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回到赋月轩白杨便自觉隐去,容月出则立即转身去了内室,在妆奁内层拿了些银两出来,这些是每月十六容月出去见皇后苏宜修时不时给她的一些银两傍身,好在当时容月出都笑着接了下来,也只有每逢十六那日容月出才会开口说话会笑有活气,那时的皇后亦是温柔如水,像是个很称职的母亲,这或许是血脉相连罢。

  将银两放在桌案上容月出便去寻池荷,素日里这个时辰池荷都在檐下小马扎上缝帕子,今儿她贸然见了皇帝惹了姑姑不高兴,这会儿估计在哪躲着她呢。

  “姑姑。”容月出寻到厨房瞧见在里头忙碌的池荷开口唤了一声,抬步走过了去,在池荷停下身旁说道,“姑姑,我帮您罢。”

  “公主,厨房油烟重,您先去玩会,蜜枣糕再有一盏茶时间便好了,婢子已备温水公主今儿出了一身汗,去沐浴罢。”见容月出进了厨房,池荷连忙净了手拉着她出来,以为是她饿了边走又边哄着说道。

  容月出有些无奈,停下脚步伸出手拉住池荷的衣袖,“姑姑,您不生我气么?”少女如玉的脸庞满是紧张,拉着衣袖的白皙的手指忍不住捏紧。

  “我的小公主长大了,晓得为自己做打算了,姑姑怎会生气呢。“池荷伸手温柔的捋了捋容月出鬓角散落的几缕青丝,笑着回道,虽然她并不知晓今日二人的谈话,但也猜得一二。

  “那…我想出宫一趟,姑姑能不能帮帮我。”容月出眨眨眼略带一丝僵硬撒娇笑吟吟道,今日皇帝那番话摆明了他不会帮自己拜师,如何出宫便要看自己的,且她并不知道池荷是否会帮她,她在赌池荷对原身的爱怜之情。

  池荷收回举起的手,沉吟片刻认真的盯着她问道,“公主出宫所求为何?”

  见池荷表情如此严肃,容月出便也收起笑意认真道,“姑姑,我…不想也不愿前半生困于深宫里后半生成为一枚棋子,我…只想寻的出路安稳渡过此生,父皇帮不了我,我只得求姑姑,求…姑姑怜悯。”现下,她能靠的只有池荷了。

  这句话仿如一颗石子落入静谧的湖里,荡起一圈一圈涟漪,两人便这般对视许久,许是觉察到容月出的坚持,池荷叹了叹气终是开口道,她以为公主是为了复宠,原是为了另一条路,“公主想要怎样的安稳?你可知这条路有多难走,你身为公主不得帝宠那便失了一半先机…”

  后宫的女子不得宠想要安稳度过一生,更何况公主…

  见池荷这般,容月出弯了弯眼,“姑姑,可若是我不主动寻找出路,又怎会有出路呢。”她笑着垂眸轻声道,“路终是走出来的,即使复宠,得宠又如何,天恩几时了,不是你我能掌握的,我不想做没有把握的事。”语罢,她抬眸望向远处。

  听此,池荷轻叹一口气不再劝阻,伸手轻轻摸了摸容月出的小脸,“阿月,姑姑…永远站你这边。”她细细望着容月出脸上的每一处,仿佛要将她印在灵魂深处,这是她亲手养大的女娘,就算不是亲生但已胜亲生,她唯愿她的小女娘平安喜乐,也永远支持她的选择。

  “人生处处都是抉择,阿月,莫要走错了路,莫要后悔便是。”

  几日后,容月出在池荷的运作下,扮作一个司衣司的婢女出宫采办,还是早年间池荷还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时顺手就下的一个小宫女,那宫女便说若是日后有用她之处,尽管开口便是,如今是司衣司的司衣,池荷便去找了她。

  顺利混出宫的容月出正在街上闲逛着,她一出宫便将另外一位出来采办的宫女用银两打发了,原先她本想给池荷拿去,但池荷坚决不要,无奈之下容月出只能又收着,拿了些傍身,走着走的的容月出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大腿住哪呢,经过这几日她向池荷的打探,大概了解了他的身平事迹。

  那年,是百年难遇的灾年。

  宣德十五年,天降异象,大雪绵延数月不止,多处良田粮苗被毁,朝廷束手无策,百姓哀声载道是时草原亦是牧畜难以生存,牧民食不果腹,是年七月,契丹发兵以伐晟,杀晟民抢存粮,是时民不聊生,又年四月,南晟大败于契丹,失城五座。

  又年七月。

  晟皇献黄金万两,美人百余,城池五座,且遣安宁公主往之,望以和亲而求和之,宣德二十五年,七皇子造反弑父拥五皇子明武帝即位,后明武帝改国号为渃,年号天佑。天佑七年,明武帝亲征讨伐契丹,收回城池十座,初步平定两国战事。

  又年五月。

  明武帝同契丹王签订五十年和平协议,定于五月十五,容月出便是那日被册封为‘逍遥公主’。可,天佑七年那场寒谷之战后七皇子闭门谢客,不问政事。

  七皇子便是大腿,名唤容羲和,字初旭,乃皇帝的亲兄弟,当年老皇帝昏庸无能,荒淫无道,他便以一己之力铲平老皇帝其他儿子发动宫变拥护自己一母同胞的哥哥现如今的新帝容渊上位,又凭自己出众的军事才能仅用五年将先前契丹占领的城池夺回并打的其主动求和,乃大渃当之无愧的战神,不知何原因,近几年竟不知为何不问朝政,只安心做一介闲散王爷,连门都鲜少出,无奈之下皇帝只得亲封其为安王。

  听宫人们言,虽两国明面不再交战却私下仍有不少摩擦,只是保持明面上的平静罢了,容月出拦住一位路人询问去安王府的路,那人非常热情的指了路,“安王府在长平街西巷的尽头,你往前直走,那米铺前面左拐在直走尽头便到了。”听此,容月出到了谢便沿着所指之路慢慢找去。

  一炷香后,容月出望着门匾之上那几个大字,笔锋锐利笔力刚劲有力,入木三分,笔势龙飞凤舞,可见这落笔之人书法造诣之高,她细细的瞧了一会便走上长阶轻叩朱门,轻叩几下便退却一侧等待。

  没一会便有人开了大门露出个头来,是一位老者,“谁呀?”环视几圈便瞧立于见一旁的容月出,开口问道,“这位娘子,你有何事?”

  容月出赶忙道,“老伯,我找王爷,劳烦您通报一声。”说完便行了一个万福礼。

  “哦…我们王爷早些年便说了,闭门谢客,谁都不见,这位娘子回去罢。”安王府大总管林业笑呵呵客气道,说完便准备关门,但被一只莹白的玉手拦住。

  “老伯,我乃逍遥公主,前来探望皇叔,劳烦您通报一声。”容月出从袖袋里拿出自己的腰牌递给林业,唇角勾起一丝笑道。

  林业接过腰牌打量了一下身着宫女服式的容月出,有些不敢相信她便是逍遥公主,但仔细瞧了瞧这腰牌确实乃皇家之物,上面可有’逍遥‘二字,皇家的东西一般不能假借于他人,只得出声道,“公主见谅,老奴这边为您通报,您在此稍后片刻。”容月出点点头,安静的站在一旁,林业则是关上门去竹院寻容羲和,容月出望着紧闭的大门,嘴角抽了抽,不见客还真是连门都进不去呢。

  安王府,竹院内,男人听着林业的来报,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这么说,她算是自己偷跑出来的?”

  林业身躯微躬,垂头道,“多半是,穿的是宫里头司衣司的服饰,眉眼见几乎与翊坤宫那位有六分相似。”这些年他跟着王爷从未进宫,早些年听说宫里头那位诞下公主后身子不好闭宫将养着,至于那小公主也只听闻在册封为逍遥公主之后便再也没听过她的任何消息,如今都这般大了。

  男人沉吟片刻,修长的手轻拨琴弦,薄唇轻启,“让她进来罢。”

  听此,林业退出竹院没一会便出现在大门口,开了门躬身将容月出迎了进来,“公主,您跟老奴来。”

  容月出点点头,抬脚踏入王府,林业领着她往竹院走去,府内布置极简却又不失雅意,风雅的游廊抄手,一旁是一大片荷池,且有一亭台立于其中,当真是“当轩对尊酒,四面芙蓉开”,游廊的另一旁则是成片的青竹,真真是雅极,走过半刻钟,终是在一院子前停下,院内隐隐传来琴声,如鸣佩环,悦耳极了,推开竹门,便瞧见成片成片的青竹,男子于青竹之下的石凳上抚琴。

  阵阵清风吹起片片青竹翩翩舞起,素衣诀诀,琴声寥寥,更甚有调皮的青竹叶儿纷纷扬扬,宛若一庭竹之雪。

  听见有来人,便停下看向来者。

  “公主今日怎得空来我府上。”男人吐字如泉水叮叮咚咚,极其悦耳。

  待容月走进仔细一瞧,瞳孔微缩,怔住。

  男人身着素色青竹纹缂丝直裾袍,外披白色青竹纹缂丝大氅,一双狐狸眼盛满了春色,长睫轻颤,平添了几分清冷,剑眉飞斜入鬓,高挺的鼻梁,薄唇轻抿,色如胭脂般,煞是好看,一头如瀑墨发只用一支青竹枝堪堪挽起,抚着琴的手白皙而修长,整个人仿若竹中仙。

  心中叹曰:“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又叹‘人若徐徐青竹枝,音如咚咚泉流水’,风姿绰约,更觉‘郎艳独绝,世无其二’都难以拟他。

  容月出收回视线,上前规矩的行了一个万福礼开口道,“阿月拜见皇叔,皇叔万安。”

  容羲和垂眸拨弄着琴弦,浑身透着淡漠偏声音却又温和有礼,“公主前来,所谓何事?”

  容月出吸了一口气,盯着男人如玉的脸庞开口道,“今日前来,阿月有一事想求皇叔。”她顿了顿,猛地跪下,复又道,“我想拜您为师,求皇叔收下我。”说完便重重磕了两个头。

  男人停下手中动作,冷漠的望向跪在地上的少女,半晌才缓缓出声道,“我不收徒,你起来罢。”

  少女跪伏在地,不肯起身,只轻声道,“求皇叔收下我,日后我定会好好孝敬皇叔的,求您…不然我就在此长跪不起”,说完她悄悄摸摸伸手狠狠掐自己大腿一把,登时那双柳叶眸中蓄满了晶莹的泪水,真特么疼啊…随即她抬头紧紧盯着男人,泪珠大颗大颗从眸中落下,划过白皙的脸庞,从小巧的下颌坠落。

  容羲和垂眸淡淡望着落泪的少女,虽然他瞧见她掐了自己一把小伎俩,这眼泪是疼的,但望着少女稚嫩的眉眼,瞧着她清澈的眸子映着自己的倒影,心下微动,仿佛瞧见了少年的自己,鬼使神差般的心软了下来,但面上不显,睨了她一眼,淡淡声开口道,“本王不收蠢货,也不需要人孝敬,今日你能出现在此皇兄必定知晓,就当本王看在皇兄的面上。”

  听男人松口,她方才落泪的眸子仿若西湖水色般潋滟,少女伸出手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方又道,“容月出拜见师父。”说完才重重的磕了头,白皙的额头依然肿起,“阿月定不负皇叔所望,日后定会报答师父的。”

  见此形情,容羲和轻‘呵’一声,唇角弯了弯,眉眼间的清冷都散了几分,这小女娘真是,小狐狸,罢了,反正日子无聊的紧养只狐狸说不定会有趣些,男人垂眸心道,“今日本王心情不错暂且先收下你,你莫要跪着了,起来罢。”男人修长的手指握住少女纤细的手腕,借力将她拉了起来,“不过,你是否能真正成为本王的徒弟就看你的本事了。”

  男人指尖微凉,容月出下意识的想握紧给他暖和一下。

  “多谢皇叔。”容月出收回手龇牙咧嘴的揉了揉发肿的额头,可疼死她了,那双潋滟的眸子里又泛起一层水花。

  见此,容羲和唤来侍女樱桃拿上好的膏药为容月出涂抹,见少女疼的龇牙咧嘴,男人忍不住轻笑一声,开口道,“蠢,如今知道疼了,方才不见你收着点力气。”

  容月出眸光微闪略显羞涩,“既是诚心拜师,那磕头定要使劲方能凸显我的诚心,皇叔真乃我的再生父母!”心道,这大腿有毛且刺挠人呢,但好歹抱上了!!朝男人咧嘴一笑,瞧少女傻气的笑脸,樱桃忍不住’噗呲’笑出声,手轻抖一下,疼的她吸了一口凉气,含着泪说道,“我一定会好好孝敬皇叔的。”日后好保下她的小命!

  “贫嘴,三日后上本王这来上课。”容羲和轻笑一声,皇兄的小公主当真有趣,随即表示让林业送她回去,但容月出拒绝了,她还是自己偷摸回去的好,上完药的她便拜别了容羲和,赶回去与另外采办的女娘汇合回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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