手。

  秋风那个长街,黄叶那个飘零。

  我在车厢内长舒了一口气。

  我又不是受虐狂受气包,有腿有胳膊会逃跑干嘛非要原地站好被他奚落!这段日子重压的敲打锻造,我已经不再是那个他用小手指戳戳,就会戳到倒地痛哭的女孩了。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也打的时代过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打得过就死命打,打不过就飞速跑。

  正当我在车厢内自鸣得意事,司机突然开口了,他说,姑娘,跟你男朋友闹别扭了?

  我说,啊?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说,我刚才偷瞧了,你一上车,你男朋友差点从轮椅上扑下来!那表情痛苦的哟……

  我摇摇头。

  司机说,不过,姑娘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人家都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媒。可我要跟你说,我觉得你还是分手吧!你说你嫁一残疾,将来的性生活都不和谐的!你现在年轻,不晓得其中的利害!等你年龄大了就知道这性生活的重要了……

  x……生活?

  x生活!

  @¥%#¥……¥

  我石化在出租车上了,直等下一秒羽化成仙了。

  一大清早我满心悲伤路过这秋天的长街昨夜的噩梦处,去看今天更噩梦的陆文隽,然后一司机大叔很关切的跟我不谈人生不谈理想不谈油价不谈中石化跟我谈x生活!

  一大清早啊!

  满城尽是怪蜀黍啊!

  奥特曼不要打小怪兽了!快组团去打怪蜀黍啊!

  ……

  司机大概从后视镜里看出来我的脸由红变白,由白变青,由青变黑……所以也就只是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到了医院,下车付钱。

  我下车关车门,司机师傅极其语重心长的来了一句:你现在不狠心分手,将来会红杏出墙的!

  红?杏?出?墙?

  红!杏!出!墙!

  玛丽的邻居啊夸父的妻,一大清早,我招谁惹谁了!

  “x生活”和“红杏出墙”到底跟我这一脸忧伤书卷气的单身低龄女青年能有什么关系!什么关系!什么关系!什么关系!

  但是下一刻,我就知道了,原来,x生活和我真是有关系的。

  7、为你活在这人世间一秒钟的微笑,我拿一辈子去换都愿意。

  我是极不情愿的来到陆文隽的办公室前。

  他的女秘书一见我出现,立刻武装出一脸微笑,起身迎了上来,身体微微向前,甜甜蜜蜜的一句:姜小姐,陆总这次真的不在!不过,他吩咐我,请您在他办公室里等他。

  我说不用了,我就站在外面等他就是。

  其实我心里暗自盘算,要不要背着陆文隽偷偷潜入住院部去看凉生。如果他康复了的话,那我就二话不说,直接将他拽着离开这龙潭虎穴。

  想到这里,我不仅苦笑了一下,怎么可能呢?

  恐怕还没冲到凉生眼前,未央也会在门前就直接将我碎尸掉的。

  我之前不是没有求过她,告诉过她事情的真相,我说,凉生没病,一切都是陆文隽在陷害他。

  而她却高傲的仰着下巴,用她漂亮的像寒冰一眼的眼眸斜睨着我,那么骄傲的表情,对我说,姜生,你听好了!凉生就是死也要死在我的面前!

  其实,她的心倒未必真的是如此决绝。

  只不过,她不信任我所说的话,在她看来,我的任何举动,只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已知晓和凉生再无血缘牵扯的我,想从她的身边抢走这个让她从少女时代就喜欢、而且辛苦喜欢了七年的男子。

  其实,我很在意这句话——他就是死也要死在我的面前!

  怎么可以有人拿着你的性命做赌注呢?这世界上,我最想看到的就是你活着,无论怎样,都要好好的活着。

  替着我们早早离去的父母,替着那个从四岁起就像跟屁虫一样流着鼻涕跟在你身后的姜生。

  你可知道,这世界,为你活在人世间一秒钟的微笑,我拿一辈子去换都愿意。

  拿命交换的时候,我可能会哭泣,可能会害怕,可能很想像小时候那样躲向你身后,可是这依然挡不住我说我愿意!

  我说,我愿意。

  你知道吗?

  自从我上次找过未央,未央大概去找过陆文隽,表明过疑惑。陆文隽自然是满目春风、温文尔雅的为自己洗白了,但是他便悄然在病房门口的安排重重防备。

  此后的日子,那里总是矗立着几个壮得如同大山一样的保镖,他们虽未戴墨镜,但日夜交替潜伏在那里,装作无所事事,看报纸聊天,扮作病人家属。

  可是,每次我一出现在病房通道前,他们就全体起立表示默默“欢送”,我再也无法接近凉生的病房。

  最后,走投无路之下,我只能去闯陆文隽的办公室。最终,接受他的条件、他的左右。

  想到这里,我不禁叹了口气,看了看依然对着我满脸堆笑的女秘书,改变了主意,说,那好吧,我还是进去等他。

  说完,我就走进了陆文隽的办公室。

  其实,到现在,我的心仍然一直在揪着,虽然我和陆文隽之间达成了协议,可是没有亲眼看到凉生康复,我心里的石头还是无法落地。

  我的目光不自觉的望向住院部,那里有个和我生命关联了十七年的男子,生死难卜。

  除了哀求过未央,我也曾滂沱大雨之夜,几次三番去往凉生祖父程方正在郊外的别墅,可是大门之前的警卫人员告诉我老爷子不在。

  我不肯相信,只能在冷冷的大雨夜里无望的哭。

  那种秋风秋雨愁杀人的凄凉感觉,我想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最后有个老人,不知是花匠还是工人,于心不忍,撑着伞从哨岗走出来,告诉我,老爷子确实不在,去往香港休养身体了,暂不在国内。

  大雨滂沱的夜晚,我几乎绝望。

  那一刻,我才懂了,为什么陆文隽敢做的这么明目张胆——他和凉生的父亲周慕暂居国外,不通音讯;而凉生的外祖父程方正也去了香港,更难以知晓——不得不说,这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

  唉。

  那是一段我不敢想象的绝望的日子——几场大雨浇身之后引发了高烧,高烧之下,引起肺炎。

  没有朋友,没有亲人。

  无人安慰,无可诉求。

  在未央对我说“凉生就是死也要死在她面前”那一刻,极度绝望之下,我甚至去求过程天恩。当然,结果可想而知。

  只是有时候,明明是自我作践,你却因为某个人奋不顾身。

  我轻轻叹了口气,将自己的目光从住院部收回。

  久等陆文隽不来,我想起了他办公室里那个隐蔽在帷幕后,监视病房中凉生的监视器,不禁悄悄地走了过去。

  突然,办公室附设的洗手间里传来“扑通”一声,外加轻轻一声娇喘般的“哎呀”声,吓了我一跳。

  难道有贼?

  8、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我稍稍迟疑了一下,轻轻的走向洗手间。

  一推门,只见柯小柔这货爬在地上娇弱的揉他的小蛮腰——他居然是从窗户爬进来的!他要干吗?要对陆文隽欲行不轨吗?

  一见柯小柔,我不仅惊讶的“啊”了一声。

  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陆文隽缓缓走了进来,女秘书热情的跟在他身后,甜蜜的喊了一声——陆总——那个……

  女秘书大概是要向他汇报我正在他的办公室里等他,可这时陆文隽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示意女秘书先出去,他接起了电话。

  柯小柔生怕陆文隽撞见他,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一把将我拖进了洗手间,捂住嘴巴,他将食指搁在嘴巴上,冲我吹眉毛瞪眼睛,示意不让我出声——洗手间的门轻掩着,不敢关闭,唯恐声响。

  我挣扎起来,低声说,干嘛?

  柯小柔低低的将娇声压在嗓子里,闭嘴!你要出去也行,不准跟他说我在这房间里!我就看着你俩狗男女在我眼皮子底下能做什么好事!人家当你姐妹淘,你却勾搭人家男人!还敢说自己委屈,你今天不是投怀送抱上门了!

  我被柯小柔的混蛋逻辑搞无语了,虽然恨却只能小声说,你神经病!

  ……

  我和柯小柔的对话还没结束,陆文隽的手机通话已经结完了。

  他看了看办公室,又看了看窗外,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突然似乎想起了什么,按下电话,召进秘书来。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打开,女秘书倒没进来,只见一妖艳漂亮的女人冲了进来,似乎是用了狠劲将女秘书撞开,纤细的胳膊一挥,将女秘书推出门去——你出去!我和陆总有事要谈!

  啪——

  办公室的门给关上了,而且熟练的反锁了起来——

  利落间却带着暧昧的气息。

  门外的女秘书尚未回过神来,已经被突然而来的漂亮妖女给一把挡出办公室门外去了,只能在门外跳脚。

  陆文隽微微一惊,然后看到眼前这女人,嘴角莞尔,表情恢复了轻松,慢慢悠悠的坐在办公椅上,缓缓躺身下去,只是审视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漂亮女人摇摇晃晃的走向陆文隽,那一步一摆中,身段玲珑,风情万种。她娇滴滴喊了一声,陆总。

  洗手间里,作为一个女人我的骨头都酥了,柯小柔在我身后,极度怨愤娇嗔了一句:敢情狐狸精今年丰收甩卖啊!

  我一听柯小柔的哀怨声,突然不自觉的站到了他那条线上去了,我居然会觉得,对!柯小柔和陆文隽这对官配,要遭遇狐狸精了。

  漂亮女人背对着我们,但那似曾熟悉的声音让我脑子发毛。

  陆文隽将手合在胸前,说,哪阵风将我们的大明星送上门了?报纸上不是说你海外散心去了吗?

  漂亮女人咯咯直笑,说,哟。陆总好关心人家啦!

  柯小柔在洗手间里狠狠的啐道:啦你妈x,会不会好好说话。

  我从柯小柔的手里挣扎出来,定睛一看这女人的背影,心里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是她?

  陆文隽笑了笑,不紧不慢,说,苏小姐移驾我这里,有何贵干?

  漂亮女人就咯咯的笑个不停,我都不知道她有什么可以这么乐呵的,半晌,她抖了抖手帕,说,唉哟,陆总你太坏了,什么贵“干”贱“干”的,对人家女孩子说这个字,好坏的啦!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果然,是苏曼?!

  她一多大的明星啊,五湖星空费尽心力捧着,粉丝们众星捧月簇拥着,片约不断,广告多多,她怎么……

  印象中的苏曼,那么高傲刻薄,从她是一个小明星的时候,一直到她成为娱乐圈内有分量的一线红星,她一直是多少怀揣着明星梦少女心中的标榜。

  虽然现实之中那几次交际的不快,让我对她极不喜欢;虽然我也懂,生活中,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就比如我,表面上,我是花店里那个端坐着的略显孤单的端庄女子,可实际上,我有着不能告人的伤痕和惨痛经历。可是当苏曼将她背后这一面如此赤裸的呈现在我眼前时,我还是惊愕了。

  柯小柔怨愤了,捻着兰花指揉着自己的腰,轻声抱怨嘀咕,这娱乐圈里的根子烂,老娘当年做化妆师的时候,妈x就没看到几个底子干净的!八宝这山货还想进娱乐圈,瞧瞧这大明星们的德行啊!

  陆文隽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他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眼皮都不抬,说,苏小姐,如果你没什么其他事情的话,我手头还有工作,咱们改日再聊。

  苏曼一见自己的挑逗似乎没有起到作用,大概也微微一惊。但是,她又在瞬间堆起了风情,幽怨的说,陆总,怎么是这么不解风情的人啊。

  说着,她摇摆着自己玲珑有致的身体,纤腿一摆,整个人坐上陆文隽的办公桌,然后俯身下来,像一条美女蛇一样,青丝如云,眼笑如花,白嫩的十指上涂染着蛊惑人的艳红,像一团温柔热情的火,撩拨着送向陆文隽的胸前,她极度暧昧、却不无哀怨的抛送秋波,说,陆总,你抬头瞧瞧人家,是不是比你的那些工作要有趣啊。

  我当下在洗手间里就不淡定了,这算什么?我居然一大清早沦落到和柯小柔一起看现场三级片秀啊!

  柯小柔直接疯了,打算冲出去的那一瞬间,我果断拉住了他,捂住他的嘴。我说,你别这样,搞出去咱都不好看!

  这点我懂,当你看到一个人不愿意给你看的那一面,他们说不定用什么方法还给你呢!尤其是苏曼和陆文隽这种人。

  但是下一刻,我就后悔了。

  如果我没拉住柯小柔的话,那我看到的只是一场三级片;可我拉住了柯小柔,一大清早我就看了一场h片啊!

  还是现场的啊!

  真人秀啊!

  明星真人秀啊!!!

  有人说,姜生,你又在假正经了,你其实巴不得看到呢。

  巴不得你妹啊!

  让你去跟柯小柔这样的祸害一起看,你乐意啊!你乐意啊!你乐意啊!

  苏曼整个人横在陆文隽的桌前玩制服诱惑,她穿了一件杏色的巴宝莉经典款风衣,虽然宽大,但是剪裁极好,于是曲线毕露。

  陆文隽推开她的手,斜了她一眼,嘴角扯起一丝很不屑的笑,眼神中是一种自矜的冰冷,这种表情让苏曼很受伤。

  但是,她仍然堆着笑,索性,将衣服轻轻扯开——

  陆文隽的眼睛抬都没抬,喝了一口桌前的咖啡,我以为他会喷出来,结果他依旧不咸不淡轻轻翻看手中的书。

  半晌,他才抬头,看着在他眼前搔首弄姿的苏曼,慢吞吞的说,我知道我父亲避难海外,你想找个新靠山。不过,你怎么不去尝试一下你的顶头主子程天佑啊!

  苏曼就笑,陆总你说笑吧!程老板离开这座城了,五湖星改制为五湖星空,巷子弯的拆迁重建,集团的两大工程,都被他直接撂挑子了!至于他为什么离开,程家老太爷不知道,陆少爷您不会不知道吧!

  苏曼的话让我的心疼了一下,柯小柔在一旁白了我一眼,撇嘴,说,你要是真嫁给陆文隽,程少爷铁定回来抢婚!!他肯输给的人只有凉生。真想不通,陆文隽这死鬼给自己找这个大麻烦想干嘛?

  苏曼大概觉得刚才的话,威胁味道太重,她虽然从天恩那里知道晓陆文隽曾经对我、凉生、天佑做过什么,但是大概实在想攀上陆文隽这棵大树,所以语气又不得不变得暧昧粘人。

  于是,她咯咯的笑了笑,抱怨道,再说程天佑那整日里面冷手狠的,怎么能像陆大少你这么风流儒雅,善解人衣……呃……人意呢……

  陆文隽头也不抬,冷笑了一声,说,怕你是解不了他的衣吧……你何不考虑一下程家二公子呢?

  苏曼就皱眉,说,人家一心想着念着你,你这个狠心的!却总是将人家往外人那里推!那程天恩压根就不近女色,我都怀疑他不是腿上有伤,而是根本就不行!再说二公子更是毒辣的主儿,哪里有陆少爷您温柔多情啊。

  陆文隽依旧没抬头,一边看书一边说,有没有人说你人皆可夫啊?

  苏曼一愣,但这种交易似乎已经形成一种习惯了,所以她并不泄气,直接赤裸裸的攀附到陆文隽的耳朵前,极尽挑逗,也似带着怨气,说,我听闻人家说,我们家的陆大公子,最爱的就是碰自己老子碰过的女人,不知道我这个被你父亲碰过无数次的女人,你是否有兴趣?!

  我在洗手间虽然听不真切,但是这番话从苏曼口中说出的那一刻,我还是深深震撼了!目瞪口呆的望着柯小柔,试图寻找苏曼口中话背后的八卦——关于陆文隽和他父亲周慕的。

  柯小柔依然愤愤着,只是在我的掰扯下,暂时没能冲出洗手间去誓死保护捍卫他心中的男神陆文隽不被苏曼玷污而已。

  他见我被苏曼的话震撼的样子,白了我一眼,说,陆文隽专碰他老子的女人圈里人皆知,你别说你都要嫁他了你还不知道。哼。

  我和柯小柔掰扯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我要是知道,我就当时放柯小柔出去了——

  陆文隽轻轻将苏曼的手推开,眼神冰冷,说,你知不知道你很贱啊!

  苏曼咯咯的笑,眉毛轻轻一挑,说,陆公子,你不亲自尝试一下,怎么知道人家到底有多贱?说着,她缓缓的伸出洁白细长的腿,微微勾到地上,整个人站在陆文隽的面前,将风衣一把脱去!

  那一刻,我只想用一句话形容——ohmyladygaga!

  风衣之下,一丝不着!

  风衣褪落在她纤细的脚踝边上,她柔媚的身体在晨光下泛着金色的光芒,如同一朵妖艳的罂粟,等待着雨露的来袭。

  一个美好的清晨,我和柯小柔这朵令人蛋疼的男子蹲在洗手间里,观摩影视红星苏曼色诱陆文隽!

  陆文隽看了看苏曼,像翻看一本无字的作业本一样,眼神里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说,好。该看的我已经看完了。你可以走了,苏小姐。

  苏曼觉得自己被侮辱了一般,说,姓陆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从十七岁你就开始睡你老子的所有女人……

  陆文隽冷笑道,说,我老子只有一个女人,那就是我母亲!你们这些货色只不过我老子穿过的鞋而已!

  苏曼触到了陆文隽的底线,这个男人很容易在别人提及他的母亲那一刻失去斯文,卸掉温文尔雅的面具,变得暴戾起来。

  我当时已经陷入了呆滞的状态中,忘记注意手下的柯小柔已经被眼前景象点燃了小宇宙,将时刻喷发。

  柯小柔癫狂了,真的癫狂了!从苏曼将风衣脱去那一刻,他开始嚎叫,我捂住了他的嘴,扯住了他的衣服,可是我却挡不住他冲出去捍卫陆文隽的决心——

  柯小柔冲出洗手间那一刻——唰——一声,他的衣服袖子落在我手里,而他重重的跌出了洗手间。

  苏曼完全没有想到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惊魂未定的拾起风衣,遮在胸前。

  陆文隽定睛一看,柯小柔半裸着肩膀撞出了门,脸变得忽而阴沉忽而苍白——很显然,他对柯小柔已经有些恐惧。

  我手里捏着柯小柔的半只袖子,一半衣裳,我只想躲起来,哪怕躲进马桶里被冲到下水道里;如果可以我想把眼睛挖出来,以对苏曼和陆文隽表示我什么都没看到——我真的不想不敢去招惹他们——我童年时可以称霸魏家坪,年少时可以称霸姐妹圈,但是我在他们这么复杂的社会群层里,只能被他们称霸。

  就在我考虑要不要从窗户跳下去——虽然是四楼,差不多会跌死,可是我也不想被他们发现——就在我祈祷柯小柔不要出卖我的时候,半裸的柯小柔从地上爬起来,他看了看自己,冲我绝望的吼了一句——姜生,你还老娘的gucci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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