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便到了登基大典之日。

  按照礼部的仪式,这登基大典首先是新帝先去皇陵告祭先祖,再由百官朝拜,最后则是君臣同欢。

  第一个仪式定在一大清早,由皇室宗亲陪同前往,故而百里鸿渊今日不得不起了个大早。

  虽说如今已经入了暖春,但早起时还是不免显得春寒料峭。

  出被窝的那一刻,百里鸿渊努力地让自己的动作轻些,却不想还是惊动了身边躺着的人儿。

  “你要走了吗?现在什么时辰了?”凤夕若迷迷糊糊地睁了睁眼,觉得有些难受,便又闭上了。

  百里鸿渊见状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嗯,现在还不到卯时,你且好好睡着,等到了时辰,明月她们自然会进来唤你。”

  “嗯。”凤夕若闭着眼睛点了点头,下巴在百里鸿渊的掌心擦过,感受了一下外面的温度,“天冷,你多穿点儿。”

  百里鸿渊温温一笑,“放心,我知道的。”

  说罢,便小心翼翼地掀开半个被角,起身下了床榻,又转身将凤夕若的被子一点一点地掖好。

  他没有在屏风外面穿衣洗漱,而是披了一件外衣就朝隔壁的房间走去——只要他要早起,不管刮风下雨还是下雪,这便是王府的规矩。

  等到他穿戴完毕,外面天色也才蒙蒙亮。

  许是因为今日是新帝登基,百里鸿渊难得地穿上了象征摄政王的紫金色蟒袍,头上也带了九龙戏珠的金玉头冠,整个人端的气宇轩昂,贵气凌人。

  府里的众人也有许久没有看到自家王爷如此穿着打扮了,一时间都不仅看痴了眼,几乎都要目送他离去。

  只旁人没有想到的是,视线里的背影还没有走出院子,就又折了回来。

  彼时明月正好吩咐完今日凤夕若的早膳事宜,冷不丁一回头便对上了百里鸿渊深邃的眸子。

  明月吓了一大跳,不换什么时候,她都还是有些怕这位主的,尤其是自家王妃娘娘不在,她得独自面对的时候。

  明月怯生生地看了百里鸿渊一眼,小声地唤了一句:“王爷。”

  百里鸿渊盯着她蹙眉,嘴角抿了抿:“王妃今日穿的衣裳……”

  明月愣了一下,一开始还不知道百里鸿渊究竟有什么事情,但听到“衣裳”二字时,突然福至心灵:“王爷放心,王妃娘娘的衣裳奴婢已经拿去用熏香暖炉备着了,就是王爷昨日吩咐娘娘定要穿上的那身。”

  一边说,明月一边在心里暗暗称奇。

  她昨天还疑惑,自家王妃娘娘这么多的衣裳,王爷为何非得指定那一套,今日这看王爷的打扮,得……这不就真相了吗?

  王妃娘娘只要把那身衣裳一穿,便是二人不并排而行,旁人也能一眼认出这是一对儿夫妻。

  “有心了。”百里鸿渊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又知道眼前自家小媳妇儿跟前的丫鬟是个做事靠谱的,难得也就夸赞了一声。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府中一众吃瓜的人盯着自家王爷的背影:“??”

  就这?

  他家王爷特意折回来,就为了吩咐王妃穿什么样的衣裳?

  该说不说,莫名好磕。

  这厢百里鸿渊先行一步,另一边凤夕若也缓缓地起了身来。

  听到她的呼唤,明月立马进了屋,看到对方都已经下了床榻,脸色微微一变,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娘娘,时辰还早,你再睡一会儿吧。”

  “没事。”凤夕若摆了摆手,朝明月轻轻一笑,“今日天气好,早些起来也无妨。”

  明月还想说什么,却到底没有再开口,只轻轻地点了点头,“娘娘今日进宫参加大典,可想梳什么样的发饰?”

  今日的仪式分为三个,第一第二均不需要凤夕若的参与,她只需要在第三个步骤时赶到就好。

  时间还很充足,无论她想要如何繁美的样式,明月都来得及搞定,只她知道自家主子向来不喜张扬,故而会提前问上一句。

  “什么样式看起来,会显得人气色好着,姿态雍容华贵一些?”凤夕若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伸手揽了揽鬓边的头发。

  明月认真地回想了一下,“芙蓉面配芙蓉出云髻,最是典雅又不失雍容华贵。”

  “芙蓉出云。”凤夕若轻吟出声,轻轻颔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那就这个吧。”

  这一下,倒是把明月给弄得愣住了,一时间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还是凤夕若再度问道,“怎么了?”

  明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听错,她不傻,加之伺候了凤夕若这么久,自然是知晓今日自家王妃娘娘反其道而行之的原因是为何。

  一想到这里面的原因,明月心里莫名的酸楚。

  倘若可以,她愿意自行折寿将性命换给王妃娘娘。

  只不等明月开始,凤夕若又问,“这芙蓉出云髻,与那天那套紫色的衣裙可是般配?”

  明月深吸一口气,赶忙将所有的情绪都藏起来,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娘娘放心,不仅不会不般配,反而会是绝配!”

  “那就好。”凤夕若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刚刚明月眼里的黯淡她又怎么会看不到?只不过大家都在强撑着一口气罢了。

  既然如此,她也没有必要非得逼着这些人把这口气给吐了或是咽了。

  与其如此,倒不如在这有限的日子里,去成全更多的期待与爱意。

  明月的手十分的灵巧,哪怕是这芙蓉出云髻很是繁杂,她也没有扯痛凤夕若一根头发。

  只打理到最后时,凤夕若又想起了什么,“这个发髻,可能配凤落惊鸿?”

  “可以的。”这一下,明月答得那叫一个迅速,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欢喜,“凤落惊鸿与芙蓉出云髻乃是,便是王妃娘娘不说,奴婢也要给你配上的。”

  “是吗?”凤夕若微微一笑,点头应下。

  不管明月是特意哄她而为之,还是的确就是如此,她都十分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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