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裴隶把赵虞怜带到了构制兵器的大帐中。

  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会什么类型的兵器?”

  赵虞怜细细看了一圈桌上摆着的各式兵器,也大致了解到如今军中兵器的大致路子。

  很显然,她所能构出的,只会比这些要更精致且威猛。

  “将军想看什么?”

  这一次赵虞怜没有再顺着裴隶的话去应答,而是反问了裴隶一句。

  裴隶听着她的问话,挑了挑眉。

  也不太想打击她,万一制出的效果不好也不会太过于丢人。

  说实话,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构制兵器?他表示有些怀疑,军中造兵器的能工巧匠,哪个不是上了年纪的粗老头儿。

  兵器这玩意儿吧,还是越上年纪越吃香的,靠的都是经验所得。

  最后裴隶挑选了最简单的匕首,让赵虞怜改制。

  “喏,你试试个简单的。”

  漫不经心的语气让赵虞怜知道,裴隶如今并不相信她的能力。

  但她却不着急。

  解开头上仅有的白玉发簪,顺滑的青丝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裴隶站在她身后,能清晰的嗅到那淡淡茉莉头油的香味。

  不曾如此与女子亲近的裴大将军,小麦色的脸皮底部,升起微不可察的红晕。

  赵虞怜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男子的神情,只快速地把一头青丝盘了起来,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

  比较好方便干活而已。

  轻柔地端坐在大桌前,神情认真,拿着卡尺在宣纸上作画着。

  所幸今日也没有什么大事,裴隶就翘着腿坐在一旁。

  帐中静得让裴隶有些不太习惯,想找赵虞怜说说话,却也不知道找什么话题。

  只能时不时往她那处瞟。

  此时青丝全部盘起的她与刚刚披发的气质全然不同。

  妩媚的五官完全显露在日光下,比方才主帐外的初见,更令人心惊。安静作画的模样,比仕女图中还要优雅些。

  裴隶心中一寒战,发觉他好像落入了俗套的一见钟情话本。

  摇了摇脑袋,看来今夜要去找江宴之谈谈心才行。

  碰巧今日江宴之在定州办事,一来一回也不过是一两个时辰的事情。

  还不待他细想,赵虞怜便拿起草图站起了身。

  “将军,您看看。”

  裴隶被突然站到身前的赵虞怜吓了一跳,有些尴尬地轻咳了几声,才缓缓拿过她手中的草图。

  这不细看不知道,但裴隶静下心来细细研究。

  才知道赵虞怜真的没有说谎,她真的会构制兵器,甚至要比现有的匕首更为精巧。

  整个匕首呈弯弧状,刀尖布着细微的锯齿和上下两道倒钩,这会最大程度的扩大伤口的面积。

  这比之前的款式,破坏力可不止提升了一个档次。

  裴隶看着眼前的赵虞怜,眼底满是惊喜。

  “你如何会的这些?”

  “家中祖辈在构制兵器上有不小的造诣,幼年的时候自是耳濡目染了一些。”

  听他这么说,裴隶更是来了兴趣。

  “你祖籍在哪?本将军可以派人把他们都接过来,如此兵器世家,若能为军中效力,朝廷自是不会亏待你们。”

  面对裴隶的发问,赵虞怜只能实话实说。

  “家中族人皆已不在了。”

  语气平静,但裴隶听出了里头的酸涩。想抬起手安慰一下,却发现这样好像有些唐突,又悄悄放下了大掌。

  思索片刻,才缓缓问道,“那你呢,你一个人怎么来到军中。”

  “将军还记得昨夜那两名扬州瘦马么?其实扬州黄大人,送来的是三名。”

  “你....”

  裴隶不可置信地凝视着她,那双眼眸毫无风尘气息,甚至有着隐隐孤高。

  一时间让人难以接受。

  “你在骗我么?”

  赵虞怜面对裴隶审视的视线,轻轻摇了摇头,坦诚得让裴隶有些难堪。

  静默了许久,裴隶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厉声问道,“那你这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

  想到自己方才竟把心思复杂的扬州瘦马当做心动的人,裴隶一时有些自怒。

  还未等赵虞怜解释,便把草图甩在了桌上。

  转身出了大帐。

  赵虞怜静默看着裴隶离去的背影,眼底有着淡淡的失落。

  看到裴隶对草图的认可,她还以为可以在军中寻到一份稳定的差事。

  裴隶驾马飞速朝江宴之的私宅赶去。

  他如今心情极差,入了院直接推开了书房门。大喇喇地坐在书桌旁的太师椅上。

  满脸气愤,却也不知如何向江宴之开口。

  对于突然闯入房中的裴隶,江宴之未曾理会,只细细把方才重新作的小像折叠好,收进衣袖中。

  裴隶远远模糊地看见,画中竟是一名长发女子,这让他忍不住问出口。

  “什么东西啊,你看上哪家小姑娘了?还偷偷给人家作小像。”

  江宴之冷冷抬眸瞥了他一眼,眼底幽深的警告,令裴隶瞬间奄奄闭了嘴。

  裴隶故作无事般挠了挠头。

  这发怒期的江宴之,他可不敢对抗一点。

  可是他心中实在是好奇,一贯情绪不外泄的江宴之,怎么今日这么不同寻常。

  江宴之看出了他的求知欲,但显然,他什么都不想说。

  叫来赵风,摆上了酒。

  也不招呼裴隶,自己悠悠饮了起来。

  一杯接一杯,看得裴隶双眼发直。这江宴之搞什么鬼。

  “兄弟。”

  裴隶把身下的凳子挪到江宴之对面,右手轻轻在江宴之眼前晃了晃。

  这人不会是得了什么失心疯吧?

  正在天马行空之际,只听江宴之淡淡骂了一句,“滚。”

  江宴之回想着昨夜梦中,那些越来越清晰的画面,心中有些说不上来的烦躁。

  为何明明前一秒还与他做尽亲密之事,娇软地躺在他怀中喊着殿下。下一瞬就可以弃他而去,嫁于他人。

  这世间还会有比他,更与她相配的男子?

  真是可笑。

  想罢,又一杯醇酒入口。

  本来想过来找江宴之解惑的裴隶,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让江宴之来安慰他,还是他来安慰江宴之。

  他怎么觉得江宴之一副被抛弃的怨夫样。

  裴隶微微清了清嗓,才小心翼翼地对着不停灌酒的江宴之,试图安慰道。

  “我说兄弟,天下女人这么多,也不一定非要....”

  “滚。”

  “额,不是....我是在给你讲讲感情里的那些哲学。”

  “呵。”

  江宴之清淡的嗓音,薄凉中夹杂着不屑。令裴隶听得一阵肝疼。

  不过他这句句有回应的回答,裴隶敢肯定他定是醉了。

  正常情况下,江宴之在面对这些,在他心中类似于废话的东西,只会静默地不搭理,哪里有兴趣反驳。

  见他如此,裴隶也端来了酒杯,吨吨狂饮。

  显然裴隶的酒量并没有多少,几杯下肚就已经有些神志不清。抓着江宴之就哭诉道。

  “兄弟我告诉你,方才我以为自己遇到了真爱,可是她居然跟我说,她是扬州官员送来讨好我的扬州瘦马。”

  “你知道的,扬州瘦马在民间传得邪里邪气,又是勾魂又是心机歹毒。”

  “我要怎么办啊兄弟?”

  裴隶开始哭嚎。

  江宴之垂眸,看着趴在桌上捶胸顿足的裴隶,抬手捏了捏眉心。本来心中就已经够烦的。

  冷冷地开口,“你也不过是占了个将军府大公子的身份,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

  裴隶被江宴之说得一愣一愣的。

  此时的他或许还不知道,有些故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有太好的结局。

  强行开始的爱情,尽是苦果。

  .........

  全本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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