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郭也也不例外，他只是太了解高佳妮了，因此竟然也明白她的心境。

他放低声音，温存地安慰：“心软是好事，佳妮，你以前就是太刚硬了，有些没必要承受的也非要自己扛起来，现在不必这样了，你应该觉得高兴才对啊。”

高佳妮摇头：“蓁蓁需要有人对她狠心一点，把她那些随心所欲的部分磨掉，否则她没办法真正有所作为，我本来以为交给你会有用，结果呢？”

郭也一愣，怎么都没想到这都能惹火上身，赶紧辩白：“我向来比你心软这咱们都知道啊，再说了，蓁蓁还是个孩子，只要高高兴兴的，不挺好的吗？”

高佳妮冷笑一声：“高高兴兴有什么用？街上那些送快递的人，刷刷抖音不也挺高兴的吗？”

郭也光速放弃抵抗，一如既往：“好好好，你说得都对，我这会儿真的要去开会了，你在家对吧，我晚上来陪你出去吃饭好不好？”

他这个建议不是什么心血来潮，自从高佳妮搬到公寓里住，几乎每隔几天就提，已经提了好多次了，高佳妮永远一口拒绝，郭也完全不在乎，你不吃没关系，我说肯定是要说的，这么前仆后继，坚持不懈，没想到今天拨开云雾见青天，高佳妮居然一反常态，答应了：“好，六点半你来接我吧。”

这句话让郭也始料未及，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听到耳里硬是反应了好一阵子才会过意来，内心不由自主地涌起一阵狂喜，急忙敲钉转角，生怕高佳妮一个不顺心又改变了主意：“六点半，我来定地方。”

那边嗯了一声，电话就挂了，熟到再见都不必说，那是真的很熟，郭也把手机收起来，掉头走回会议室，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来二十多年前，在大学里他和高佳妮谈恋爱的时候，每天下午他就去她们寝室楼前面等着，两个人一起去食堂、图书馆，而后去开水房打开水，最后送回楼下，面颊上亲一亲，是整一天的高光时刻。

高光和真正的**当然不能比，但高光能在心里留下烙印，延续终身，**却只有两秒，所余下的是无休止地为这两秒而折腾。

男人的身心往往就在这两件事上分裂，年轻的时候郭也其实不明白这一点。他那时候只觉得，为了隔壁班花的长腿酥胸背叛高佳妮是不对的，但长腿酥胸**裸地摆在面前的时候，对不对的考量根本就排不上号。

所以他不怨恨高佳妮发现他脚踏两条船之后，就果断地一脚踹开了他，不但不怨恨，而且在接下来的许多年里，一直死皮赖脸、自觉自愿地继续扮演忠犬的角色——任她差遣，帮她创业，为她奔走。忠是忠的，一边就像高佳妮说的“微信里有一个军团的女朋友”；犬也是犬的，鞍前马后，任劳任怨，当然自己的人生也完全没耽误。

除了从此以后再没想过要跟谁长相厮守：太难了，你做得到我也做不到，何必勉强呢。

和高佳妮之间，实在也是无从挽回——分手没多久，高佳妮就和唐在云好了，不但好了，还干脆没毕业就生了个孩子，全校轰动，可谁也不敢对她指指点点。

高佳妮料到了后来唐在云会变成那样一个人吗？还是她其实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想着男人都是要变的，不如找皮相最好的那个，至少没有亏。

他摇摇头，眼看就要进会议室了，手机收起来之前，给叶蓁蓁发了个短信：“第一天上班怎么样啊？”

叶蓁蓁秒回：“不！怎！么！样！”

每一个字后面都跟了巨大的惊叹号。

叶小姐回这条信息的时候，已经在和合大厦门口下了车，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大堂里。

为什么一瘸一拐呢，因为那双杀千刀的高跟鞋——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