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玲玲把手挡开，揉揉眼睛爬了起来：“受不了你们！我回房间去睡。”

王超英摸了摸玲玲的背：“丫头你全听见了？”

“对！”玲玲下床，指着两个耳朵。“就在两个耳边说，怎么可能听不到？”

王坐了起来:“女儿啊，我们可能又要过穷日子了。租房子看别人脸色。”

玲玲走到门口回头说：“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过日子就可以了嘛！”

多么善良贤惠的老婆，多么乖巧懂事的女儿，多么温暖惬意的一个家。

窗帘上还映着城市的光晕。王超英背对着李军刚，把他的手拉过来当了枕头。这样，像小猫一样躺在李的怀中。看着王的双肩，李的眼里有了些泪水。过了几分钟，王超英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转过身，对视着李慢慢腾腾地说：“我们在一起有八年了吧？快三千天了。习惯了一家人的生活，就像空气一样亲切，呼吸、汗水、衣服、动作、包括脚步声，你都能一一感觉到。桌子呀椅子呀电视呀就连厕所，都像是亲人或老朋友。八年里的每一天，都是历历在目。我还很清楚的记得你和玲玲在厨房里偷吃偷香的样子。如果在这八年中的任何一天故去，都无怨无悔。”顿了顿，她又说，声音却在哽咽：“从广州回来，你就变了。我就总是睡不好，想太多。因为你对玲玲真的太好了，我不想用自己的双手去挡住那么美的阳光。在她面前，你真的很好，是一个称职的父亲，眼里的笑像是湖光山色。在我面前，你掩饰得很好，——我知道你真的喜欢她！”

夜深了，屋内的一切本来是很凉的，空气清爽。男人的呼吸却越来越重，从内向外的惊诧刺激到每一个毛孔，就连头发也有了感觉。他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过上细水长流的日子安稳到老。但一见到那个人，他就会身不由己。

“你今天挺爷们的。如果真的要离，陪我过完这段最难熬的日子吧！我怕自己一个人支撑不住。我不怨你。因为这八年里我过得很开心。我祝福你们！”王超英每说一句话，就要吸一下鼻子，而泪水像泉水一样流。打湿了他的睡衣还有手下的枕头。

人，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真的舍不得你，还有玲玲。我想看着玲玲长大，读大学，成家立业，我们一起带外孙，携手到老，好吗？”感情，有时候就是那么细腻，微小，平凡，又刺眼。李军刚的这些话，跟墙角的藤蔓一样平凡无奇，跟树叶一样见微知著，却跟河水一样粼粼泛光，跟泥土一样必不可少。就是那么平淡的几句话，王超英的心变得柔软如纱。

她微微地抬起头来，挂着两行泪水，喃喃的说：“你做得到吗？”

李军刚把她揽入怀里，温柔地慢慢地抱紧。

第二天李五点多睁开眼。王超英已经在轻手轻脚地收拾东西。李心有余悸地问：“你干吗？！”

“睡不着，把家里收拾收拾。等下我们送了玲玲后一起去接大哥，好不？”

李军刚放下心里的石头笑了一下点头。王超英开始收衣服，一件一，件地折得整整齐齐放进纸箱，用手压了压。“买的时候老觉得不够，恨不得把超市都搬回来。刚刚一收拾，衣服都放装满两个纸箱了。玲玲的还没有开始呢！”王超英又开始唠叨起来。

“光阴似箭。该丢的丢，该买的买。老了，再好看的衣服穿在自个儿身上都是白搭。”李军刚慢条斯理地下床，边穿衣服边说：“我老婆其实很漂亮！”

“啧啧啧！”王超英笑了笑。

“等下多带点钱，今天可能花得多！”李军刚走过去摸了下她肩膀，很温柔地说：“该休息休息，我心疼你。”一句话，王超英又乐了，心里那个美可以蹦极。

“多少？”王超英笑眯眯地抬起头来，用手指弄着李军刚的头发，又帮他揉揉眼睛。

“一两万吧！”李军刚说。

“一两万？你知道一两万我要拔多少针头看多少病人？”王超英狠狠地瞪他一眼。

“你呀！对钱的态度，跟刘亚真是一模一样！”李军刚脱口而出。

话一出，满天飞雪，气温骤降。本来还满怀喜悦的王超英，脸上的笑即刻消失。她的心，被针刺扎。那种痛，无法言喻。

李军刚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跪了下来：“对不起！”

“你心里有我，就没有对不起。起来吧。你的工作，过了中秋就不要干了！钱少一点，我至少还能看见你。”王超英说完了，过来拉了他一把，展颜一笑说：“去叫你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