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六章 邪徒殄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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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咬咬牙,脱下了外衣,看了看除了血渍之外就只是雪白一片的中衣,咬咬牙又脱了下去。然后是贴身的里衣,是上好的绸缎做的。叫花子可穿不了这个。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见还没人过来,便把外衣撕了几个口子,在地上和泥土垃圾混在一起,带着土沫和臭味就直接披在身上,弯着腰偷偷摸摸地朝外走,身后的垃圾堆里,还留着内衣露出的一角。

月光下的街道没有多少可以隐藏的地方,岑春轩沿着墙根慢慢走,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先熬过这一晚再说,可他还没走出街口就被人拦下了。

几个越南官兵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站在他四周,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只是抱着手看他,仿佛是看戏一般。

“你是什么人?半夜三更的在这里做什么?”从街角的阴影里走出一人,岑春轩扭头看去,发xiàn

居然是一位越南军队的军官。

他的心随之沉了下去。对方能如此好整以暇的等在这里,说明这里的一切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下。

一切都完了。

岑春轩右手在腿上掸了掸,仿佛身上还穿着白天那件长袍,他一甩前襟,泥点子随着身上那片破布四下飞溅,他却完全是一副白衣如雪翩翩富家公子的派头。

既然要死,就不必装什么叫化子了,还是恢复本来的面目和身份好了。

“我是大乾帝国云贵总督岑聿瑛的儿子岑春轩!就是来杀你们的!”此时此刻,岑春轩想起了那两个拼死保护和拯救自己的人,还有赵先生和那个女孩儿,热血在周身沸腾起来,他怒吼了一声,猛地扑了上去。

他手中已然无刀,但他却以掌为刀,直砍在了那名军官的脖颈上。

那名军官给这一记手刀砍得几乎背过气去,而就在这一瞬间,岑春轩抽出了他腰间的佩刀和短火铳,一刀将他的喉咙割开。

他虽然浑身乏力,但这一刀却快得不可思议。

周围的越南官兵嚎叫着冲了上来,岑春轩用短火铳击倒一人之后,丢了火铳,挥刀杀上。

此时已是晨曦初现,岑春轩本来是非常喜欢看日出的,但现在的他,浑身置于阳光之下,却感受到了分外强烈的死亡气息。

突然间,他的身边响起了一阵清脆的枪声。

一道道火线从他的身边飞过,他面前的越南官兵瞬间倒下了一片。

岑春轩正惊疑间,似乎是大炮的轰鸣声响起,一颗炮弹流星般的自天而降。落入越南人的队伍当中爆zhà

了,横扫的气浪将岑春轩的身子掀了起来,而他身在半空之时。看到了一个个残肢断体抛向四周。

他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当岑春轩醒来的时候,发xiàn

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他的身体已经被清洗过了,伤口都上过了药,身上也换上了干净衣服。

“岑公子醒了,去请主公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让岑春轩一下子坐了起来。

这个人。便是那个救自己的书生。

“是你?”岑春轩看到书生竟然未死,心中的惊讶和喜悦可想而知。

书生笑着拍了拍岑春轩的肩膀。

“敢问恩公尊姓大名?”岑春轩正色抱拳一礼,问道。

“在下林白山。”书生笑着回礼。

这个人。便是林逸青当年奇兵队的部下之一,甲贺忍者柏川光辉。随林逸青来到乾国后,取的乾国名字,便叫林白山。

“若不是林兄舍命相救。小弟必死无疑。大恩不言谢,容日后相报于万一。”岑春轩感激的说道。

“不必谢我,要谢的话,谢主公好了。”柏川光辉笑了笑,向后退开,岑春轩这才发xiàn

,林逸青出现在了室内。

看到这个导致了父亲下台被朝廷革职拿问的人,岑春轩本该充满恨意。但是不知怎么,现在他的心中却只有敬畏。没有仇恨。

“主公,这位便是岑春轩岑公子,原云贵督臣岑聿瑛之子。”柏川光辉指了指床上的岑春轩,说道。

林逸青点了点头,来到了岑春轩的床前。

“林爵部在上,犯官之子岑春轩见过林爵部,只是有伤在身,不能全礼。”岑春轩按照乾国礼节向林逸青致礼。按乾国官场的习惯,林逸青有爵位,又是兵部尚书衔的钦差大臣,是以谙熟官场称谓的岑春轩称他为“爵部”。

“你受伤了,就不要活动了,躺着说话吧。”林逸青看着岑春轩,平静的说道,“你来越南,是专程来找我的?”

“正是。”岑春轩迎上了林逸青锐利的目光。

“岑公子找我何事?”林逸青问道。

“晚辈不才,想恳请林爵部高抬贵手,放家父一条生路,晚辈感恩不尽。”岑春轩坐在床上,向林逸青深施一礼。

“令尊擅启边衅欺君罔上之罪,朝廷自有公断,我如何插得上话?”林逸青淡淡的说道。

“家父是冤枉的。”岑春轩的声音有些悲愤。

“何以见得?你且说说。”林逸青扬了扬眉毛,问道。

“家父之所以暗中支援刘仁义黑旗军,非是招降纳叛,而是心忧法人吞没越南全地,威胁我大乾边境,不得已而为之,如若不然,滇桂边民当受法人践踏,永无宁日,家父为西南三省生民考lǜ

,行此‘驱虎逐狼’之策,何罪之有?”岑春轩昂然说道。

这份说辞的腹稿,他可以说是准bèi

了好久,自信林逸青无法反驳,并且能够打动林逸青的。

“岑公子这话,乍一听起来,满有道理的,但要是细细推敲,却是站不住脚的。”林逸青冷笑了一声,“令尊所为,只怕不仅仅是为了保境安民,主要还是为了保他自己的权位罢了。”

“林爵部,法人侵越,本非义行,威胁我西南边陲,家父身为疆臣,为朝廷保一方安生,行此策略,有何不可?难道就该任由法人横行无忌吗?”岑春轩听到林逸青指责父亲之非,心中气恼,不由得大声质问道。

“他为了保住自己的权位,先是弄出来个马嘉理案,令朝廷受英国胁迫甚重,这一次又不顾大局,擅启边衅,他捅的篓子,却要皇上和朝廷给他兜底,全天下的百姓耗费膏血给他填坑,这算是什么道理?”林逸青怒道,“法人北侵,是要阻止,但却不是令尊这般搞法!他这么干,只能徒贻列强口实!现下法强我弱,日俄虎视于外,一旦兵事大起,天下将受其害!那时再要善后,却不知要付出何等代价!令尊所为,乃误国之罪,百死难赎其辜!你不细细思量其过,反而在我面前饶舌大言,若是放到以前,我定然一刀砍了你们这一对愚父蠢子!”

林逸青的怒斥有如一声惊雷,震得岑春轩全身战抖。

岑春轩细细的回味着林逸青的话,惊觉父亲之非,一时间汗出如浆。

“小人……知罪!求林爵部责罚!”岑春轩猛地起身,跪伏于地,向林逸青连连叩首。

“你此来越南,救助无辜洋教士及越南百姓,又深入匪巢,助我剿灭天地会巨匪,此功可抵前过。”林逸青冷冷的看着他,“至于你父,只好听候朝廷发落了。”

“林大人!小人知罪了!愿以此残躯报效国家,代父赎罪,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求林大人您设法救家父一命!求您了!”岑春轩连连叩头出血,哀声道。

“你父为官多年,积蓄不少,你回昆明,将你父所存之财尽数拿出,以银赎罪,我再帮你想想办法,或可保其性命。”林逸青叹息了一声,说道。

听到林逸青的指点,岑春轩心中狂喜,想到父亲有救了,一时间竟然泣不成声。

“你心忧国事,这一点是没错的,但忧国不是胡作非为的理由,”林逸青扶起了岑春轩,但语气仍是严厉无比,“我平生最恨者,便是以忧国忧民之名,行误国害民之事,你且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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