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中的人不重情,何况是久经风月的人。
我拍了拍她的肩:“别难过了,你在红颜馆多年,这种离别经的还少吗?”
“掌事说的是,只是,薏红,还没来得及告别呢。”风琴喃喃道。
我听得心里一阵愧疚,没有再说话。往后面的遥水阁走。
薏红不在,我现在住在妆府,遥水阁一片灰暗。
安哥率先进去,掌上灯。
不过几天,一楼的厅堂就步了一层薄灰。
风琴歉意的笑道:“最近事忙,没顾得上这里,这丫鬟也真是会躲懒。”
我摆手,往楼上走,薏红在一楼有间房子,我推门时,发现门槛上很是干净。
安哥从一旁推开门,房间里,依旧整齐,可是又好像不太对经。
我径直往妆台前,打开妆枢,里头只剩几只不值钱的编织鱼躺在盒底。我回头看了风琴一眼,只是抿唇笑笑。
风琴觉察不对,走上前,一看妆枢就明白。气的直跺脚:“是属下管教不当,竟然在红颜馆养出偷儿来了,一定会查出此人,将薏红姑娘的首饰寻回。”
我安慰道:“算了,不怪你,之前我明令外人不得进出遥水阁,你没进来,自然不会发现。下去吧,我在这待会。
风琴摩拳擦掌离开。
安哥抱胸看着风琴离开的背影,抿嘴。
“找把锁把三楼临河的书房锁上,现在这遥水阁,不太安全了。”我坐在妆台前。
安哥应了声,离开了。
我伸手拿出妆枢里的鱼,放在手心仔细看。
编织得很用心,用的是一种长条状的草叶,在金陵不常见。
这几条鱼,有的呈扁平状,有的是剑形,鳃后有几条黄色条纹,看起来像海里的鱼,以前在南阳集市见过,在渔民摊前很普遍。
薏红,原名陆薏红,是前尚书陆之鸣的嫡女,可是当年的张皇后谋反未遂一事,对身为张皇后舅子的陆之鸣,打击很大,又被左相吕端陷害为谋反同党,一家被抄家诛九族。后来被荣华月相中,从家妓贩卖团伙里救出。
也许对她来说,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火坑。可是至少,在妆家,从未亏待过她。
所以我才如此担心,那日,谁进宫受宠我都不担心,可是赵恒,却是她的仇人。
我将海鱼放进妆枢,合上盖,出门时,将房门锁好,往楼上去。
推开窗户,河风嗖嗖的刮过来。
当初我非要仿照遥水阁,不过是羡慕母亲,有人爱她如此。可是那时没有人那么爱我,原为我造一座那么美的楼阁,好在我自己还有点本事和钱,自己动手圆了这一方梦。
我躺在床上,心想着,就在红颜馆躲三天,也在这等三天。
苏络青回金陵后,若是不愿娶我,我便跟安哥去北漠躲阵子,正好那边的供货出了点问题。实在不高兴了,就让骆师父来中原,将我这个心上人,他的准徒婿绑回北漠成亲。
可是,有时候,等待比煎熬还难受,与其等,不如直接去找答案。
第二日,安哥一脚踹开我的房门。
我揉了揉头发,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苏家在安县的铁矿塌了,听说,苏络青被困在矿下。“
“他一个当家,下矿干嘛?”我迷糊到。
“大概,好奇矿井,或者,被人算计了,毕竟苏家……”安哥继续。
我皱眉爬起来,走到屏风后,换好衣服出来,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备快马,算了,把踏雪牵来。”我脑中全是昨天在妆府门前,赵恒的退让。
“踏雪这几年被你养的珠圆玉润,还能跑吗?”安哥举头怀疑。
我不理他,从衣柜里取出斗篷披上。
“你就不用去了,我带杨姨去,你找个功夫不错的人跟我。”我开门出去找风琴要了匹马,在红颜馆后门等着。
等来的却是安哥和杨姨。
“我本来真的不想去的,可是,你非要找个功夫不错的人。我想了想,咱们妆府挣得的大半钱币都被你投进买宅院的爱好里了,没什么钱养能干的武士。”安哥一手牵着踏雪,嘴里叼着根草,慢悠悠的走来。
我翻身上马,回头白了他一眼:“不放心我就直说,我是个会感动的人。”只是没法感动落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