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 恰会遇白衣惊夜,只道是布衣卿相(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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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季端义自带妻女去上了香,捐了五十两银子功德钱。尹氏欲在寺中住上月余,季端义于是预备着待上二三日再先行回去。不在话下。

是夜,季浅偶有失眠。她没让丫鬟陪夜的习惯,这会细听之下,已传来外头丫鬟均匀的呼吸声。她没去扰,自站在黄梨木窗格前,眺望一番远处。窗外月色清明,季浅猜度着那东坡居士当日看的定也是这般月,不然怎能写下如《记承天寺夜游》这一类文章呢?正想着,不免出神。

“轻声!仔细莫让人家发现了!”声音细小,若非深夜,压根儿听不出来,显是有人特意放低了声音。季浅只见几抹黑影从窗外一闪而过,脚下不觉后退几步。只她也没细想会有甚么危险,当下紧蹙秀眉,着了外裳,便急急循去。季浅虽武功平平,但好在身姿轻灵,施起轻功来也不致被人发现。奈何那几人身法甚好,才转了一个弯儿,那几人便不见了踪影。

季浅兀自停下,轻喘着气,不免有些懊丧,撇了撇嘴。此时竟听得屋檐上一声轻笑,季浅抬眸,不禁吃了一惊:但见那人脸上蒙着面,身着白衣,于黑夜中如此打扮,显是对自己身手极为满意。

只听得那人笑问道:“你一个小女孩儿家家儿,大半夜的独自出来也不怕被人瞧见?”季浅心下又是一惊,竟觉这人声音好生熟悉,似那人,却又不像。当下秀眉一扬,反问道:“我的事与你有何相干?你又是甚么时候跟来的了?”那人笑道:“自你出来便一直跟着了。”季浅又羞又恼,杏眸一记瞪视,嗔道:“你以为半夜跟了女子出来便光明了?不是登徒子却又是甚么人?”那人道:“如此,你也不怕我?”季浅道:“我怎么会怕你!”她嘴上说着不怕,一双素手却将衣角攥得极紧。

那人将她动作瞧在眼里,不禁笑起来,忽而又敛了笑,正色道:“这么晚出来做甚?”季浅泠泠打了个寒颤,不禁退开几步,仍是小嘴一扁,努力挺直了背脊,道:“我……我自是来行侠仗义的。”那人忽然又低声笑开了,他的声音本就低沉,这一笑,可就更低了。季浅又是向他一记瞪视,殊不知在那人看来有多么娇媚动人。那人笑了一会,道:“罢了,你回房睡罢。”季浅秀眉一扬,道:“你也瞧见了罢,方才那些人……”那人一摆手,道:“有我呐。”季浅一愣,抬眼重又将他打量一番,不自觉微微一笑,双颊晕红,又低下头去,低声说了一句:“谢谢。”也不知那人听见了没有,便匆匆离开了,却不知那人面上愈发灿烂的笑容。

翌日清晨,锦被中便探出一条白嫩的藕臂。季浅打个呵欠,欠伸一番。岑嬷嬷在外头听见里头响动,知她醒了,便拿了衣裳,撩开帘子进去。季浅微微一笑,招呼道:“岑妈妈。”岑嬷嬷替她穿戴好,心疼道:“小姐怎不多睡一会儿?都这般瘦了。”季浅摇首,笑道:“无妨的。”岑嬷嬷站起身,却瞥见黄梨木书桌上一方纸笺。岑嬷嬷记得昨夜小姐睡下时桌上打扫得干净,怎会凭空多出一张纸。她拿起来,却见窗外透出的微光映在纸上,分明是写了字迹,却又不似小姐写得那般娟秀,不禁疑怪。季浅见她于书桌前驻足,便唤道:“岑妈妈,怎么啦?可有甚么事?”岑嬷嬷将纸笺递过来,道:“小姐,这……昨个儿还无的罢?”季浅秀眉微不可察地蹙起,接过纸笺,展将开来,细读了一通,若无其事地将它收进袖笼中,道:“想是岑妈妈记错了罢?”岑嬷嬷细细想了一会,道:“便是了,想是老奴年纪长了,大抵忘记了。”说着便退了出去。

待岑嬷嬷出房,季浅这时方松了一口气,取出信笺,又读了一通,但见上边字迹淋漓,刚劲有力,无一不力透纸背,显是出自男子之手。季浅暗道这人是何等潇洒不羁之流,兀自读了下去:

“姑娘且放心,先前那几人已尽数抓获,已呈了供词,只此事关乎姑娘家中诸事宜,不便于昨个儿擅自遣送官府。是以得劳烦姑娘今个儿出面一趟,以了事端。在下还得奉劝姑娘一句:往后莫要在于晚间独身外出。昨个儿那几人身法甚好,姑娘莫要以身试险才是。”

季浅舒一口气,脸上却是微红。外头传来翠柳声音:“小姐,奴婢送早膳来啦。”季浅忙将信笺藏在装饰物的木匣里边,道:“且进来罢。”翠柳“哎”了一声,端了碧梗粥进来,絮絮道:“小姐打扮得好生素净。五小姐今个儿为了去求一支姻缘签,花枝招展的。”季浅闻言斥道:“翠柳,莫要胡说不道。五姊姊说到底也是你主子,怎能擅自评论?”翠柳实是不大欢喜季渟的,闻言只叹一口气,道:“小姐终究心善……”

辰时季渟已在求签的地方候着了。今儿她施了妆粉,面容愈发娇艳起来。许氏微微蹙眉,却是柔声道:“渟儿今儿打扮得好生漂亮,只……佛门重地……”季浅却接口道:“只要心下实诚,如此未尝不好。”许氏摇摇头,不说话了,自让缟袂与绡裳领了二人去求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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