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儿叫了几声，他便笑了，“小妹越发厉害了呢……”一双温润的眼眸也弯弯。

他依稀记得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不被人喜爱的孩子。

也是，九尾灵狐有那么多个孩子。大哥二哥四哥，又那么的出色，哪里能看到他半分好。

他只想让自己听话一点，懂事一点。或许有一日，也能被她看看，被她喜欢一下。

可惜狐奈彦终究还是狐奈彦，那个一事无成的狐奈彦。

在内，母亲不疼爱他，哥哥们以为他懂事也鲜少在意他。在外，他没有狐凡尘的倾城之貌，跟别提会有妖怪那般为他着迷。

只是，那一日。他遇到了她，那是她出生约莫三个月后，九尾灵狐第一次放她出狐烟楼玩闹。

而真巧，她迷路了误打误撞就来到了他的府邸前。

“听说，你是我的十五哥哥？嘿嘿，我是红铃，多多指教！”

“红铃……”

之后她就日日跑到他这里玩，还说，他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能有这么一个人当哥哥真好。

她说，其实在狐烟楼里呆着的那三个月就一直很像来找他玩了。

原来，有一个人，在还没有见到他之前，就已经记了他三个月。这许久都不曾被人关心的人，心也颤抖起来。

或许，他真的只是一个一事无成的人，但是，他却是她眼里那个最有趣特别的人。

有此，足以……

还没从回忆中醒来，大殿外又走进来两个人。是狐炔，还有他身旁轻轻扶着他的三姐狐婉心。

停在指尖的鸟儿一惊慌忙飞走了，狐奈彦也缓过神，勾唇习惯性一笑：“小妹她，好像快要醒过来了。”

狐炔的眼神忽的一沉，一旁的狐婉心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时候醒过来可不是什么好事呢。我倒是希望，她能一直那样下去，将来狐言卿也好骗她。”

狐奈彦闻言不语，三前手上的折扇搭在他的肩头。“二哥，你受伤了。”

狐炔没有在意，手中的长鞭缓缓抽出。“带着剩下的人，跟我出来吧。那些人，今夜就要硬闯了。”

剩下的人……

这些天来，他们还剩下多少人呢？

好在，万重山的人已经走了许多，只剩下……

狐奈彦秀气的眉微微拧起。只剩下，无法逃走的那些……可怜人。

万重山，向来都是万家灯火，热闹非凡。这是除却金陵皇城最繁华的地方。

他跟着狐炔出门，就见狐烟楼外竟然还站着许多人。

他看到双喜，长笙，还有阿摩。他还看到，很多万重山的居民，他们也知道即将会发生的事情是什么吧？

那一刻，他感到一种痛，哽咽在心头。

他朝众人拱手行礼，郑重道：“我狐奈彦，多谢各位大恩。”

双喜的眼神仍旧淡淡的，他没有多少表示。而阿摩，却伸手把他扶起来，“奈彦公子不必多礼了，俺们能有那些快活日子，也都是狐烟楼给的啊。”

“走吧。”一旁的狐炔却没有表示什么，持着自己的长鞭就走了。狐婉心也跟上前，她还需要给伤员救治。

日薄西山，又是一天的夜到来。狐奈彦走在崎岖不平的山坡，他抬头望着东边，他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能看到第二日的清晨。

所有人都在走，所有人都在回头。每走一步，都要离狐烟楼远一点，每行一步的每一次回头，都是一段心酸的回望。

不知不觉地已经来到了山下，那里早就挤满了一群人。

今夜无风也无星辰，黑夜也不愿在天上呆着一把压在了地上。黑的均匀，哪里都是黑的。

地上和天上仿佛颠倒了位置，天上无星无月只是一块黑色的布。地上却繁星点点，寒冷的银光夹杂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看到他们，所有人都振奋起来，刀剑在凝固地空气挥舞着，每一个人眼里都是怒气，每一个人此刻都化身正义无比的英雄。

只要刀一挥，杀人如麻就成了万世敬仰！

功成名就！

骂阵的一个也不够，还得多来几个。一个个涨红着脸，像是一腔怒气已经积攒许久，恨不得一口气全部发泄出来。

好气啊，各个都有这和他们的血海深仇。哪怕他们都没有见过对方。

狐奈彦站在这些人的对面，手里的折扇还轻轻扬着。他笑，浅笑。笑这些人真有意思。

“妖魔！你残害百姓危害一方！是时候该束手就擒了！”

他伤害百姓危害一方？那皇帝为何还要他们屡屡相助？这世间那么多修仙修道平民百姓，为何还要来狐烟楼商贸？

“你们霸占万重山，蛰伏于金陵，究竟所谓何事？！”

狐奈彦已经懒得解释了，他知道没有用。凡人有时候幼稚得很，明明就是要当一次侩子手，却偏偏还要给自己找各种正当的理由。

只是，他不理解。这些人从始至终都不信，为什么当初还要接纳？

妖，终究善力不善智。这是它们永远无法理解人的地方。

“妖怪，你可知错？”

狐奈彦苦笑一声，身上的力量已经外放，他也要露出原型厮杀了。

只是最后的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一声苦笑也化在冷漠的空气中。

“我还是不知道，这单纯想要活下去，和最亲近的人一起活下去的心愿。究竟……”

“何错之有？”

他的话没有任何人在意，他知道身后的人也露出了原型。

一大群妖怪巨大无边，堵在了进山的路口。

战争，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