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妖王宫殿。

  “多少年没这么热闹过了?”

  “曾经热闹过吗?”

  “好像没有,不过像人界这般,很好。”

  围在周边的妖侍们满脸通红,伸长脖子看向宫殿内,就像是她们出嫁般,那样的激动。

  “红檀,咳。”妖王不自然的咳嗽一声:“父王很高兴,你能在妖界出嫁。”

  妖王脸上的线条依然硬朗,藏不住的柔情却要从眼中溢出来。

  “父亲。”红檀回头拉住妖王的手,轻轻唤了一声。

  手中那只宽厚,略有些粗糙的手,不由的颤动了一下。这是红檀自妖后去世后,第一次喊他,已经过了六百多年了。

  即使他怎样挽留,他的妖后,还是抵不过衰老这道关,就比普通人多活了五十来年,还是去了。

  他忘不了当时红檀饱含恨意的眼神,她当时说:‘你明知道,母亲是凡人,为何还要和她结合?为何要我如此残忍的看着她死在我的面前。我恨你!’

  “父亲,对不起!”

  妖王听到这句话后,身体轻颤,左手握紧红檀握他的手,右手拂过她还未上钗环的头发:“我从未怪过你,我反对你和张三在一起,是怕你重蹈覆辙。”

  “父亲,以前我不理解你,自从遇见了张三我明白了。”红檀蹭蹭妖王的手:“再来一次,你也一定会做这样的选择对吗?”

  “是。”妖王摸红檀的手顿了顿,手法更轻柔的抚摸她的头发:“对,我还会做同样的选择,你的母亲亦然。”

  红檀仰头冲他嫣然一笑道:“父亲,你替母亲帮我簪钗吧。”

  在人界,女子出嫁,第一只钗由母亲来簪。

  “好。”妖王红了眼眶,在盘中逡巡片刻,拿起一支由五彩晶石嵌合的梅花,梅花下有一条长长的银色流苏,随着钗子往上,不断晃动,算看起来单薄,但多了几分灵动的意思。

  “这支钗子是我送你母亲的第一份礼物。”妖王将钗子簪进红檀的发髻中,手顺着流苏划过道:“当时你母亲以为我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妖,怕我有负担,主动提议用晶石给她亲手做一份礼物。”

  “后来,我继承了妖王之位,珍宝越来越多,但你母亲却独爱这支钗子。”妖王看着那支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钗子柔声道。

  “我也喜欢。”红檀看着镜中的妖王,嘴角扬起灿烂的笑:“我感觉母亲就在身边守候着我。”

  “妖王,时辰已到。”从人界请来的媒婆此时战战兢兢上前,颤着嗓音道:“错过时辰,不吉利。”

  忍着心中的恐惧,说完这句话,媒婆又退到后面当摆设,不再出声。刚才那两句话,已经用光了她这辈子所有的勇气。

  要不是他们硬绑着她来,即使给的银子再多,她也是不肯的。

  妖王听后脸上带着不虞,但一想到今日是女儿出嫁的日子,怒气又马上放回肚子里。

  唤了个妖婢,让她接受繁琐的发髻。

  在妖婢的巧手之下,一个繁琐隆重的发髻一点点展现。衬的明艳大方的红檀,更是美的不可方物。

  喜帕盖上,隔绝了妖王眼里的不舍,女儿终是嫁人了。

  一路鲜花,喜乐,引得林中开了灵智还未开灵智的妖不断在往路口张望。

  “好了,我就送到这了。”妖王站在结界口,对坐在喜轿中的红檀道。

  “父亲,三日回门,我会带着张三回来。”

  “好。”

  眼看着喜轿穿过结界消失,妖王方才将一直在袖中沉睡的红儿掏出,摸了摸她的脑袋,落寞道:“红儿啊,妖界成你娘的娘家了。”

  盘踞在妖王手中的红儿毫无所觉,只是甩了甩尾巴继续睡。

  “快,快,彩绸怎么还没挂好,吉时马上就到了。”小二扯着嗓子大喊,恨不能自己飞到屋顶上,把沿途的彩绸挂上。

  为了配合翼王大婚,和张三娶亲。今日的副街是前所未有的高调。目所能及都是喜庆的红色。沿途的商铺为了迎接大喜的日子,也是紧赶慢赶的贴上喜字,挂上红绸。

  由于婚事太过仓促,翼都的凡是跟红色有关的被采购一空,才堪堪够妆点从招财酒楼到翼王府这一路。

  “锵锵锵…咚咚咚…”锣鼓唢呐声由远及近,八人大轿从副街的尽头突兀的出现,为首是一个笑的跟一朵菊花一样黝黑的男子,坐在马上,穿着一身鲜红的新衣,不时朝身后张望,脸上那是藏不住的喜意。

  送嫁的人,个个或美貌或俊美,令沿途看热闹的百姓看直了眼。

  美人,俊男他们见过不少,但从未见过颜值如此高的送亲队伍,随便拉出一个,那都是百里挑一的样貌。

  “新娘到!”门口负责传唱的小二,眼见红檀的轿子到了跟前,忙大声道。

  一声接着一声的传唱,在招财酒楼这个并不大的地方响起。引得围观的人,伸长脖子,往轿子里张望。

  “不是说翼王娶亲吗?怎么新娘来了这里?新郎也不是翼王啊?”

  “新娘子出门。”

  又一声接着一声的传唱,从招财酒楼里传出。

  众人看着两个新娘在门口错肩而过,另一个新娘钻进了另一抬八人大轿中,而骑着白马的修泽,则立在马上,常年如同冰霜的脸上,此时挂着笑意,温柔的看向那个迈进轿子里的人。

  “起,新娘上轿了。”媒婆立在轿边,堆着满脸的笑:“新郎迎亲,新娘出门喽。”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鞭炮声夹杂着喜乐声,一路从副街吹吹打打,往主街上走。

  “原来是两个新娘。”众人解了惑,更是大声起哄:“翼王要幸福,翼王晚上悠着点,翼王别累坏了新娘子…”

  一声声的祝福传出,夹带着百姓平时不敢出口的调侃,大喜之日,翼王如何会计较,这可是唯一一次,可以如此调侃翼王的机会啊。

  “我会幸福的!”修泽勒马,冲身后的百姓保证。

  ……

  “红檀,你真美!”张三挑开喜帕半晌无语,最后吐出这么一句话。

  惹得要发怒的红檀掩嘴轻笑:“夫君,我们喝合卺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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