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勉强能够自己站起来的时候,她几次想要回去,帮何师兄和亲爹,可又怕她不但帮不上忙,反而成了累赘,害他们分心。: 。

  就连镜子也说,让她老老实实呆着。

  大约过了一刻钟。

  忽然一阵强烈到极点的冲击袭来,威力强大得直接将所见之物尽数化作齑粉,萧玉璃首当其冲,下意识弯腰护住面门。

  匆忙之下她来不及应对,然而一直警觉的镜子在关键时刻救了她一命!

  镜子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就察觉到了,自主摆出了绝对防御姿态,强大的冲击波撞在了它的绝对防御之上,因为是发散式无差别攻击,也谈不上什么反弹的。

  这样,当萧玉璃惊讶自己居然没事的时候,这波突如其来的亡命冲击就这么过去了,脑袋里只有镜子自夸自吹的声音。

  “何师兄――!爹――!!!”

  萧玉璃再也忍不住了,冲击刚一过去,她毅然决然的冲入浓烟之中,屏住呼吸,逆风而行!

  风刮得无比猛烈,眼前大量的浓烟终于被吹散。在那战场中心,萧玉璃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满身是血的墨尘寰。惊叫着跑过去一看,他伤痕累累,一条右臂整个消失了!

  “爹、爹、爹――!”

  她扑在墨尘寰身上,晃动着他的身体,拼命的叫拼命的叫,像是要把这十几年来亏欠的呼唤都弥补回来。

  也许上天也被她的可怜所感动了,墨尘寰再度睁开了眼睛,深沉的摸了摸她的脸。

  “爹……?”

  她喜极而泣,感谢上天终于没有抛弃她。

  墨尘寰挣扎着坐起来,眼神沉重的说道:“是那个少年救了我。”

  萧玉璃惊喜莫名,心想何青峦果然说到做到,他真是太棒了!

  “爹,何师兄呢?他去了哪里?还有那个恐怖的女人呢?”

  萧玉璃张目四顾,发现这附近只有墨尘寰一人,而妖化的天衣仙子和何青峦都不见踪影。

  墨尘寰沉重的说道:“那怪物眼见对付不了我跟少年的联手攻击,便想拉我们陪葬。少年掩护了我,而他自己却没能逃出来。”

  “你……说什么?”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感觉自己脆弱的心脏已经承受不起这样的玩笑了。

  墨尘寰满怀愧疚,叹息道:“玉璃,很抱歉,害你失去了一个重要的朋友。”

  “不不不……爹,别跟我开玩笑好不好,这一点都不好笑。何师兄怎么会死,他怎么会死?他对我说去去就回,还叫我安心等他。”

  她木然的望向那一片什么也没有的陨石坑,何青峦冲她招手离去的背影仿佛还在眼前,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这不会的!他那么厉害!他是从地府来的强大使者,他不会死!

  墨尘寰再度一叹:“玉璃,节哀。”

  一声节哀,瞬间打破了萧玉璃心底最后一点希冀。

  眼泪如同决堤,淹没了这无止境的黑夜。

  为什么……

  她还要将自己的命抵给他,好让他有朝一日可以将功补过,回到家乡。

  他怎么可以这么快就死?

  那她欠他的,要怎么还给他?

  她感觉自己的心第二次被洞穿,心里空捞捞的,什么也没有。

  墨尘寰还在安慰她,嘴巴一张一合的,在说什么。但那些声音尽数从她耳旁掠过,一个字都听不到。

  唯有镜子的话无视了她自己的自闭,强行塞进她脑海中:“主人,你想开点吧。他死了,灵魂回到地府,也算是回归故里了,说不定这才是他最好的结局。”

  骗人,这才不是……

  她好悲伤好悲伤,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不禁在想:如果自己也死了,也去了地府,那么地府的管理者们能不能看在他完成了任务的份上,让他在地府中活过来呢?

  这念头很恐怖,镜子被吓了一跳,刚要骂醒她,那边墨尘寰突然将她拎起,大喝道:“玉璃!你振作一点!这点打击都接受不了,将来要怎么办!你以为你可以随意堕落了吗!”

  萧玉璃愣住,双眼总算恢复了点神采,脑袋一阵清明。

  “对了,月白呢?月白呢?”

  她清醒过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欧阳月白。

  在那么混乱的陨石雨之下,重伤的欧阳月白绝无生还的可能――这是理论上。

  片刻之后,萧玉璃在唯一一片没有经历陨石雨洗礼的地面上找到了他。

  天衣仙子到底还是爱着他,即便是已经失心妖化,还是刻意的保护了他,没有让无差别攻击伤到他分毫;亦或许她只是不想伤害她重要的玩偶,毕竟这是专属于她一个人的东西――总之她已经死了,真正的想法谁又能猜到?

  欧阳月白还有呼吸,只是呼吸很微弱,像是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他的身体本就在崩溃边缘了,又被天衣仙子强行控制,还被墨尘寰刻意重伤,如今没死真的是很幸运。

  可萧玉璃很不安,看他这样子,随时会咽气。

  “玉璃……”

  她来到欧阳月白身边,欧阳月白便幽幽醒来,出声唤她的名字。

  “月白,我在。”

  她紧张的握住欧阳月白的手,让他感觉到她就在身边。

  欧阳月白望着她,微微笑道:“你没事……就好……刚才……很抱歉……”

  萧玉璃咬着嘴唇,刚止住的泪水差点又涌出来。

  原来他已经想起来了啊,想起了有关她的一切,也想起了方才被天衣仙子所控制做出的那些事。

  他的记忆没有消失,他能全部想起来真是太好了。

  可是,他就要死了,在最后想起了一切,反而会让萧玉璃觉得更加悲伤。

  今晚,她注定要失去一个又一个重要的人吗?

  这样沉重的打击,就连墨尘寰也不好再强迫女儿接受现实了,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作安慰。

  萧玉璃低着头,垂下的青丝遮住她的眉眼,而她的手则一直紧握着欧阳月白的手,握得那么紧,像是正在作出某个重大的决定。

  忽然,她低声问道:“爹,你知道治好月白的那个方法吧?可不可以告诉我?”

  墨尘寰瞳孔一缩,喝道:“不可,那会要了你的命。”

  她摇了摇头,说道:“但,非我不可,不是吗?我知道,月白的仙魂是因我而伤,他的力量在我这里,所以也只有我才能治好他,不然那女人不会对我如此执着。”

  墨尘寰说:“是的,从第一次看到他仙魂受创的时候,我就有这种预感了,你身上气息有一点点跟他很像,尽管很微弱,但也逃不过我的眼。在我追问之下,那女仙曾告诉过我如何修补仙魂的方法。然而,即使在人间,也将那种法术视作邪法,你就算用了那法术,将你自己的魂魄移送给他,他活过来之后也不再是纯正的仙灵了。”

  人命关天,她最爱的人都快死了,她哪还顾得了什么邪法不邪法,纯正不纯正的?

  “爹,求你告诉我吧,我不能让月白死。移送魂魄的法术是吧?爹,其实你跟那女人都想错了,我就算将月白给我的魂魄还给他,我自己也不会有事的。”

  为了说服墨尘寰,她开始编织一个精心的谎言。

  “怎么说?”墨尘寰蹙眉道。

  她说:“在九黎宫的传承之中,我同时吸收了姐姐的元婴和月白的仙魂之力,也就是说,姐姐的魂魄也在我身上,我有着双重魂魄,所以我才能在短时间内变得如此厉害。但双重魂魄放在我一个身体上,对我的负担也很重,如果能将月白的仙魂之力还给他,对我来说不但不是坏事,反而是大大的好事,我可以借此减轻不少压力。”

  撒谎的精髓就是半真半假。

  她真的吸收了姐姐的元婴,也确实得到了月白的仙魂之力,但却没有后面说的双重魂魄。

  为什么呢?

  因为她原本就只有半魂!

  魂魄本就不全的她,能像现在一样维系着,全靠月白的仙魂之力融合她的半魂与她姐姐的部分魂魄。

  然而为了能拯救自己所爱的人,她决定对父亲撒一个谎,也是最后一个谎言。

  这世上除了她自己之外,只有何青峦知道她半魂的真相,可何青峦已经不在了,没有人能拆穿她的谎言。

  假如换别人听到这话,肯定会觉得太过匪夷所思而不信,但墨尘寰信了。

  怪只怪他那双火眼金睛太会看,他也早就察觉到这个女儿身上有着另一个女儿的一点点气息,就像是那个女儿将自己的生命托付在了这个女儿身上。

  于是他相信了女儿的谎言,前面说的是真的,往往后面也会让人坚定不移的相信。

  墨尘寰真以为自己女儿有着闻所未闻的双重魂魄,假如不成全了她,害得她喜欢的人就此死去,那么女儿一辈子都不会开心的。

  她刚失去了一个朋友,墨尘寰也不忍她马上又经历另一个打击,沉吟再三,还是将天衣仙子说的那个邪法告诉了她。

  那是一个类似采阴补阳的恶法,不过如果由她主动施展,自己强行割裂魂魄,过程要简单不少。

  她听明白了,也准备好了。

  如果隔着皮肤,恐怕很难顺利的将他的仙魂之力输送回去,再三思忖,萧玉璃决定用接吻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样似乎不错,顺利的话,她不但能救了月白,还能去地府为何师兄求情呢。

  然而当她低头要吻欧阳月白的时候,深知真相的欧阳月白却偏过了头,不接受她的给予。

  “月白,听话。”

  她轻轻的捧着他的脸,转过他的头,认真的看着他。

  欧阳月白跟她认识那么久了,可不像她的亲爹一样好糊弄,抗拒道:“玉璃,你不能这样……”

  萧玉璃一阵好笑:“我不能这样还能怎样?你是不想吻我,还是不想被我吻?”

  欧阳月白是宁死不从,可他现在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她摆布,不得不哀求道:“玉璃,那女人死了,我大仇得报,心愿已了,你就让我死了吧。我也不想活着变成怪物。”

  萧玉璃愣了下,生命的最后,她豁然放下了一切心结,狡黠一笑:“如果我要你为我变成怪物呢?你忍心拒绝我吗?”

  他刚想说“我忍心”,结果萧玉璃不由分说的强行吻上了他的唇,吻得热烈而深沉。

  淡淡的微光从她身上发出,传递到他身上。

  很快,微光将相爱的两人包裹住,丝丝缕缕,如同一个白色的蚕茧,正孕育着破壳的新生。

  这景象很美很美。

  萧玉璃原本以为自行割裂魂魄会痛苦得无法忍受,然而一想到月白能就此得救,她愉悦的心情掩盖了一切,该有的痛苦也不那么痛了。

  黑夜带走了阴霾,破晓的金光遍洒大地。

  天,亮了。

  ……

  ――――(END……的话,你们不会打我吧)――――

  ……

  狼藉的战场上,欧阳月白抱着熟睡的萧玉璃,就这样安静的坐着。

  感觉不到的时间的流逝,他也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直到破晓的光融化了黑暗,灼伤了他的眼。

  墨尘寰沉浸在失去女儿的悲伤之中,自怨自艾,而欧阳月白只是抱着她发呆。

  她的魂魄还没有散,所以她只是睡着了――他这样想着。

  这个世界很大,奇人异事很多,所以他还用不着绝望,只要心存希望,或许就会找到一个两全其美,谁也不用死的办法。

  世界上永远也不缺乏奇迹。

  他温柔的抚摸着她的俏脸,像是在哄妻子入睡,即便她或许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然而伴随着朝阳的光落下,一个神圣的光环也无声的落下,降落在欧阳月白头顶上空。

  他抬头望去,发觉自己竟看不到来人的容颜和身形,映入眼帘的,只有那一双明亮到不可思议的眸子!

  太过璀璨的光辉,会遮盖住周围的绚烂。

  这双眸子大概就是如此,不是犀利,而是明亮到无法直视。

  他听说过,世上只有一个人有着这样奇特的眸子,别人都称呼她为――仙尊。

  这就是与萧玉璃在星界擦肩而过的那个人,她便是仙尊。

  仙尊莅临,同为仙人的欧阳月白本该行礼参拜,但他实在没有这个心情,而且他现在也算不得正常的仙人了,无论仙尊是来做什么的,都与他无关。

  仙尊走来,在他和萧玉璃身边经过,随口说道:“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往往会因一个微小的羁绊牵引到一起。我在追寻魔族踪迹的时候,曾找到过一个物件,那是名为穆云的小魔的东西。而在那物件之中,保护着一个残缺的脆弱魂魄。”

  一说到“魂魄”两个字,欧阳月白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再次抬头望向仙尊。

  仙尊反手招出那物件,是一颗璀璨的宝石,散发着点点星光,美轮美奂。

  “这就是那物件,日前我与这女娃擦肩而过,心有所感,适才想起,大约这物件中的残魂与她身上气息颇为相似。或许,这是我与她的缘分吧。”

  仙尊轻轻一挥手,那漂亮的宝石连同宝石中的残魂,一同没入萧玉璃眉心之中。

  欧阳月白眼神中终于恢复了神采,期待的望着自己深爱的女人。

  片刻之后,萧玉璃睁开了眼睛,有些惊讶自己居然没死,紧接着就被欧阳月白猛地抱住。

  “月、月白……?”

  她还云里雾里呢,亦不知今夕是何年,一偏头看到了一双熟悉的明眸!

  她还记得这双眸子的主人,是她见过最厉害的仙人!虽然只是擦肩而过,但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盯着这双眸子看了一会儿,她好像看到了这个人的脸,还有嘴角勾起的淡淡微笑?

  “我名为雪姬,别人都叫我仙尊……女娃,你与我有缘,愿不愿意拜我为师,随我去仙界?”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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