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将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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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前两年,也不见这样心神失守过,莫是今年见了什么人,听了什么话,遇了什么事?

想到此节,望月便让小安子和桂圆小心在外头打听着。

下头人依言打听,然而最近风声也紧,就知道辛川惯常来往的,也都是旧年的相识,也听不来什么事。便听回来一些,终不能详知别人与他说了什么,便有一些猜测,一时没有相应的信息佐证,也是无头绪。

只好在他本人身上更加留心在意,日子该怎么过怎么过。

到了四月,气候更加宜人,这两年注意保养,望月将内功开始练起,每日早晚间,也要打上几遍太极拳。

别人问她练得什么舞蹈,她只推说是书上看来的,是一套强身健体的拳法。只因第一代的玉卿宫主收罗了上千册书,又书类颇杂,望月寻常看得书多,别人也不疑她。

奇怪的是,她欲向人推广这强身健体的拳法时,玉卿宫的人们竟不能慧眼识真金,跟她一起练上一练。

仔细想一想,中国人不是纯粹的实用主义者,譬如人们信奉男尊女卑,经书上就要以天地乾坤法象男女,天只有一顶,地却分山川河流,又有后来辜鸿铭的茶壶茶杯说,相信冥冥之中,有一种类似于哲学的天意。

而要练这太极拳非要有一种以柔克刚、以退为进、以慢治快、以小见大、以弱胜强,同时又相生相克的哲学意识,这种意识不需要显现在表层意识里,却要在潜意识里有存活的土壤。

望月能想到这一层,也不能猜到,就连辛川都以为,她听多了宫内外能歌善舞的贵女受人追捧,心里也欲相仿,不知从哪里找到一本别人胡乱杜撰的怪书,就照本宣科地练起来。

你看她架势摆起来,慢慢吞吞、晃晃悠悠,东摆一下,西戳一下,既不柔美、也不刚猛,简直毫无美感可言,如何入得了那些早被养叼了眼光的公子王孙的法眼?

然公主每每舞得满身大汗,偏能坚持勤练不辍,眼见着身体渐好些。众人也不劝她,权当她是糅练筋骨(本来就为这个)、打发时间了。

此外,她也思索着多弄些纸墨进来。原主体质太差,就是每日不辍地练字描红,那一手字也是没有锋芒、又不见圆融,全是软塌塌一片死肉,看着也心中不快。

而这大陈宫中,风气与别朝不同,众皇子除了允文允武之外,也要会几首歌、几只舞,乐器至少也要精学一种,不然非但不合时宜,还是个大大的俗物了。

对皇女们来说,后天能养成的能力,能歌善舞、擅奏响器为第一要务,吟诗作赋、作画围棋却在第二,贤良淑德也只能靠后。

公主里也有人干脆只识几个字,不做个睁眼的瞎子,别说练字,等闲连笔杆子也不拿一下的。

因时下宫中重艺乐轻文才的风气,为避免徒劳的靡费,内局每月按品级给公主们发送例银,若要用时,直接拿钱去殿中省的文曲司中兑换。

像望月这种每月只得个五两银,还要让那些掌事昧下二两,再有文曲司里的堂官们坐地起价,三两银子能买着几刀纸、几块墨?

那原主为了在这上头有钱使,几乎将生母留给她的金银珠宝消耗个干净。若是原主这般花用,早晚是个倾家荡产。

望月也不指望成个书法大家,只望练一练能见个风骨,便让小安子贿赂了文曲司进货的太监,托他每次进五刀俗称“灰纸”的粗纸进来。

这粗纸因久放之后,就如墙上干裂的墙灰一样,片片皲裂开来,既不能作画、又不能印书,难得纸质松软、表面光滑,造价又便宜。官宦富商之家,干脆将它当厕纸用。特意廉价墨块是木匠们打线用的杂墨,这气味可真不太好闻。

这时的统治阶级只当实用主义是个屁,衣食住行用讲究个体面风度、雅致高尚,望月也不敢大张旗鼓地告诉别人,她用别人“擦屁股的纸”在练字。

时常只在内室里练字,写满了一张就晾干了,专收在一处。积的多了,便挑起来几张与以后做个对照,剩下的就都烧了。这件事倒是玉容、雀儿、桂圆、小罗子配合得不错。

这样的日子分外充实,像不知疲惫的潺潺溪流一般,偶有波折,却不见风浪、不见潮涌,不舍昼夜,永远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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