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城化墨 第七十二章:江湖故人(2 / 2)

剑主莫问 沽梦师 3370 字 2022-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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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的总有一天都会回来······”

“仗剑生,为剑死,小南燕到最后也的确是这样。老朽等了仲城主二十四年。”老者缓了缓,继续道,“小南燕说,如果有天他的孩子迷茫了,还请老朽帮忙拨开云雾。”

“这就是秘密?”

“自然不是。”老者又抿了口茶,微微叹气,“怪不得人人都叹老,原来老了真的会惶惶度日不知所以。小南燕要告诉你的,是昔年韩将军以命相搏护送出城的太子,或该说,是三皇子。”

仲西侯不由大笑出声,道:“前朝太子么,若活着现在也恐在邻国为质。义父,又能何为?当今的天子是昔年太子同族兄长,若他回来了,可能要回大权?”

“仲南燕,一生为情所困,悲。不过,换作老朽,怕也会同小南燕一般的选择,从不曾怀疑。”老者绕着这屋子走动,“阴谋权斗,有太多东西不是你我所能知晓。韩将军为了正统抛弃性命,为的,是让人人口中的昏君,却是他伯乐的先帝血脉能够传承。仲南燕身处不夜城,从此不再踏出,为的,是以西地之势掐帝国命脉,哪怕与世为敌。前朝大臣商贾能人白啸天,收起羽翼,潜息江湖,为的,是不让这乱世为逆臣所吞噬······”

“那韩将军同我义父等人可是忘了,先帝在位时候,并未立谁为储君。现今皇帝再三子之中最长,由他继位,三皇子再逆谋夺位,何来的名正言顺?”

仲西侯开始好奇一件事,大风起,猎鹰季。待他回了西地,他要去询问家老,大风起猎鹰季,猎的是哪门子的鹰?

他曾一度以为,自他袭承西地之主,家老口中念叨的风起猎鹰。他一直以为,是仲南燕的仇,与独孤的名。

他只以为,不夜城黑甲霸天下,为的是威吓西蛮同阿塞,使邻国不敢进犯。却忘了,不夜城守着西地命门,同时这守着的命门另一种意义上,不夜城掐着大邺的命脉。

“随三皇子一同被韩将军送出的,还有一份先帝遗诏,若无此物,莫说小南燕同朱王爷,纵然是韩将军也不会这般行事。三皇子活下来,为的,就是匡扶正室,以正朝纲······”

这八个字从一江湖侠者口中吐出,仲西侯疑惑又觉得可笑。

墨家,龙帝之臣墨天枢后人。

墨桑,临城主金陵王之婿。

匡扶正室,以正朝纲。

匡扶正室,以正朝纲。

“那,三皇子······”

话未尽,老者已经明白他要问什么,他看了看墨茗。墨茗明白意思,行礼之后便退出了小屋。

等墨茗出了书房,老者缓缓开口,道:“老朽有一事相求,这件事,难免会令仲城主脏了手,为人落下口舌。”

仲西侯却毫不在意,手一伸,示意老者直说无妨。

老者叹了口气,随后道:“寒山寺有两位老僧,唤作无海、无觉,请仲城主,代老朽过去一趟,杀了二人。”

仲西侯皱眉,他自是不知道这二人是谁,不等他开口,老者继续道:“明日再见,老朽有一物相赠,切莫嫌弃。”

墨茗到了屋外,看到花少红正在以一支山禽令作剑,和那贵公子比划。

墨茗一下有了兴趣,二鸿今日倒没捣乱,有趣有趣。

还未靠近二人,却听见有人喊了声“少庄主”,扭头看去,是那如灵猫一边俏皮鬼灵精的丫鬟,曲儿。

曲儿的发型依旧梳得较为特别,黑亮的头发扎了两个竖起来的猫耳朵。

“少庄主,少夫人唤我来喊你呢。”

墨茗一听,原来是殷梨想自己这个夫君了,自然阴霾扫尽,满面春风。

“对了,曲儿,我今日原本带仲城主去见母亲,为何会是白爷爷在书房,不见母亲?”

曲儿摇头不语,墨茗皱眉,显然这丫头知道自己母亲去了哪里,却又不说,只是无奈,便不追问。

可,路才过半,却见前方一青衫书生迎面走来。曲儿立马阴沉了脸,她自然明白这青衫书生来庄里,基本都会霸占少庄主的时间,非要少庄主同他去什么画山画海,写诗作词。

墨茗看到来人,眼睑微微一动,拱手行礼,恭恭敬敬,道:“大鸿哥,今日?”

李冈鸿回礼,轻声漫语,道:“茗弟,为兄今日发现一处山峰有株迎客松,其姿之雄伟,其势之挺拔,立于磅礴云海,俯瞰山下村庄,如我辈······”

“够了够了,李公子,你总得让我家少夫人先见过她日思夜思的夫君吧······”

这次倒是墨茗打断了曲儿的话,声音竟一下同李冈鸿一般轻声漫语,听他道:“曲儿,万万不可这般说,文人作画作词,讲究一瞬灵感,误不得误不得。”

说罢,也不再交待什么,就握着扇子背着剑,也不见这少庄主再回书房取那笔墨纸砚,跟着李冈鸿在走廊尽头不见身影。

“哈!”有人从背后一声惊喝,曲儿吓得身体一哆嗦。回头,竟是那位贵公子,不由气不打一处来。贵公子咧嘴哈哈笑,曲儿理都不理他,自顾自走开。

那贵公子一看青衫客李冈鸿走了,也一下吁了口气,好似虎口脱险。花少红觉得有趣,从后轻拍他肩膀,问:“怎么?金陵城的世家子弟,也有怕的人?”

贵公子呵呵一笑,随后道:“啥叫一物降一物懂否?在金陵城,我连朱一诺都不放在眼中,想怎么揍就怎么揍。世子殿下对我惹是生非也是闭眼,不管不顾。可惜啊可惜,我这兄长,可真是个麻烦精。”

花少红一听,哈哈一笑,随后道:“那看来,你也不过尔尔么?”

“你讨打?”随后一刀砍向花少红,两个半大不大的孩子,又开始嬉闹起来,也为冷清的天水山庄添了几分生气。

贵公子本名李云鸿,自然就是朱家门卿李家这一辈的小少爷。金陵城官宦子弟惹天惹地不敢惹四大魔王,四大魔王中两个姓朱两个姓李。

两个姓朱的一个自然是朱一诺,另一个是朱一诺的堂兄弟,随着家中长辈去了别处。两个姓李的,自然就是李平鸿李云鸿这两兄弟。

再说墨茗同李刚鸿二人,才出山庄大门,却是共同施展精妙身法,向远处遁去。

一前一后,只差一个身位,前面的人节奏一乱后面的人怕就会撞上。而墨茗同李冈鸿愣是这么催功快行了半个时辰,不带歇息,也未见到墨茗要撞到李冈鸿,或李冈鸿步伐忽快忽慢。

路上,李冈鸿的话不由令墨茗皱了眉头。

“燕云骑的人。”

李冈鸿竟告诉他,这次来的是燕云骑的人,看易水寒的损失,或还可能是燕云骑中的天众。

二人停下来后,李冈鸿问:“茗弟,天下剑宗的事可准备妥了?”

墨茗摇了摇头,那个川字更是深了几分,李冈鸿自然也明白墨茗在愁什么,他要开口,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墨茗也明白,李冈鸿想提的,是易水寒三巨头。若是易水寒三巨头一同出马,是否能抵挡天下剑宗的入侵?

墨茗会回答他什么,李冈鸿也很明白。

若是易水寒三巨头去抵挡天下剑宗,金陵安危如何安排?

“又有人来了,还真是让奴家不得空暇歇息······”

正是二人还在顾虑天下剑宗的事情,却是听到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刹那,漫天剑气,山雨欲来之势。

墨茗,墨桑之子,莫语剑新的掌剑人。年幼习剑至今,做临城的暗影卫至今,第一次感受到了压力,恐惧。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哈哈哈······”来人笑得阴森,随后听她继续道,“李冈鸿,说起来,你我二人,也算故人。已放你一次,就是看你无望鸿蒙,如今看来,好似是本座走眼么。”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来的人,竟是那个以虐杀优秀后辈为乐的变态女人,燕云骑辰骑,八斗先生。

“为何会是这人,无奈啊。”话语尽是无奈,可李冈鸿的声音依旧平稳,依旧轻缓,“茗弟,可能强提功元破鸿蒙?”

有的时候墨茗也很奇怪,很好奇,大鸿哥的人生,究竟有没有情绪?是否会因为什么而开心,因为什么而悲伤。至少,他认识李冈鸿这近二十年的时间里,不曾见到过李冈鸿除了微笑同平静之外,所展露的第三个表情。

墨茗问:“大鸿哥,你呢?”

话落,就见李冈鸿一声怒喝,面狰狞如大雄宝殿的天王。自背后画卷中抽出那柄青色宝剑,鸿蒙一剑天风云色变。

一剑刺出,是古剑谱易水寒中的一招,琴酒随歌无关风月!

墨茗就见那一剑刺出,如剑仙飘逸而去的李冈鸿,大鸿哥在笑,不是往日温文儒雅的微笑,是那种洒脱放荡不羁的笑。

养剑十三载,一朝破鸿蒙。

这个世上最懂墨茗的人,或许只有朱谏膺。这个世上最懂李冈鸿的,怕只有墨茗。

一个谋士门客世家的长子,一个本该琴棋书画一生的多情才子,却隐忍养剑十三年,读着圣贤书,干着杀人的勾搭。

今朝破鸿蒙,怕日后气息再难隐藏,而他所为的一切,不就是为了保全身边似手足如知音的主上外孙么?

这一日的临城所发生的事未被记入正史,可野史之中却多有提及。

这一日的金陵城,西城十三骑的诡王布下天网,正是这以金陵城为中心向大邺全面扩散的天网。耗尽诡王全部心血,为她最后心力交瘁而故埋下了根。

这一日的墨县,不负易水寒第一暗影卫之名的李冈鸿,强提功体,一剑破了鸿蒙境,再难以文弱书生姿态示人,为他日后为仇敌追杀埋下了根。

即便日后万般已注定,此时此刻,不夜城的诡王挑灯书写西地“三十载春秋如故”。

临城的李冈鸿剑破鸿蒙,隐忍十三年的恨与怒尽泄一招“琴酒随歌无关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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