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舅脸颊微红。

有陆影随行，江嘉豫此去路上住的都是官驿，偶尔碰到一些名城古县，梁有才还会停下来给江嘉豫讲述其中的人物历史，颇有几分游学的意味。

不仅江嘉豫，连带随行的六子都跟着学了不少。

快到骆家祖地尧县的时候，梁有才开始穿插讲起《史记·世家》。

“早年军中，骆家的老太爷骆思先曾被先帝赞誉‘运筹策帷帐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这一句是当时高祖赞留侯的原句。可见骆老太爷在开国之处的领兵之才，然骆家与留侯又不一样。先帝并非不能容人之人，镇北王如今临朝依旧炙手可热，骆家受过镇北王府的知遇之恩，当今陛下秉承先帝遗志，朝堂上倒算得上是一片和睦，但花无百日红。一旦两方生了嫌隙，骆家首当其冲。”

梁有才将骆家比做留侯家，这是极高的赞誉。张良是贵胄出身，骆家先祖出生尧村，这已是一天一地的区别，而后留侯病死，家族中落，也算得善终。只是不知骆家将来又能走向何处。

江嘉豫听得很认真，涉及朝堂帝王心术，考验的是对天下大势的把握，她还差得远。

陆影点了点头，“老太爷这一次让公子来收拾祖地，也是有防患于未然的意思。”

“如今的族长虽然还是老太爷担任，但实际的管理人是三老太爷骆思合，三老太爷是族长的堂弟，三老太爷的父亲和老太爷的父亲是亲兄弟，关系极近。但感情再亲也比不上血缘亲。三老太爷早就有了想让自家长子接位的想法，来来去去的信里也提过很多次。只是老太爷希望下一任族长能够多有些担当，毕竟要护住全族，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梁有才道，“也算是未雨绸缪。族里人久居在这山中，不知外面的岁月变迁。一荣俱荣，一损皆损，骆老太爷费心良苦。”

陆影点了点头，“公子在族里查出，三老太爷家里的长子骆远时私底下买卖族田，甚至还打起了破落族人婚姻的主意，之前馨姑娘的事儿就是他在其中牵线。”

六子问道，“这族长做的也太寒碜了吧！做这些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陆影摇了摇头，不知该如何作答。

江嘉豫道，“得了银子，还能让族里一些人家满意。这算不算好处呢！”

“可若是族里不好，他身为族长，获得再多的银子又有什么用呢？”六子还是想不明白。

陆影道，“若是人人都像你这般一根筋，那这世间的事儿不就好办许多。”

听了骆家的大致情况，江嘉豫对骆季礼在信中提起的悬而未决的案子更感兴趣，让陆影挑拣着说来。

“这件事儿要从三老天爷的次子骆远分说起，公子查了账务，清理了祖产，让骆远时按照买卖补足公中的银子，骆远时没有办法，只好让二弟骆远分赴扬州卖掉他的部分产业。骆远分妻子死得早，没有孩子，住在族里一处偏僻的院落。当他从外地回来，在自己的院落中发现了一具新鲜的男尸。”

“死的是族中旁支骆思匀一枝的子弟骆季桥，骆思匀和骆老太爷是一辈儿的人。在老太爷没有跟随镇北王之前，族长之位就是骆思匀的爷爷。族长异位，骆思匀是有意见的，更何况三老太爷能力本就不及骆思匀，若非老天爷的支持，三老太爷不可能安安稳稳做这么些年的族长。骆思匀本就对三老太爷父及子传位有意见，如今家中子弟死在了骆远分院落中，更要问个究竟。只是骆远分当时身在扬州，到底是谁害了骆季桥。几家人在族中打的是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