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如玥的肩舆已经抵达了永和宫门外。原想着许是自己早来,庄妃与笑薇合该还未曾动身。谁知她人还未走进宫内,宫人们已经簇拥着庄妃走了出来。

  “姐姐怎么这样早?”如玥略微有些狐疑:“这天才亮呢。”

  “天才亮,心却敞亮许久了,经不起等,愈发难耐了。”庄妃的笑容略微有些俏皮。看上去竟然是那么的清丽可人,好似一下子年轻了许多。“总之皇上已经恩准了,如贵妃该不会不许吧!”

  “额娘,笑薇也想早些出宫呢!”笑薇揉了揉双眼,似揉去了困意,精神饱满的样子很是兴奋。“好不好嘛,额娘?”

  “当然是好的。”如玥笑逐颜开,合不拢嘴似的:“难为姐姐与笑薇都这样开怀,本宫又如何做得丑人,拦着不许你们去。可去归去,一定当心身子。”如玥攥住了庄妃的手:“姐姐要好好照顾自己。”

  庄妃略微有些感伤,不想破坏了气氛,以笑容掩饰了去:“如贵妃是怕我照顾不好笑薇么,你且放心吧,绝不会饿着她的。”

  “笑薇长大了,也会好好照顾母亲,额娘放心。”笑薇似模似样的拍了拍胸脯,像是承诺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

  逗得如玥与庄妃前仰后合,满面春风。

  石黔默正于此时迎头走来,远远就听见了如贵妃与庄妃欢愉的笑声,心里荡漾着一股暖流,已经许久没有看见她的笑颜了。

  “两位娘娘万福金安,微臣来迟了。”石黔默依然如旧的恭顺,早已经习惯了将心里的秘密埋藏的很深,也习惯了对着如贵妃的时候,保持恰到好处的疏离。既让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又不让她觉得自己“存心不良”,看似简简单单的一件事,石黔默练习了许久,终于才能不着痕迹的做好。

  如玥正高兴,脸上的笑意依然明显:“有劳石御医,一路上替本宫好好照顾庄妃与公主。白云庵毕竟偏僻,石御医与侍卫居于山下的村庄,不比宫里或者你府上,辛苦你了。”

  在石黔默听来,如贵妃的声音好似一串骊珠似的歌喉,竟然是那样美妙动听。他略微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腼腆道:“贵妃娘娘太见外了,微臣职责所在。托赖娘娘信任,才有幸走这一遭。只当游山玩水了。”

  话这么说着,石黔默又觉得很不对劲儿,连连补充道:“自然,也请贵妃娘娘与庄妃娘娘安心,微臣必然不敢贪图玩乐,务必尽心。绝不会让两位娘娘失望的。”

  庄妃扑哧一笑,许是心情爽利的缘故,看着石黔默这样的拘谨少不得玩笑两句:“罢了罢了,石御医不知是畏惧如贵妃的威严,还是怕本宫脾气暴躁不好相处,几乎日日见面,竟还是这样的谨小慎微。旁人不知道的,还当是本宫刁钻。

  本宫不好相处倒也无可厚非,总不能因着你几句话,毁了咱们如贵妃娘娘的清誉不是。娘娘可是咱们宫里最宽惠的主子了。”

  被庄妃这样一捉弄,石黔默的脸果然红的唬人,猪肝一般的血色。连连垂首致歉:“微臣疏失了,是微臣思虑不周,还望娘娘恕罪。”

  如玥松快的哂笑,不免道:“石御医,只怕你再这样啰嗦下去,天都黑了。庄妃娘娘还走不走了。”

  “是。”石黔默抹去了额头上的汗水,郑重道:“请如贵妃娘娘安心,微臣一定竭尽所能照顾好庄妃娘娘与公主。”

  这一回如玥没有笑,如石黔默一般的严肃:“拜托了。”

  轻轻拍了拍如玥的手背,庄妃感激道:“多亏了有你,替我设想的如此周到。倘若……你可要记着早些来接笑薇回宫,她一个人,必是要害怕的。况且我亦不希望她知道……”

  如玥艰难的点了点头,伤怀不已:“盼着姐姐早些回来,如此时这般精神爽利。”

  “好。”一个字囊括了庄妃复杂不定的心绪,她不知道自己除了这个还能说什么。也许她还能陪着笑薇度过一些快乐的时候,也许那快乐会很短暂,也许……更多的也许是她所不敢想象的。

  终于上了马车,如玥目送庄妃与笑薇离去,心里很不是滋味。

  一向开朗乐观的沛双此时触景伤情,也不免偷偷的抹着泪。主仆几人,迎着清晨清新的风,站在永和宫的宫门前,远远的目送庄妃离去。其实已经看不见马车和侍卫的身影了,却依然能听见那车声辘辘。

  谁也不知道究竟站了多久,却是东方的天际,一轮黄橙橙的太阳冉冉升起,温暖了彼此的身子,还有心房。

  轻柔的闭上眼睛,贪婪的享受着此时的美好。如玥只想多站一会儿,手上还残存着庄妃的温度。

  芩儿几乎是以跑断了腿的速度,从永寿宫赶到了永和宫门外,大老远就瞧见如贵妃立在哪里。上气不接下气道:“娘娘,不好了,出大事了,您快去看看吧。”

  猛然一惊,犹如晴空霹雳一般。如玥心慌的厉害,只轻声问:“出了何事?”

  “姑姑慢慢说。”沛双也是吓了一跳,芩儿甚少会这样失态。她紧忙走了几步,将芩儿扶住,又拍了拍她的背脊,帮她顺了顺气。

  “皇后娘娘……带着一众宫嫔,于乾清宫门外……跪谏。”芩儿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许是跑的过猛,胃里一股热辣辣的东西往上顶,直叫她想呕。“求皇上……罢免娘娘的贵妃之位。孰不知,京城之外,战乱有变。皇上……正与诸位大臣商议要事。这时候闹后宫之争,未免太不是时候了。”

  “糊涂。”如玥怨恨之情溢于言表,急匆匆道:“先赶过去再说。”

  “可不就是糊涂么!”沛双也着急了:“乾清宫是什么地方,皇后竟然撒泼到了朝臣面前。自取其辱便罢了,谁不知道皇后就是个空皮囊。难道连皇上的颜面也不顾全了么?毕竟是家事,要闹,好歹也等到下了朝,往养心殿再说啊。”

  如玥催促了奴才们加紧脚步,却没有接沛双的话。在她看来,家丑不可外扬只是一个方面。此时各地涌现大量的起义军,连京中也藏匿着白莲教的党羽,后宫不睦这样的事情,只怕会为皇上徒添烦扰。甚至传扬出去,会扰乱军心也未可知。

  这个皇后是怎么会这样没有深浅。

  芩儿方才一阵狂奔,还没回过气来,现在跟着肩舆疾走很是吃力。可她心里着急,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儿,关系着江山社稷,再怎么吃力也得跟上如贵妃的步伐,平息这场风波。一段路走下来,让她汗流浃背,似淋了一场大雨,衣裳尽湿透了。

  沛双看着自家小姐不说话,竟也沉了声音,只将自己随身带着的帕子塞进了芩儿手中。

  乾清宫门外,常永贵连小马子已经给皇后跪下了。

  皇后迎着风,正面朝着乾清宫以汉、满文书写的匾额跪着。身子挺得笔直笔直,纹丝不动。唯有鬓边垂下的流苏,迎着风颤颤巍巍,摇曳不定。

  皇后身后,便是安嫔、淳嫔与信嫔三人,并肩跪于其余宫嫔之前。再往后,怜贵人、章佳氏,身上还带着伤的索绰罗氏,鲜少出来见人的芸常在亦在其中。

  很显然除了与如贵妃交好的庄妃、佳贵人,病中不便出行的诚妃,还有困在启祥宫生不如死的柳氏以外,其余的人都随着皇后纹丝不动的跪在了这里,出奇的目的一致。

  常永贵连求带哄的,头都快磕破了,皇后就是没有半点心软。这样一僵持,事情就越发的不可收拾了。就连皇上贴身的御前侍卫也传唤了不少来,生怕皇后一时冲动,冲进了乾清宫去。

  “哎呦娘娘啊,奴才求求您了。眼看着皇上正与各大臣商议军机要事,您就行行好先回宫去成么?”常永贵焦急的脸色煞白,哭腔道:“奴才给您磕头了,这事儿若是要让大臣们看见,您说皇上的面子可往哪儿搁呀。再者,有损您凤仪威严,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您看这么着成吧,待退朝了,奴才一定请皇上移驾储秀宫,好好听娘娘您诉诉委屈,成么?皇后娘娘,您就甭为难奴才了,这皇上要是龙颜大怒,奴才可担待不起啊。”

  “用不着你担待。”皇后的声音微乎其微的颤抖,却不是那么明显能听出来。“本宫不是在这里担待这么。皇上不让本宫与诸位妹妹进去,那臣妾等就守在乾清宫门外。直至皇上恩准一见。”

  小马子也是跟着着急,可师傅都没法子了,他一个小太监能有什么辙啊,干着急!师傅每向皇后叩首一次,他都得跟着磕头,胀痛不说,且头昏脑胀的。恨不能架着皇后就回去才好。

  “朕不是奴才拦着娘娘不让您进去。只是起义之战有变,皇上与诸位大人也是焦头烂额。这个时候若是您真闯宫进去了,必然是要冒犯天威的。奴才只担心,娘娘您要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得遭皇上一顿责骂。甚至……甚至是责罚!

  求求您了,您就先带着各位主子、小主回宫歇着吧皇后娘娘。奴才敢保证一定让皇上过去储秀宫听您诉委屈还不成么,奴才这儿给您磕头了,皇后娘娘,求您心疼心疼奴才吧。”自打跟在皇上身边儿,常永贵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孙子的。

  一天尽然就将一辈子的头都磕完了,着实太让人无法言说了。

  “你能保证什么?”皇后嗤鼻,极尽反感道:“早若能如此,何至以有今日啊。常永贵,你别想瞒着本宫,你与那如贵妃根本是一丘之貉。本宫也不问那如贵妃给了你什么好处,今儿你也别想拦着本宫劝谏皇上。

  倘若如贵妃不废,本宫说什么都不会起身的。等着瞧吧,究竟是皇上的心硬,还是本宫与诸位妹妹的膝盖硬。这么多人的性命赌她如贵妃一人的,可及否,常公公您说呢?”

  有些话,自然是常永贵不敢说的。皇后这哪里是要与如贵妃斗个你死我亡啊,这分明是拿着大清的百年基业来赌后宫的恩宠高低。弄不好,配上的可不仅仅是几条人命。

  改弦更张的可怕危机就在弹指之间,却怎么也说不明白。常永贵真心觉得,倘若如贵妃是皇后,便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小马子,你去求如贵妃娘娘来。”常永贵本来是皇后与如贵妃一碰面,就是针尖对麦芒,争斗愈演愈烈。可现下这么看,如贵妃若是不肯挺身而出,拯救这场劫难,或许会有更可怕的危机,吞噬掉整个大清国。

  “嗻。”小马子在心里舒了一口气,如获大赦,总算是不用再磕下去了。可才站起身子,就瞧见如贵妃已经乘着肩舆来了。“如贵妃娘娘来了。”小马子险些哭出来。想来如贵妃深明大义,必然能阻止这场宫闱浩劫。

  皇后没有扭过身子去看,岿然不动。脸色越僵硬的有些唬人,好似一只饥肠辘辘的大虫,随时会将猎物吞之下腹。

  威严与美貌并重,傲骨与气势同在,如玥沉了一口怨气,凝聚在丹田之上,步伐稳重的走上前来,带着妃嫔们各自不同的目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哼。”皇后轻蔑的险些笑出声来:“奸妃当道,本宫如何万福,又如何金安。如贵妃可真会说笑。”

  如玥微微俯下身子,从容道:“皇后娘娘若是不满臣妾的行为,怀疑臣妾德行有亏,自可以将臣妾带去储秀宫问话,何以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不怕凭白的辱没了皇家的颜面么?这里可是乾清宫。”

  “正因为这里是乾清宫,本宫才要跪谏,皇上每每在此与朝臣商议军国大事,亦知道这里是整个紫禁城最庄严肃穆的地方。绝不容许任何偏私的行径。”皇后慷慨激昂,一番话说的头头是道,丝毫没有退让之心。

  “娘娘三思。”如玥略微服软,折下腰肢低声道:“倘若让朝臣看见了后宫此种境况,恐怕要对咱们的皇上失去信心了。若是连他们都没有了斗志,谁来平叛逆,谁来匡扶皇上雄霸伟业。皇后娘娘难道真的忍心,让皇上背负如此屈辱的骂名么?百年之后入土为安,皇后娘娘又要以怎样的面如来对待大清的列祖列宗?”

  “那么,你自行请罪啊,换成是你跪在这里。”皇后露出得意的神情:“本宫就知道,在你心里最要紧的就是皇上。旁人对皇上或许有爱有恨,或许淡若浮云。你却不是,你不是一直自诩与皇上情比金坚么?要你为皇上为大清做出这么一点点小小的牺牲,难道你都不愿意么!

  钮钴禄如玥,当着后宫这么多妹妹的面儿,若你肯一力承担所有罪责,本宫当即就起身返回储秀宫去。连同众人一并退下。否则……就别在这里惺惺作态的装好人。纵然皇上会心,可旁人的眼睛都不是瞎的,难道不会看么?”

  “只是这样么?”如玥将心一横,索性一问到底:“只要我钮钴禄如玥今日命断于此,皇后便肯罢休了是么?”

  “不要哇小姐。”沛双急的跳脚,连连道:“您不为自己,也得为五阿哥与小公主着想啊。若是您有什么闪失,他们可怎么办?没有额娘的孩子,是多么可怜,难道小姐您会不清楚么?您忍心让他们与您同样艰辛的挨过来么?”

  “住口。”如玥沉痛的闭上眼睛。臻首为笑:“若是以本宫的性命,换取皇家的尊严与皇上的威望,又何尝不可。皇后娘娘身为嫡母,自当替臣妾好好照顾两个孩儿。幼子无辜,还望娘娘多费心。”

  见如贵妃去意已决,怜贵人不免轻咳了一声。这一声不算重,不过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显得很不合时宜。

  皇后似想起了什么,转身对安嫔道:“不是给如贵妃准备了好‘伏罪状’了么?”

  芩儿听着皇后的话,不禁握紧了如玥的手腕,瞪大双眼道:“娘娘您可千万别犯糊涂啊,皇后娘娘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倘若你有什么三长两短,五阿哥与固伦公主的日子也绝不会好过。再说,若是您真的自裁了,便是认承了所有的罪状,您要您的孩子们以什么面目活在这样的深宫之中啊。

  难道要顶着您根本就不曾做过的罪名,活在耻笑之中艰辛的熬一世么?娘娘,您可千万别犯糊涂啊。”

  如玥接过淳嫔递来的伏罪状,一条接着一条的看下去。脸色越发的土黄,犹如死人一般。“串通安嫔毒害宫嫔之一,指使安嫔于后宫之中装神弄鬼,惊吓皇后之二。入宫十数年,毒害宫嫔龙裔不计其数之三。……以毒虫入体之法,残杀先皇后之十。”

  有些哭笑不得,这些控罪写的极其潦草,甚至有编造之嫌。具体的时间、地点、年份都没有,可想而知编造者是在多么仓促的情况下赶写出来的。如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笑意蔓延在她依然明艳绝伦的脸庞上:“难为皇后替臣妾想的如此周全。”

  “你再不济,也是皇上的如贵妃。从前本宫亦是从贵妃之位攀上来的。可惜你没有这个福气。”皇后横眉竖目,吩咐小毕子呈上匕首来:“这匕首锋利无比,想来没有什么痛楚。你且在这状子上画押,当着众人的面儿认承了所有的罪,本宫便成全了你的怜子之心。

  自然,也成全了你,为皇上为大清的宽仁之心。横竖你都不吃亏,本宫也是念在这么多年的姊妹情分上。待到你死后,必定为你哭上三哭,以示哀悼。”

  “皇后娘娘,这未免……”常永贵看不下去了,他是跟在皇上身边的人,体念的必然是皇上的真心。“皇上如今正在殿内,未能兼顾此事也是无可厚非。求娘娘待皇上自行决议,万勿擅自做主啊。”

  “擅自做主?”皇后最后一次凝视着常永贵,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凤驾之尊的仪态,不紧不慢道:“如贵妃不死,本宫便不起来。话说的这样明白了,常公公可还要拦么?究竟在你心中,是如贵妃要紧,还是皇上的颜面要紧。方才劝解本宫的时候,话可不是如今这么说的!”

  被皇后这样一堵上嘴,常永贵当真是只能嚼自己的舌头了。

  如玥趁着众人没有防备,迅速的从小毕子手上取过了匕首。

  “小姐,不要啊!”

  “娘娘,不要啊!”

  沛双与芩儿几乎异口同声,边说着话,边动作一致的扑上来抢如玥手中的匕首。

  “放开我,放开。”如玥的声音威严而没有温度,似乎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总归是要死,你们姑且让我似的痛快一点吧。要我看着皇上为难,我做不到。你们可明白么?”

  风似乎听懂了如玥的话,将寒意吹进了每个人的心底。带着低低的,微微的,不被人听见的呜咽。若有似无的拨弄着每个人,最痛的那根弦。

  如玥从没有想过,自己风光了些许年后,会意这样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她说:“沛双,最遗憾的,便是没能为你安排一个像样的婚事。没好好把你嫁出去。我从没求过你什么,这一次,求你不要干涉我的选择。”

  她又说:“芩儿,让你跟在我身边,吃尽了苦头,当真是为难你了。如果可以,替我好好照顾绵忻与笑薇。”

  临近死亡的这个时候,如玥忽然想起了第一次与嘉亲王见面的情景。想起那个温文尔雅,又平易近人的王爷,如玥的心又忽然温暖了起来。

  她轻轻割破了右手的食指,嫣红的血液顺着伤口溢出来。颤抖的按在了伏罪状上,如玥忽然觉得心中坦然起来。“皇后娘娘,斗了这一辈子,臣妾胜了您许多回。这一回,当真是输的一塌糊涂了。”

  皇后轻柔的闭上了眼睛,惋惜道:“说的是呢,往后没有如贵妃,只怕本宫该寂寞了。”

  “小姐。”沛双“嘭”的一声跪了下来,她真的做不到看着如玥去死。她宁愿那刀剑儿抵在自己的脖颈上。“求您了,不要。”

  淳嫔咬着唇瓣,不住的流泪。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难受,这样不忍心如贵妃离去。她将头垂的很低,泪水扑扑簌簌的往下掉,越是竭力想要掩饰,却越是不能。

  安嫔早已经麻木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心还在不在。不哭不笑,无喜无悲。这就是她要的结局么?后宫里的女子非得一个一个这样死去么?或者下一个就会轮到她吧。

  芩儿也跪了下来,却不敢再看如玥的脸。她知道,如贵妃从来都是有主意的,又执拗又坚定,决计好了的事,再不会听旁人的劝。有千万个理由,让她觉得如贵妃的选择没有错。可同样有千万个不舍,让她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

  冰凉的刀刃,贴在自己脖颈的那一个瞬间,如玥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脑中浮现的,是皇上深邃而温存的目光,是栾儿咯咯笑的可爱,是笑薇唤额娘时的亲昵,是绵愉不停的扑棱的样子。

  “嘭……”的一声巨响,犹如惊雷炸响了天际,险些震穿了耳膜。众人皆惊。胆小的宫嫔甚至尖声惊叫了出来。

  常永贵警惕的意识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忙拦了如贵妃道:“娘娘您别冲动,许是出什么大事儿了。凤印如今还掌在您的手中,后宫的娘娘也好,小主也罢,总得听您的吩咐不是。”

  皇后心悸的难受,听了常永贵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如贵妃掌管凤印,她凭什么,这张伏罪状已经清清楚楚写明了如贵妃的罪过,难道你还看不清楚么?谁借给你的胆子……”

  “不好了,不好了。”几个疯魔的小太监边跑边嚷:“神武门沦陷了,有大量叛军杀进宫来,不好了……”

  “什么?”如玥惊得差点就跌坐在地上,大清国开国一来,从未发生过这样骇人听闻之事。着实令人难以置信。“神武门是进攻守卫最森严的宫门,怎么会有叛军杀进来?”

  脸色大变的自然不止如玥一个人,皇后难以置信的站起了身子:“还愣着,小毕子,你去看个究竟。宫里其余的侍卫都死到哪儿去了,快传本宫懿旨,务必守住神武门。”

  小毕子愣了神,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听皇后的话。毕竟常永贵方才的那一句话说的很明确,凤印是掌在如贵妃手中的。

  “你还不去。”皇后恨恼的不行,却见小毕子瞟了如贵妃一眼。

  愤恨的目光之中,闪过一丝期望,皇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儿。分明就很恨眼前的女子,却不得不寄希望于她身上。

  如玥将匕首塞进刀鞘里,正经了脸色道:“常永贵,你务必带着御前侍卫,守住乾清宫。增派一切可以增派的人手,隐秘的将乾清宫保护起来。切记不要太张扬,无疑是告诉叛军皇上就在此处。另外,任何人不准进出,直至宫中恢复戒备,可保皇上安然无恙。各大臣亦不许擅自出宫,以免遭祸。

  小马子,你迅速分派人手,通知其余宫门封锁戒备。事关紧急,所有宫门皆不许使用除皇上手谕,或钦赐的令牌以外之物。宫中的侍卫若不够用,尽管增派内监持武器顽强抵抗。确保所有人的安全。再怎么艰辛,也得抵抗住宫外外地的继续侵入。于皇宫内部瓦解叛军。”

  常永贵与小马子得了令,一刻也不敢耽搁,连忙照办。

  “沛双,你身手最好,这个时候,除了皇上这里。就只有阿哥所最需要守护。”如玥艰难的说道:“务必要保全四阿哥、五阿哥的安慰。阿哥所本就有侍卫看守,你想法子隐藏起来。”

  “是小姐,奴婢遵命。”沛双落泪,眼看着与小姐就要天人相隔,谁能料到竟会有这样的变数。许是上天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才故意安排了这一出戏。她很想保护在如玥身侧,却知道比起自己的安慰,小姐更惦记着阿哥们。

  于是沛双不再多说什么,小心的朝着阿哥所的方向,一路奔去。

  “杀呀……”似万马奔腾呼啸而来,那浩荡的气势已经临近内宫范围。

  宫嫔们个个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惊慌失措的不知当如何是好。

  乾清宫内,皇上这才知晓宫外之事,忙不得就要去瞧。他惦念着如玥的安慰,却被众臣拦截在宫内,拼命护着不许踏出宫门。无计可施,皇帝的心里满满都是一宫门之隔的如玥,发生这样的事儿,她必然会害怕吧,必然会希望自己就守在她身侧吧?

  皇帝愈发的沉不住气,只得闭上双眼,一遍一遍的告诫自己要冷静。

  “娘娘,其余人应该去何处才安全?”芩儿看着已经乱成一锅粥的宫嫔们,不禁慌乱。“各个宫门戒严,想来宫中已经没有多余的侍卫可以随行保护,若是分散回各宫去,只怕性命难保。”

  “去奉献殿。”皇后忽然道:“奉献殿一直有侍卫驻守,无乱如何都不会撤退。”这话说完,皇后情不自已的与如玥对视了一眼。

  如玥不计前嫌,郑重的点了点头:“事不宜迟,皇后娘娘,请您带着诸位妹妹往奉献殿暂避。”

  “那么如贵妃你呢?”淳嫔含泪道:“不和我们一起避祸么?”

  如玥摇了摇头:“本宫放心不下,自然要守在这里。倘若有什么事,好歹有个照应。快走吧,迟了怕来不及。”

  “如贵妃娘娘,您和我们一起走吧?”安嫔泪如雨下,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心里会如此的不舍。愧疚与懊悔犹如沸腾的热油,一下子泼在了身上,疼的她只能哭泣。

  “别说了,本宫还要吩咐人去接应诚妃、丽贵人。她们独自留在宫里亦十分危险。”如玥转身正欲吩咐乐喜儿,却听信嫔急切道:“让臣妾去背姐姐来奉献殿。”

  芩儿忧心,连忙要拦她:“娘娘,这怎么行,只怕此去很危险。还是让奴婢……”

  信嫔推开芩儿的手,坚决道:“我已经害了姐姐一次,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丢下她了。纵使是死,我亦要与姐姐死在一起。”话音落,她便旋身冲了出去。

  如玥紧着吩咐乐喜儿:“快去追她,保证她的安全。实在赶不到奉献殿,就择一处安静的地方藏匿起来。切记,不到宫里凯旋的号角吹响,万万不能出来。”

  “是。”乐喜儿蹿了出去,才拉长
为更好的阅读体验,本站章节内容基于百度转码进行转码展示,如有问题请您到源站阅读, 转码声明
八零电子书邀请您进入最专业的小说搜索网站阅读鸾倾宫之如妃当道,鸾倾宫之如妃当道最新章节,鸾倾宫之如妃当道 平板电子书!
可以使用回车、←→快捷键阅读
本站根据您的指令搜索各大小说站得到的链接列表,与本站立场无关
如果版权人认为在本站放置您的作品有损您的利益,请发邮件至,本站确认后将会立即删除。
Copyright©2018 八零电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