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风不是个体面的死法。

  当房中人越聚越多,窃窃的私语也随之传入薛滟滟的耳朵,讲什么的都有,不堪细听。

  “这个病痨鬼果然不中用,居然新婚之夜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实在是个窝囊废!”

  “疑疑疑,你们看,新娘子是不是换了人?竟是姚家不受宠的庶女二小姐嘛!”

  “这女人一副狐媚样,是有多恨嫁才爬上姐夫的床?难怪姚家迟迟不给这个庶出赐姓。”

  “嘿,你别说,庶女配废物还挺有意思,想想也是,江随泊这个软脚虾也配娶姚家大小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

  铺天盖地的指责和议论纷至沓来,各种恶意回荡在房间里。

  薛滟滟却混不在意,只兢兢业业的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她咬紧下唇,面上一副心碎欲绝,默默隐忍的样子。

  直到屋外传来一声“够了!”,众人的哂笑这才戛然而止,原来江家家主江寰宇来了。

  同时来的还有家主夫人江宁氏,他们的亲生儿子:二公子江玉清,以及姚清欢的娘家人,还有似乎早知道这件事的薛滟滟生母薛淇。

  毕竟是一桩丑事,江宁氏向来颇有手腕,很快屏退看热闹的无关人等,以免徒增笑柄,最后房中只剩家主江寰宇一家三口、姚家长老姚甲、姚乙和薛滟滟生母薛淇。

  江宁氏首先上来盘问事情经过,她似乎并不在意新娘子怎么换了人,在姚家人面前摆足了婆婆的慈爱:“你且如实说,我不会怪你。”

  “有什么好说的!”江寰宇冷脸威严道,“我侄儿出了这等荒唐事实在是家门不幸!事实已经明摆着了,薛……滟滟,你说可是?”

  “……”薛滟滟还能说什么,只得如此附和,这夫妻二人一唱一和就将薛滟滟随意编造的理由确定为真相,似乎有意按下追查。

  她如何不明白,他们其实也很乐意江随泊就这么死了,还是死无对证。

  这样一来,他们才彻底高枕无忧,江随泊故去的父亲,原家主的旧部也找不到由头发难,

  毕竟,按照规矩,成亲后的江随泊是有资格分家的,倘若又有姚家支持的话,便免不了一场狼争虎斗。

  而如今,江随泊终于就这么死了,正解决了江寰宇多年来的心头大患,可以继续把持江家内外。

  为此,江老夫妇别提多高兴了,而且以他们看来,此事虽有蹊跷,也确实和江随泊的体弱多病符合,追查下去简直毫无必要!

  不明其中关巧的姚家两位参宴代表此时相视一眼,似乎对江随泊的死早有预料,便如此前商定好的那样,打着哈哈道:“此事确实是薛滟滟的不是,她初当妇人,竟闯了此等祸事……”

  言下之意也是把错处推给薛滟滟,姚家不愿替她说话。

  可薛母却冲上来抱着薛滟滟哭道:“我儿,苦了你了,这都是命啊……”

  “母亲莫要伤心。”薛滟滟垂眼安慰着她的便宜母亲道:“虽然出了这种事,可我既然嫁给了江随泊,便生是江家的人,死是江家的鬼了,我愿担起做媳妇的责任,替亡夫打理接下来的事务。”

  薛滟滟不动声色的提醒众人,不管江随泊死因如何,她到底嫁给了江随泊,又有了夫妻之实,那么,她就是江家的少夫人,

  仅凭江随泊马上风这样的死因,是没办法拿捏她的。

  并且,还要承认她少夫人的地位。

  江寰宇看了薛滟滟几秒,眉头紧皱,眸色沉沉,似乎没想到这个金玉其外的女人竟然还有这种心机,似乎是个硬茬,虽然心中不快,但姚家人也在,他也不好闹得太难看,

  于是,他沉吟道:“好,你既然有这份心,那便留在江家吧,不过你记得,江家的儿媳可不是这么好当的,我乏了,此事就交给夫人料理吧。”

  说罢,便拂袖而去。

  江宁氏得了丈夫的指示,看向薛滟滟的眼神也隐约有几分不善,死了一个江随泊,如今又冒出来个扫把星,还已经同了房,这万一再有了小孽种,有姚家撑腰,她又得头疼许久。

  她得像从前一样对待江随泊一样,好好将其磋磨,就算赶不走,也要叫她尝尽苦头。

  心中这样想,但她面上却露出慈爱之色,对薛滟滟道:“待会我会安排个管事嬷嬷来教你规矩,今日你受惊了,便早些歇息吧,剩下的,交由舅妈处理为好。”

  “那便麻烦舅妈了。”薛滟滟恭顺道,她说话时还泪眼涟涟,目光流转间顾盼生辉,整个人在大红嫁衣的衬托下有种别样的娇艳,让江母身后的江玉清惊艳了好几瞬,几次欲言又止。

  之后屋内几人稍作寒暄便也散了,生母薛淇倒是不厌其烦的对了许多体己话,“滟滟你忍忍罢,你这样的身份,有机会嫁了人当正室,应珍惜!”

  “你素来孝顺识大体的,也当明白,如今到了这步田地,也是命,你认了罢……”

  “千万要小心服侍夫家,这样才不算给姚家丢人……”

  ……

  薛滟滟心里轻啧了一声。

  有一说一,薛淇的演技是真的不错,毕竟薛滟滟作为一个并未被认回去的真千金,其实并不是她的真女儿,但薛淇为了打消众人疑虑,也为了真正的女儿姚清欢能够永远尊贵,薛淇一直很好的扮演着一个慈母角色,还从小给原身灌注什么忍耐之类的奴性思维。

  而原身就是在“母亲”这一句句的要忍耐,要认命中任人摆布,自卑怯懦,接受了自己在姚家低人一等,生不出半分反抗的意识。

  听着薛淇不停的聒噪,薛滟滟慢慢笑起来。

  薛淇以为她的话被听取了,便要再说,结果只听咚的一声,她被关在了门外。

  薛淇望着紧闭的房门,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最终只能咽了回去,脸色难看至极。

  终于屋里才只剩下薛滟滟一个人。

  众人走后,江宁氏随后着人带走了江随泊的“尸身”,大概是急着把江随泊的死昭告全城,彻底断了前家主旧部的心

  及至这时,薛滟滟才松了口气,准备按照计划,鼓动姚清欢利用自己夺家产。

  思及于此,她从纳戒中召出传讯玉简,准备联络姐姐姚清欢。

  衣袖滑落些许,露出一小节的皓腕,莹白似雪。

  眼角的余光扫到时,薛滟滟一顿,瞳孔地震。

  手臂的肌肤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浮现出浅淡的血色纹路,泛着莹莹的魔光,繁复,曲折,诡异,像是从肌骨下渗出来一般。

  看上去像是……咒文?

  而出现纹路的那只手,恰恰是她接过玉佩的那只!

  她用衣摆沾了沾桌上的一滴未少的合卺酒,试图擦洗掉。

  但是没有用,哪怕擦破了皮,那纹路依旧存在于手臂上,仿佛融入骨血,向来如此。

  薛滟滟木着脸站在原地,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明白了什么,这是书中老魔控制人的手段,蛊毒“共潮生”。

  所谓共潮生,是说此蛊一旦寄生便会迅速繁殖,在躯体中如潮水般泛滥,直至将身体的每一寸肌骨,每一个器官,每一滴血液都完成蛊虫的替换,

  替换的过程极端痛苦,虫潮之下,似有万蚁啃噬,而后逐渐双目失明,双腿残疾,直到,三个月后,替换完成,变成蛊人。

  而江随泊作为下蛊之人,可以随意驱遣“蛊人”,发挥出各种奇妙的攻击。

  从此,她将永远成为他的奴隶,打上他的印记,直至,被他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真是资本家听了也要落泪啊……

  有点意外,也非常合理。

  薛滟滟沉默的站在原地,慢慢攥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这咒印目前只在左臂,也就是说蛊毒只局限在左臂,当咒印逐渐蔓延,遍及全身,她便彻底成了个不人不虫的魔物了。

  薛滟滟不想死,也不想成为一个魔物。

  她不明白自己已经托盘而出了近乎一切,还尽心尽力的为他办事,他怎么还如此对她?

  眼泪几乎夺眶而出,薛滟滟颤抖着,嘴唇都咬出血,几个小时之前她不过一个写字楼的打工人,而现在,却遭此罪,她怎么这么倒霉啊?

  在修界,人命如草芥,魔修更是嗜杀成性,作恶多端。

  因为平庸,因为一昧屈从讨好,因为境界低下,所以她连好好活下去都成了奢望。

  就因为这样,无法证明自己的价值,就会死,假使证明了她对他确实有用,那则会被控制起来,直到没用之后再死。

  这不是什么男主光环或者炮灰必死的倒霉事,既然她穿到这个世界,那么她早该明白,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律,弱肉强食,弱者,就会被吞噬殆尽。

  所以,想要彻底摆脱这种被动的处境,她必须想办法变强。

  不过在此之前,她需要先把这蛊毒问题解决掉。

  反复回忆书剧情,她想到一条相当有用的信息——江随泊前期的劲敌,天下第一神甫:秦薄司。

  执法天下,破案如神,大公无私,铁面无情,在秦薄司的铁血手腕下,多少魔道被其拘拿,多少宵小被其斩首。他是正道楷模,行走三界,破案无数,有煌煌威名。

  在江随泊未化神之前几乎一路压着他打,他也每每能在老魔的层层算计和嫁祸中凭借蛛丝马迹,将真相抽丝剥茧,再昭然天下,让老魔吃尽苦头。

  原著中,三日后的隐月城覆灭大灾中,唯一活下来的江随泊作为幸存者得到了修界所有人的同情,只有秦薄司对此存疑,抓住不放的寻找真相,最终将老魔恶行公布于众,并全力追捕。

  那么,倘若,她能够提前通知秦薄司江随泊的罪证呢?能不能让老魔有所忌惮?

  至于心魔誓什么的,她只承诺不把老魔的秘密透露给其他人。

  但薛滟滟知道,书里,这个秦薄司实际上是个隐藏的半妖啊。

  半妖怎么算是人呢?

  思索已定,薛滟滟不再迷惘,时间紧迫,她得即刻动身联络秦薄司。

  但是冒然前去,很容易被江随泊的情报组织发现端倪,到时候弄不好秦薄司还没来逮老魔,她就给江随泊掐死了,她得想个不被怀疑的借口才行。

  一瞬间脑海中闪现出数十个方案又被一一否定,薛滟滟苦思冥想,一时拿不出个恰到好处的注意。

  却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

  “谁?”薛滟滟敏感道,同时赶忙将布有咒印的手臂藏进衣袖。

  是谁。

  谁会在这个时候敲她这个新婚丧夫的寡妇的门?

  薛滟滟的思绪百转千回,她微微侧耳,犹豫着是否要开门,却听见门外之人出声了。

  “开门,是我。”

  “?”

  薛滟滟心生警惕,正思忖着怎么应付,却见门外之人自顾自的说话了,语气不耐:“你做的不错,我都与清欢说了,既然事情已然做成,你大可尽早回去复命,何故要留下做少夫人?”

  “……”

  这是人话吗?薛滟滟皱眉。

  不过听他的语气,那人似乎是姚清欢的人?

  确实,薛滟滟此前的任务只是奉命暗杀江随泊,按理说,杀完就该回去了,而她此前在江家人的架势,分明是要攀高枝儿,于是在旁人看来,便是她这个庶女嫁了个好人家,这是让姚清欢所不满的。

  薛滟滟其实很能理解姚清欢的想法。

  毕竟在姚清欢看来,庶女就是家奴一样的玩意儿,怎么可以嫁到和姚家一般背景的大家族做正室呢?这样一来可怎么反衬嫡女的高贵与特别呢?

  再者,一旦薛滟滟留下来成了少夫人,便代表江、姚二家联姻成功,这样一来,薛滟滟作为两家的枢纽人物,姚清欢便很难像从前一样方便且任意的驱遣她了。

  薛滟滟必须且只能低嫁,且为妾室,才符合她庶女的低贱身份。

  只是,薛滟滟不免想到,若是姚清欢知道她并不是生来嫡系,真正的嫡女其实是薛滟滟会如何呢?

  这也是为何当初薛滟滟要替嫁江家时,姚父并未反对,毕竟,这本来就是属于薛滟滟的婚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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