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历历也不是第一次闻到鲜血的气味，可没有哪一次这么浓郁刺鼻，甚至令人作呕。

陆泽就趴在她面前，她站在手术台旁边，低头看去，就能看到陆泽的苍白的侧脸。

印象中，好像陆泽从来没这么狼狈过。

或者说，她从来就没见过他有狼狈的时候。

昏迷中的男人异常安静，眉宇间没有清醒时的暴戾之气，因为他的颧骨偏平的原因，脸上的肉几乎都长在腮帮子上，平时沉下脸时，总是给人一种肃杀之气。

睡着了，却意外的无害。

她不禁想起陆泽小时候。

其实陆泽小时后并不是现在这脾气，说起来，他除了性子闷点，寡言少语之外，性格还算温和，极少生气。

即便是被夏历历欺负的过分了，他顶多气红了脸，不搭理她。

而且那时候他生气也不像现在这样可怕，他只会不说话，冷幽幽地瞧着你，或是将你晾在一旁，会让人不自觉的想讨好他。

夏历历喜欢逗他生气，也喜欢哄他，因为陆泽总是特别好哄，甜言蜜语几句，就能让他的脸色转阴为晴。

——现在想想，似乎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如今的陆泽，是一个和从前全然不同的陆泽，偏执，暴戾，又喜怒无常。

“再深一点，说不定就碰倒心脏了，万幸。”

她听到医生这样说了一句，目光便移到了男人血肉模糊的悲伤。

发现除了新上，那上面还有不少旧伤，有些疤痕扭扭曲曲看起来特别可怕，像一场春雨过后不断地想从土里翻出来的蚯蚓。

有点恶心，夏历历却看得移不开眼。

这些疤痕显然不是短时间里留下的，有些伤疤的痕迹变得很淡，应该是有些时日了。

陆泽从前身上有这么多伤疤么？

她不记得了。

从她和陆泽反目的那一刻起，她每天除了算计陆泽，就再没有关注过这些。

哪怕最亲密的时候，要么是陆泽捂住她的双眼，说那样就看不到她这张令他恶心的脸；要么是她碰也不碰他一样，说怕脏了自己的手。

相互恶心对方。

不过她还清楚的记得，从前陆泽的身上是没有这些扭曲的疤痕的。

手术好不容易结束，陆泽被推出去之前短暂地醒了一次，看到夏历历还在，他眉头一拧，那股煞气便重新出现在他脸上：“你要是敢跑……”

这样的威胁夏历历没听过一千遍也有八百遍了，没等他说完，便木着一张脸从善如流的接下去：“打断我的腿？哼，你能先活下来再说吧。”

陆泽似乎气的不行，阴沉沉的瞪了她几秒，终究抵不过药物的力量，重新昏睡过去。

柳瑜身上披着不知道谁拿给她的毯子，瑟瑟发抖的守在急救室门口，双眼没什么神采的望着急救室的门，藏在毯子下的双手早已经紧握成拳。

好不容易等到急救室的门打开，她赶忙迎上去，便看到陆泽和夏历历依然抓在一起的手，脚步顿住。

或许是知道自己不会死，陆泽刚才晕过去后抓着夏历历手腕的力道便松开了，门一打开，夏历历便拉开陆泽的手，低头一看，手腕骨已经发青，而且已经麻木了。

一抬眸便于柳瑜怨毒的眼神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