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五 有人北上去做贼 有人出城去止杀(2 / 2)

十国帝王 我是蓬蒿人 4617 字 2022-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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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杀气凛然。

李绍城在小案前坐下,“闻听第五统率亲至,某心下一安。”

第五姑娘的目光,落于小案上一本展开的书册上。

“节使如今心安,便说明先前心不安。节使军略杰出,心不安,便只能是因为夏州密探。”从第五姑娘嘴里说出来的话,清晰无比。

李绍城脸上的长刀疤,历经岁月,依旧冷冽,“灵州重镇,人心质朴,缘何有人要行叛逆之事?”

第五姑娘道:“财帛动人心,纵然无心反叛,也会出卖机要。”

李绍城道:“人多眼杂,如何杜绝?”

第五姑娘道:“我来了,自然就能杜绝。”

李绍城道:“统率要杀人?”

第五姑娘道:“要杀不少人。”

李绍城道:“杀的人多了,会乱。”

第五姑娘道:“杀该杀的人,才会止乱。”

李绍城道:“统率要杀人,必然大兴牢狱。”

第五姑娘道:“我杀人,不用大兴牢狱。”

李绍城道:“统率方至,不查案,如何杀该杀的人?”

第五姑娘道:“在我之前,已有很多人先到了。”

李绍城道:“夏州暗虎,行事周密,本事非凡。”

第五姑娘道:“在军情处面前,没有虎。”

李绍城道:“不是虎,是什么?”

第五姑娘道:“死人。”

李绍城没有再说话。

该说的话,他已经说完。

夜,明月高悬。

夏州城,录事参军府。

一间房中,有细小的火苗,一闪而逝。

“点灯做甚么,找死!”

一个微不可查的声音。

很显然,有人刚从夹壁中议事完出来。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

一个脑袋先探出来,左右张望。

数个人影,尾随而出,不及道别,匆匆掠进抄手游廊,疾步欲走。

火光,偏在这时,乍然亮起。

院墙上,月如银盘。银盘下,遍是火把。火把下,遍是青衣。

寒风吹动衣袂,带着贺兰山峰顶不化积雪的冷冽。

“什么人?!”

“来人!”

“快走!”

一阵喧嚣,那方才出门的人,慌忙奔走。

他们反应很快,动作也快。

但快不过青衣,更快不过青衣手中的刀。

月光是冷的,刀光是寒的。

挥洒在月光下,被横刀带出的鲜血,却是温热的。

人倒下了,呼吸断绝了,血还在身下蔓延。

血流得很多。

但再多的血,也无法让冰冷的地面温暖起来。

青衣一脚踹开房门,冲入其中。

先杀人,再搜集物证。

人死了,再也无用,但证据,却能继xù

说话。

夏州城外,有许多民房。

民房边,有许多树。

圆月滑落树梢。

一栋普通的民房,忽然房门大开,数条矫健的人影,从屋里飞奔而出。

人衔枚,手持刀。

身如虎,眼似蛇。

脚步落在道路上,踩动沙石吱吱作响。

脚步忽然顿住,就此停在原地,再也不能挪动分毫。

他们四周,有青衣冲杀出来,前赴后继。

脚步太快,也太用劲,沙土一蓬蓬从脚后飞溅而出。

没有言语,只有搏杀的声音。

狩猎者,从不需yào

向猎物说甚么。

猎物,也没有资格向狩猎者说甚么。

最终站着的人,才能往地上吐一口唾沫。

站着的,是青衣。

四周民房,没有亮灯,却有人探出头。

灯油太贵,这些百姓点不起。

探出头的人,眼中的好奇之色,瞬间被惊恐替代。

清冷的月光下,有鲜血顺着刀锋滑过,轻轻滴落地面。

边地的百姓,知dào

危急来临时,该蹿回屋子,再也不要露头。

那栋民房后面,有一人悄悄潜行。

民房前的人,是他的掩护。

然而,他奔出没数十步,就被青衣拦住去路。

民房前的人都死了,他也得死。

倒在地上,握着血涌如泉的咽喉,他满眼不甘心。

“为何,为何我会死?”他说。

“不死,如何证明你活过?”青衣说。

灵州通往夏州的道路,不止一条。

可以顺长城东下,再越过长城出关。

也可以从灵州北上,直接翻越关山,再寻机东去。

白日,阳光明媚。

明媚的刺眼。

有两骑在道路上疾驰。

没来由,道旁飞出两支利箭,准确洞穿了他们的脖子。

他们从马背上摔下来,在地上不停弹动。

瞳孔里,映出青衣的身影。

青衣在他们身上一阵摸索,最终,在他们的头发里找到一枚蜡丸。

人死了,却不是死在家中。

一场大战,会死多少将士?

一场大战之前,会死多少探子?

李绍城再度来到军情处驻地。

阳光从窗子里透进来,那个大红衣裳的娇小女子,依旧坐在小案后。

精致的短刃,摆放在小案上。

李绍城坐下,认真问:“该死的人,是否都死了?”

第五姑娘抬头,看了他一眼,“该死的人,永远死不完。”

李绍城皱眉,“该死的人,怎会这样多?”

第五姑娘道:“事情未了,便不知有多少该死的人。”

李绍城略惊,“越往后,还会有人浮出水面?”

第五姑娘颔首,“这就是细作和密探的战争。”

李绍城顿了顿,“杀人,真能完全杜绝机要外泄?”

第五姑娘看了他一眼,“不能。”

李绍城眼帘微沉,“那该如何?”

第五姑娘面无波澜,“人未尽,杀不休。”

李绍城变色,“杀戮,不该如此无穷无尽。”

第五姑娘道:“还有一个办法。”

李绍城问:“甚么办法?”

第五姑娘拿起短刃,站起身,“赢下这场战争。”

李绍城怔了怔,旋即颔首,“战争休,则杀戮止,的确如此。”

第五姑娘走出小案,影子拉得很长。

李绍城起身,“统率还要去杀人?”

第五姑娘脚步微顿,“为了赢下这场战争。”

李绍城忽然道:“要赢下战争,未必一定要这样杀人。”

第五姑娘没回头,长发在阳光下微微发亮,“却能让将士少死不少。”

李绍城愣住。

“战争,就是用一些人的死,来换取另一些人的生。”第五姑娘回头,看向李绍城,“节使岂能不知?”

李绍城笑容苦涩,“将士死,百姓生。”

第五姑娘字字如刀:“军情处锐士死,大军将士生。”

李绍城说不出话来。

第五姑娘忽而一笑,“将士生,百姓才能生,军情处的人不死,谁来死?”

李绍城苦涩道:“我只希望,军情处能少死几个。”

“有一个办法。”第五姑娘道。

李绍城了然,“杀尽暗虎。”

第五姑娘道:“或者,割下虎头。”

话说完,那身红裳已经消失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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