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他有新女友了，不是尹芙蕖。”

一个人想要谈论某一话题某一个人时，无论如何都能七拐八拐地绕到他身上的，冯若卿终于不可避免地把话题引到了高山身上。

她的目光轻柔，甚至带着对几分对过往的宽恕之情。对平常人来说，几个月不长，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可是对于一个和深爱的人断联的人来说，几个月相当于几辈子。

“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淼都不知道高山有新女友这件事，不过，问完她就又后悔了，一个人若想知道另一个人的境况，太简单了。冯若卿把手套摘下，打开瓶罐，笑道：“联系方式没删，看到他发的动态了。”

“原来如此。”

顾淼觉得惭愧，冯若卿和高山分手后，她便一气之下把高山电话和微信都删掉了。就像当初和秦向焱分开，她也不给自己留任何退路。如今看来，到底是因为对自己没有信心，怕难以忘记，于是想尽了各种方式来折磨自己，仅此而已。

“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你很久没发动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因为没什么好发的。生活，日常，偶尔起伏的心情，和谁说呢？说了又能如何？不过是为了求得某一个人的关注而做的无聊事情罢了。以前我不明白，以为心情总是要说的，要不然憋着多难受啊？可是啊，淼淼，你知道吗？有一天我忽然发现，原来那些所谓的难熬的时刻，那些无法排解的郁闷情绪，也是可以自己消化的。它并没有那么可怕，如果真的很难过了，不如静下心来想一想，到底为何而难过？真的就过不去了吗？我知道，人处在那个节点时总喜欢跟自己较劲，好像未来一片黑暗，好像全世界只剩一个自己了。那种时刻被孤独包裹的滋味，不好受。”

“可你走过来了，不是吗？”

顾淼举起杯子，这是她们之间的默契，天大的事情，干一杯，烟消云散。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我竟然走过来了，而且只用了几个月时间。”冯若卿咬唇，释然而笑。“你大概不知道，刚到日本时，我几乎整日整日的睡不着。我克制了千万个联系他的冲动。没办法，这种习惯已经根植于我心中了。五年，多少天呢？我不知道别人是怎样的，可是对我来说，这段感情几乎要了我半条命。因为曾经做的梦太真实太美好，我不想醒来，没有他的晚安，就好像少了一件什么事情，不管做多少事情还是无法填补那份空缺。”

“那就不要逼自己放下，顺其自然。”

“所以我放过自己了，想他的时候就去翻看以前的合照，看他以前发给我的那些信息，声音听不到了，有文字总可以吧？不瞒你说，我曾经还很期待他会找我。我想，如果他主动了，我的坚持一定会瓦解的。如果他肯回头，我也许会回头。呵，可笑吧？”

冯若卿抬头，灯光把她的眼睛照得明亮无比。顾淼摇摇头，“不可笑，欺骗自己的感觉才可笑。”

“有一天我醒来，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什么都不想。很久以后我做了早餐，去上班，忙忙碌碌的，到了晚上，回到家，累得瘫倒在榻榻米上。电视机里放着爱情连续剧，我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等我被窗外雨声惊醒时，忽然才发觉：我竟然忘记想起他了。以前每一天早上睁开眼，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起他，可是那天，我忘了。我忘了，淼淼，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从来不认为我能忘了他，可我真的也开始会想不起来了。”

冯若卿笑了，顾淼也笑了。那些日子，每次在电话中，冯若卿都笑得很开心，可她并没有啊。她选择了一个人去消化那些情绪，让记忆消散在时间里。

“你会忘了他，也会爱上另一个别的人，生活会继续，时间还漫长。”

……

那天，两人真的喝了一打啤酒，结束时已是深夜三点了。两人从未喝过那么多酒，起身时摇摇晃晃的，老板只好帮她们叫了代驾，走出大门时，冯若卿甚至还喊着不走，还能喝到天亮。顾淼拉着她的手，笑说你向来端庄，怎么成了撒酒疯的酒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