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芸！师叔师兄！你们来了！”苏惜雪喜道。

见来者不是敌人，众人这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一个接一个的爬了上去。

肖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周姑娘，我那位朋友，可与你在一起？”

周芸听闻此声，顿时认出了队伍最后的肖，联想到先前倒在刀光剑影中的齐泽辉，神色顿时黯淡下去：

“臭贼……齐少侠他，他，他……”

几经挣扎，她都无法说出那个字眼。

但肖已经明白了一切。

他听闻此言，如五雷轰顶，不由得神情一僵，退了几步。

却不知脚下的石阶早已脆弱不堪，经着这一踩，顿时“哗啦”一声破碎开，其余的石阶也受到了连锁反应，接二连三的碎裂开来。

肖大叫一声，好在他指力惊人，居然攀住了一旁的裂缝，勉强稳住了身形。

谁料，跟在萧不亦身后的苏惜雪也顿时脚下一空，萧不亦的手心满是汗水，居然没有抓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惊呼一声往下坠去——

这一撞，不偏不倚正好撞在了肖身上，下意识将对方紧紧搂住。

肖闷哼一声，终究还是沉住了气。只可惜虽然肖受得住，但那裂缝受不住啊，随着一声石块剥离声，二人一齐往下落去。

好在华吟梅眼疾手快，袖间飞索探出，朝二人射去。

肖苏二人自然不肯活活摔死，连忙抓住飞索，二人被惯性荡向一边，眼看就要狠狠撞向一旁的石壁，肖一咬牙，转了个身，用自己的后背完完全全承受了这一击。

华吟梅手臂一紧，差点被这股力量也一齐拉下去，好在身后的众人连忙扶住了她，她松了一口气，大声道：

“不要害怕，我拉你们上来！”

肖苏二人应了一声，见二人这般紧紧拥抱在一起，不经都有些害羞脸红，只好把头各自扭到一边。

但这一扭，肖就发现了危机：那绳索被一番折腾，中段居然挂在了墙壁一块锋利的碎岩上，正随着二人摇摆的惯性用力摩擦着。

肖顿时在心中苦叫不好。

虽然唐门的飞索肯定比一般的东西要坚韧，但也耐不住这般大力切割啊，绳索上已经出现了破损，怕是很快就要断了。

但是如果只剩一个人的话……

“先别拉！绳子马上要被割断了，支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的！”肖对着上方大叫。

洞口处的众人心中一惊，虽然透着烟雾只能依稀看见下面的情形，但此时再也不敢多用半分力。

苏惜雪闻言也看了看那段绳索，俏脸一惊，心中已是明白了几分。

她看向肖，如此近的距离，后者也在看着她。

“肖少侠，我……”

“嘘，别说了……”肖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又温柔，他凝望着对面的女子，沉默了片刻，道：

“让我再多看你一会儿。”

“你！你不会是！”苏惜雪瞳孔收缩了几分，顿时花容失色。

她已明白了肖此时在想什么。

肖看着她，微笑着点了点头，眼神中只有淡然，没有半分哄骗和虚伪。

“不行，”苏惜雪咬了咬嘴唇，“你不是还有大仇没报吗？你练武不就是为了那个你不愿提起的人吗？你怎么能现在就……”

她想要松手，肖却抢先一步，用力将绳索在她的手腕上绕了几圈，让她一时半会儿无法挣脱开。

这一使劲，磨损的绳索顿时又细了几分。

“我不可能丢下你的，苏姑娘，这点你是知道的。”

肖凝望着这张美丽的脸庞，心跳猛地快了几分，他忽然头脑一热，将头慢慢靠近了苏惜雪。

苏惜雪娇躯一震，脸颊顿时红的宛如天边的晚霞。

但她没有动，只是慢慢闭上了眼。

见对方没有拒绝，肖终于笑了，在苏惜雪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冰凉、短暂的吻。

苏惜雪感受到了这份冰凉，她立刻睁开眼，却发现肖此时已是泪水纵横，咧着因恐惧而颤抖的嘴唇，极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他也怕死，他不想死。虽然旁人一口一个“少侠”的叫着，但说到底，他也只不过是个十八九岁、初涉江湖的孩子而已。

肖抬起头，石屋不知何时塌了半个顶，正好能依稀看见洞外的天空。

他张开嘴，喃喃说了一句：

“对不起，对不起……”

他在和谁说对不起？

或许是和已然长眠的父母吧；

或许是和牛家村的众人，以及还在孤单坚守的村长爷爷吧；

或许是和生死未卜的好兄弟的吧；

又或许，是在和那幽深地牢里，一双双澄澈明亮的眼睛吧……

总之，下一秒，他松开了手，在苏惜雪茫然的注视中，坠入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这一幕，洞外的众人看得清清楚楚。

有的人张大了口，有的人一脸震惊，有的人沉默不语……

周芸捂住了嘴，满眼泪水，她又想起那个在渡头朝她潇洒竖起大拇指的混蛋少年。

苏惜雪最终被拉了上来，她看着众人，又看着萧不亦，神情有些呆滞：“他…他松手了，我，我，我……”

萧不亦不再多言，轻轻把她揽入怀中。

趴在父亲肩头，苏惜雪这才嚎啕大哭起来，哽咽着，说完了那句没说完的话：

“我还活着……”

她心如刀绞，肖坠落的身影，永远的刻在她的脑海，此生也挥之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