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宁的手术约在下午4点，但是她3点就已经到了医院。

医院长廊里的长板凳上早已坐满了人，人群中当然大多数都是一些即将成为妈妈的人，她们有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身边有丈夫或家人陪着；有的自然也和周宁一样，带着无奈和失望来到手术室门口，但是她有一点和她们并不一样儿，那就是孤身一人。

她自己一个人坐在冰冷的长廊上，与此形成鲜明的对比。

下午3点的阳光照耀在阴冷的长廊，把人们的影子拉得又斜又长。即使是暖阳也温不了此时周宁冰冷的心。

她旁边坐着一对年轻夫妻，女人的肚子瞧着也有五六个月了，看年纪，他们应该是一对新手父母。

男人的手温柔地搂着妻子因为怀孕而浮肿的腰，眼底里满是爱意和柔情。

周宁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边陷入自己的思考里。

“宝宝五个月了，你不问问医生宝宝的性别吗？”这是女人问的。

“不需要，女孩男孩我都喜欢。”男人抬起女人的手吻了吻。

“你只喜欢宝宝，我着变丑了，你都不喜欢我了。”女人嘟囔着撒娇。

男人笑了一下，“瞎说，我是因为喜欢你才喜欢宝宝。”

……

周宁苦笑，要是搁在以前，她肯定会嗤之以鼻，对于这种小女人式的撒娇感到无理取闹、感到矫情。

可是她现在竟然觉得这个女人真幸福，真幸运。

不知怎地，她突然觉得异常冷。

眼底的湿润度越来越大，眼眶的颜色越来越深，她勾勾唇角，掩饰不住内心的感伤，立马起身走出了这个长廊。

叶蓁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会在医院这个‘神圣’的地方遇见失踪已久的周宁。

叶清扬刚刚睡下，她帮他盖好被子之后，打算趁他睡着这个节骨眼上出来走走，透透气。刚走出住院楼，就看见迎面走来的周宁，而她走来的方向，是妇产科。

周宁见到叶蓁也是惊讶的，虽然她听说过叶清扬生病住院的事情，但也没有想到能那么凑巧，同一家医院，同一个时间地点。

“你，你来产检？”叶蓁犹豫了很久，才问出这句话，试探性问的。

周宁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直接走到草坪上的长凳坐下，抿了下嘴唇，轻声说：“准确地说，是做手术。”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流产手术。”

叶蓁的瞳孔渐渐放大，是惊讶的。又慢慢缩回原来的样子，“宁宁，你想好了吗？”她叹了一口气，这样儿的事搁她身上，她也会彷徨和惶恐，所以她尊重周宁的决定。

“嗯。”

“他，知道吗？你，不打算告诉他？”

周宁摇头，“不关他的事。”

怎么就不关了？难道怀孕是她一个人能怀的？这个傻丫头儿，什么事都自己扛，要不是她现在怀着孕，叶蓁也想像孙佳佳说的那般，先把她揍一顿！

“约了几点的手术？”

“4点。”

“嗯……还有时间，先带你去个地方。”叶蓁起身，拍拍周宁的肩膀。

“去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

医院可以说是新生儿最集中的地方。

叶蓁把周宁带到新生儿科，透过明亮清澈的玻璃，可以看见小天使们安静地躺在温暖安全的摇篮里。

时不时可以看见有些宝宝睡醒了，举着小手儿，蹬着小腿儿，张着粉红的小嘴儿，可爱极了。

护士有时会进去喂宝宝，小家伙们小嘴一吮一吸的，看得叶蓁移不开眼。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别人都说，睡着的宝宝是小天使。”说完还自己低头笑了下。

“那醒来的是什么？”

“小恶魔！”哈哈！

叶蓁的视线一直在里头的小婴儿身上，并没有多注意周宁脸上的变化，更没有发现她的眼眶再次发红。

周宁吸了吸鼻子，轻轻地说：“谁说，醒来的宝宝也是天使。”

叶蓁朝周宁的侧脸看了一眼，她知道她心动了，但是不管她做什么决定，她都不会反对。带她来这里，只是想让她想得更清楚些，经过真正地深思熟虑再做决定，而不是一时冲动，将来后悔。

“这段时间我在医院照顾我爸，每次他睡着了，我无聊了都会过来这里看看这些宝宝，这里每天都有新出生的宝宝住进来呢，也有宝宝被他们的父母接走，但好像每天的数量都差不多。”

叶蓁隐隐地笑着，宛如一个喜获宝宝的妈妈。

“每次过来都能感觉到新生的悸动，感受得到生命的魅力。”

叶蓁睁开眼睛的时候，旁边的周宁已不见踪影，她叹了口气，不带任何情绪地勾了勾嘴角。

她回到病房的时候，叶清扬已经睡醒了，方女士也带着汤药过来，看见她从住院楼外面回来，方女士奇怪地询问她去哪儿了，叶蓁只是淡淡地说去见朋友，走到椅子旁边，刚准备坐下，手机就振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