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逢喜事精神爽。刘亚天天容光焕发干劲十足，脸上的笑容如阳春三月的鲜花一样盛开。李军刚可累得够呛。买材料、修机器、又管理，有时间还帮着刘亚算账。吃饭和上厕所都在争分夺秒。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默契是幸福的引子，将两人的心无形的拽着向前走。最美好的人生，莫过于有了希望而奔跑在认证自我的路上。最幸福的夫妻，莫过于有了共同的目标沉浸在生活的美妙旋律之中，春心荡漾。

早上两人并排下楼，皮鞋落地的声音如同打着节拍，踢踢踏踏。都忍不住乐了。上车前，刘亚突然停住了顶住腰，面部紧绷眉头紧锁，嘶嘶地吸气吐气。

“又腰痛了？去医院检查一下！”李扶着她。

“今天没时间。李光辉刚刚从朋友那里挪了一个单子给我们，要是能提前完成，以后就多了一条财路。”刘亚说完扬了一下眉头，敲敲腰咬着牙上了车：“老毛病了，不着急！”

“刘亚，身体比挣钱重要！”李军刚把车开出小区。

“去小门诊不如不去，去大一点医院的一小时能搞定？这是我们的第三单！要是这次努力付之东流，你爸妈都要拆我的骨头！”刘亚毋庸置疑的眼神让李闭上了嘴。父母都下了血本的，失败不起了。刘亚摸摸他的脖子说：“再过几天要搬回老厂，我的心都蹦蹦乱跳。”

“这么说今年都没时间了！说句实在话，我都快成驴子了。”李军刚开始报怨。

刘亚面带忧伤说：“那欠的钱是留给你儿子咧？！我也想跟柳柳袁圆一样喝喝咖啡打打牌悠闲自在的过日子。但是，咱们的脊梁骨有人指着，能不拼吗？”李军刚叹了一口气：“我该！”刘亚又温柔地摸摸他的耳朵，“钱还完了，好日子就来了。你累我也累。你看我这个，都软塌塌的！”刘亚端着自己的胸，在手里抖了抖，满脸凄凉！

“老了就这样。”李军刚说。

刘亚拍了他一巴掌翻白眼：“你爷爷的是不是不想活了？”

想多了，人更容易得病。王健变得很古怪。时而激动，时而忧伤，时而狂放，时而平静，时而轻浮，时而沮丧，时而大度，时而自私。捉摸不定。

天天和枕头聊天：方方，今天过得开心吗？如果你觉得冷的话，多穿点衣服！然后就唠唠叨叨一天里做了什么事，遇到什么人。一个人有说有笑，甚至拿着枕头亲热！

杨菊红一如既往地在厨房里收拾着。以前还有黄莲在旁边打打下手聊聊天，自从她做了微商卖减肥茶之后，对厨房没有任何温情可言。进来端菜都是踮起脚尖的，好像这不是可以烧菜煮饭的厨房而是臭气熏天的粪坑。话是一套套的，野蛮的伪科学观念侵占了她的内心。吃得好一点：肉吃多了容易长胖还影响智商等等。一顿差一点，又口不择言：怎么又赶上□□了？

老人，不斤斤计较，听之任之。

今天晚上杨菊红收完之后，却蹒跚上楼，轻轻敲响了儿子的房门。

“妈，这么晚了还不休息？”王健拉开门后有点惊讶。

老妈东张西望地看了一下，像是客人一样拘谨的坐在沙发上，慢吞吞地说：“睡不着！想和你聊聊天！”

“好呀！”王健笑得很勉强。

“妈是不是吵着你休息了？”杨菊红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王健赶紧摇头，杨菊红点点头拖着长长的声音说：“好久没有见到方方了，妈真的很想她。她挺着个大肚子东奔西走，你也不关心关心？”

王健的耳朵开始发烧了，又打了一下冷战。四下看看方方留下的东西，突然意识到，王方已经死了好久了！

老人依然絮絮叨叨:“姊妹三个，我一碗水不可能端平。妈最心疼的是你大哥，因为他吃的苦是最多的。以前咱们家穷，吃米饭都困难，我和你爸又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怎么可能供得出两个大学生？你哥十二岁就跟着舅舅出去修桥辅路，日晒雨淋。省吃俭用，连牙膏都舍不得买。有一年过春节回家，路上遇到了贼，所有人都偷了。就你哥没有动，人家当他是个要饭的！到家我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一个多月没洗澡，洗头都用了一大锅的水。我常常对你妹妹说：可以不要父母，不能忘记你大哥！没他哪有你们现在？所以你大嫂无论说什么我从来不还嘴，这是我们欠他们的。”老妈拉拉儿子手，轻声佃语，语重心长。

“妈，我永远不会忘记大哥的！”

“你天生就是读书的料，人长得好看，又听话。我们去赶集，你老师一见我们就说：就算一家人不吃不喝也要把你供出来！从小到大，真没有让我们操过什么心。唯一遗憾的是你的婚姻大事，想起来都头痛。你爸常说：读书和做生意一帆风顺的，长得也一表人才，怎么就守不住一个家呢？！你妹妹也是，都怀疑是不是你们书读傻了？妈老了，腰也痛，昨天发现腿又肿了，什么时候死真说不定！儿子，妈要过生日了，把方方接回来吧！一家热热闹闹，行吗？”

“妈，方方不可能回来了！”王健走过去，跪在母亲面前把事情的来来去去仔仔细细地讲了一遍。

杨菊红安安静静地听儿子说完，始终是一个姿势，且有点冷漠。明亮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很平和。王健绝望地望着母亲。“妈，对不起！是我害了刘亚和方方！”

“儿子，错了要承认。无论你干了什么都是妈十月怀胎生的儿子。”杨菊红摸着儿子的脸，好多年没有这么近这么仔细地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