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梧桐满脸期待, 眼睛里写满了“徒儿快!搞快点!”。

  明修诣一言难尽地从那画上移开视线,道:“师尊,这……”

  宫梧桐见他迟疑, 有些不高兴:“怎么了,你不愿意啊?”

  “这样会更苦。”明修诣不想让师尊不开心, 换着法子哄他,“您还是直接一饮而尽比较好, 我给您弄凉。”

  宫梧桐幽幽看他, 道:“明之之,你不要告诉我, 你现在还觉得我那爱意是假的?”

  明修诣早就想通了,更何况两人差点阴阳相隔, 自己那点矫情的患得患失根本算不得什么, 只要宫梧桐还好好活着,已是他最大的慰藉。

  “没有。”明修诣捏着勺子舀了一勺药又慢吞吞地倒了回去, 又舀又倒, 垂着眸闷声道,“您现在身子太弱, 需要好好调养。”

  宫梧桐这下才开心起来, 凑上前将明修诣刚舀出来的一勺药含到口中, 那药那么苦,但被色心所蒙蔽的宫梧桐却像是没有味觉似的,直接仰头将唇印在明修诣唇角。

  明修诣这次并没有躲, 手死死捏着药碗没把药洒了,另外一只手试探着想要抱住宫梧桐,但抬了半天还是不敢。

  药已经被宫梧桐吞了下去,两人唇齿间全是那种浓烈的药香, 呼吸交缠,连脖子上的红绳都微微发着烫,蹭着宫梧桐敏感的后颈,让他腰险些软了。

  之前几次亲吻,明修诣全程一动不动,根本没有给任何回应,但这一回他没有再躲避,甚至还轻轻张开唇,任由药香弥漫整个口中。

  宫梧桐这是生平第一次感受亲吻带来的这种深入骨髓的快乐,好似在历经雷劫时被雷劈遍全身的酥麻,让他恨不得魂魄出窍。

  这比话本中描述的感觉更让人血脉偾张。

  宫梧桐上了瘾,根本不管两人之间还隔着个药碗,抬起双手勾住明修诣的脖子就要将这个让他魂飞魄散的吻加深。

  明修诣手一抖差点把药洒了,强行保持理智微微一偏头将唇移开,咬着牙讷讷道:“师尊还是……先喝完药再说。”

  宫梧桐尝到了甜头,也没觉得明修诣是在煞风景,迷迷瞪瞪地“哦”了一声,将药接过来一饮而尽,而后也不吃那蜜饯,再次扑到明修诣身上和他唇舌交缠。

  药香浓郁,明修诣心跳声如擂鼓,这一次终于将一直不敢动的手环住了宫梧桐瘦弱的背,把他整个人拥在自己怀里。

  宫梧桐对明修诣这难得的主动兴奋得瞳孔都缩成一个点,强行将他拉到榻上,坐在他腰上居高临下地品尝这多难以采撷的高岭之花的味道。

  只是这朵花还没嚼碎,明修诣就忍不住推着宫梧桐的肩膀,难耐道:“师尊,停一停。”

  “停什么了?”

  宫梧桐羽睫微颤,声音软得都开始含糊了,一双紫眸里盈着一层白雾,嘴唇殷红,手指熟练地去解明修诣的衣裳。

  明修诣悄无声息倒吸一口凉气,一把扣住宫梧桐的手,喘了几口气道:“师尊的身体还没好。”

  “这不是更刺激了?”宫梧桐眨着眼睛,道,“我现在腿都不能走路,你把我弄得再狠我都不能逃走,哦对我还可以爬,但你不要让我爬走,爬两步你就拽着我的脚踝把我强行拖回来,无论我怎么求饶你都置若罔闻,一门心思只管发泄你的□□。”

  明修诣:“……”

  明修诣一言难尽地看着满脸兴奋的宫梧桐,道:“师尊,您……还是少看点话本吧。”

  “看又怎么了?”宫梧桐不高兴地趴在他身上,贴着他的心口听心跳声,含糊道,“那些话本上的内容我全都揣摩过,十分有经验,你别怕,就跟着我说的做就好了。”

  明修诣抬手用手背挡在双眼上,无可奈何地道:“还是等您身子好些了再说。”

  “我现在身子可好了。”宫梧桐拍拍他的胸口,“保证你第二天起来满脸餍足。”

  明修诣:“……”

  都是些什么话本上的词?

  但任由宫梧桐再怎么期待,明修诣还是一意孤行,根本不给他任何“刺激”的机会。

  哄了半天宫梧桐都不听,还在那撒泼,明修诣只好使出了杀手锏,道:“师尊,糖人。”

  宫梧桐话音一顿,立刻怒瞪他:“明修诣——”

  能让宫梧桐觉得最耻辱的事,就是当着别人的面舔糖人——虽然明修诣并不知道为什么舔糖人能让一向厚脸皮的宫梧桐觉得羞耻,但并不妨碍他用这个法子来制住宫梧桐一些无礼的要求。

  宫梧桐一口钢牙都要咬碎了:“这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圣尊。”明修诣如实回答道,“他说师尊性子难以招架,让我把这个当成杀手锏,省得让您为所欲为。”

  宫梧桐:“……”

  宫梧桐气得差点在床上翻滚,刚刚酝酿好的情愫立刻无影无踪,他怒气冲冲道:“起开,以后别过来烦我了。”

  明修诣知道他在说气话,也没多留,起身将药碗拿起来,便走了出门。

  宫梧桐直蹬脚,蹬了半天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腿好像能正常操控了。

  他一喜,立刻就要把明修诣叫回来,但一想起刚才明修诣那张毫无世俗欲望的脸,又气不打一处来,脸色绿油油地想:“反正我也不急,他都不急我急什么。”

  年轻人才会那么着急忙慌,他是师尊,不该如此上赶着。

  宫梧桐盘膝坐起来运了运气,让自己清空内心龌龊的思想,又念了一会经,脸上的焦躁终于变得宁静。

  宫梧桐面含禅意的微笑,手指如莲放置膝头,正打算再念一遍静心诀,就看到一旁的玉牌发出一抹光芒。

  宫梧桐淡然、淡定、淡漠无比地将玉牌抹开。

  ——是霜下客的传讯。

  宫梧桐立刻抛去刚才的心神安定,扑到软榻上抓住玉牌拼命点开传讯,道:“霜兄!霜兄快来江湖救急!”

  霜下客:“……?”

  ***

  院子里,明修诣正将药碗递给睢相逢,见睢相逢在那给师尊播下的灵草种子浇水,犹豫了好一会,才道:“师尊的药需要喝多久才能好?”

  睢相逢随口道:“得好几年吧。”

  明修诣:“……”

  明修诣诧异看他:“好几年?他……他体内不是只有一丁点余毒了吗?”

  睢相逢险些朝他翻白眼:“他那些余毒都是深入骨髓的,现在只是一点手脚不协调的小症状,已经好了太多。若不是他的修为在那,此时指不定早已是个痴傻残疾了,多喝几年药就能彻底拔除余毒算是最好的结果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明修诣抿了抿唇,默不作声地在一旁看刚刚冒出一个新芽来的灵草。

  等这灵草都授了花粉结了种子,种子发芽再生种子,宫梧桐身体都不一定能大好。

  见明修诣这么一副心虚又心不在焉的样子,睢相逢偏头古怪看他,道:“之之,师兄能猜一猜吗?”

  明修诣漫不经心道:“师兄想猜什么?”

  “猜你现在这么一副心虚又懊恼的样子到底是因为什么啊。”

  明修诣一愣,疑惑道:“师兄能猜出来?”

  “当然了。”睢相逢笑出一口小白牙,笑嘻嘻地道,“现在师尊能睡觉了,也不用担忧灵骨冲撞的事,按照他的脾气肯定第一时间就想着和你做那苟且之事。”

  明修诣:“……”

  还真猜准了。

  明修诣干咳一声,道:“不、不是苟且之事。”

  相互爱慕之人的双修,能叫苟且吗?

  “反正就是被翻红浪色授魂与水乳交融你侬我侬。”睢相逢拍了两下巴掌,眯着眸子笑得像只狐狸,“但按照我们之之正人君子的做派,肯定是义正言辞地拒绝,并说出‘等师尊身体好了再说吧’或者‘我还有正事要先离开’这种诸如此类的借口来逃避师尊的求欢。”

  明修诣:“……”

  “但鉴于你今日去忙正事被师尊折腾了一溜,肯定不会拿有事这种容易挨骂的理由……”睢相逢像是在破解什么谜团似的,分析得头头是道,“再加上你刚才听我说师尊要好几年身体才能大好时的神情和眼神来判断,你说的肯定是‘等师尊大好了再双修’,否则此时你根本不可能这么落寞懊恼。”

  明修诣:“…………”

  明修诣被震得目瞪口呆,要不是他察觉刚才睢相逢一直在外面没进去过,他都要怀疑他二师兄是不是听到了他和师尊的对话,否则为什么只字不差呢。

  睢相逢看他这个表情,满意地点点头:“看来我猜对了。”

  明修诣肃然起敬,而后又有些羞赧,干巴巴地道:“还是师尊的身体要紧。”

  睢相逢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他:“我有时都分不清楚你是真君子还是真蠢货了,他现在身子不好,你和他双修不是更能让他经脉尽早恢复正常?磨磨蹭蹭地吊着他,你就不怕他真生气了,直接收拾东西回九重塔?”

  明修诣:“……”

  明修诣对双修之事一向是避而远之的,此时听到说双修能让宫梧桐经脉恢复正常,疑惑道:“不会让他灵骨的经脉冲撞吗?”

  睢相逢差点把白眼翻上天:“你不是和师尊有共生吗,怕这个干什么?”

  他说着,见明修诣还犹犹豫豫的,直接塞给明修诣一个小瓷瓶,道:“给你,拿着,师尊知道怎么用。”

  明修诣:“……”

  明修诣像是被烫到似的,差点把瓷瓶给扔了。

  “师兄你你你……”

  “脸红什么?”睢相逢道,“师尊老早就教我这个怎么配了,他应该早就想开荤了,没想到这一等就是这么多年。”

  明修诣:“……”

  宫梧桐还不知道自己最爱的二徒弟正在帮他完成夙愿,正在玉牌中扯着霜下客喋喋不休。

  “……是不是有病?我是不是真的要给他探探脉?话本里那些徒儿一个个的都金枪不倒摧枯拉朽,怎么到了他,就这不行那不行的,我做了什么孽?”

  霜下客之前听说宫梧桐一拳打得天魔跪地求饶魂飞魄散的英勇事迹,又知道他中了剧毒,本来担心得不得了,此时见宫梧桐活蹦乱跳的,彻底放下心来。

  他早就习惯了宫梧桐的抱怨,含笑耐心地听着,见宫梧桐气鼓鼓的,轻声安抚他:“小圣尊,明首尊这是照顾您的身子呢,您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本就元气大伤,现在保重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宫梧桐不情愿地嘀咕:“我真的没事。”

  霜下客也不忍心看宫梧桐这样,想了想,打算从源头出发,试探着道:“小圣尊,其实话本上有很多夸大其词的描写,一般徒弟不敢对师尊以下犯上,三界也没那么多断袖,正常男人更并非像话本里那样全都屹立不倒三天三夜。”

  宫梧桐皱眉:“是吗?”

  霜下客一听到他这样问就知道小圣尊看起来身经百战,实际上就只会纸上谈兵,闻言趁热打铁,道:“是啊是啊,所以双修这种事,并非像话本里说的那样美好舒坦。”

  “不可能。”宫梧桐理直气壮,“话本里说亲吻会让人头皮发麻浑身酥软,我试过了,就是如此!”

  霜下客:“……”

  霜下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个老光棍要在这里听宫梧桐说自己的亲吻经验,满脸麻木了片刻,重新收拾好心虚,道:“亲吻和双修并不一样啊,小圣尊指不定试过一次就不喜欢了。”

  宫梧桐挑眉:“怎么可能?我可是有魅魔的血统,天赋异禀。”

  霜下客:“……”

  差点忘了这一茬,魅魔和狐妖一样,天生对魅惑□□都有独特的天赋。

  看来宫梧桐并非是个纸上谈兵的花架子。

  “而且啊。”宫梧桐侃侃而谈,“我徒儿也是天赋异禀,他有藤……”

  霜下客动作迅速,面无表情地将神识抽离了玉牌。

  宫梧桐:“……”

  宫梧桐小声嘀咕着从玉牌里出来,不明白霜下客到底怎么突然不打招呼就离开了。

  难道是有急事?

  或者有灵感急需出去创作?

  嗯,合情合理。

  宫梧桐比之前更懂事,也没有再打扰霜下客的创作,在床上伸了个懒腰,从枕头下翻出来话本,继续“纸上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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