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华很惶恐,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变态。

  “姜老师,我……我……”

  他脸色通红,支支吾吾,就是说不出剩下的话。

  姜玉楼神情平和,淡然道:“怎么样,是不是心中有股很强烈的感觉。”

  于华点点头。

  姜玉楼手指轻指着窗户,眼神中带着几分深沉的探究,轻声问道:“你看这窗户,觉得它真实吗?”

  于华微微皱眉,目光在窗户上流转,一时间竟有些语塞。

  姜玉楼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语气平和地说:“照实说,不用顾忌我的感受。我只想知道你心里的想法。”

  于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我看窗户就觉得不真实,很苍白。但如果有人从这窗户跳下去,那一幕将会深深烙印在我的记忆中,成为我永远无法忘记的画面。”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已经看到那个悲惨的场景。

  姜玉楼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仿佛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这种想法很冷酷。”

  于华听到这句话,身子不由得轻轻一颤。

  姜玉楼并未停止,他继续缓缓道:"我并没有在指责你,我只是在说这个想法。这应该不难理解吧?"

  于华默默点头,沉默以对。

  姜玉楼继续道:“你坐到我对面,我就能感觉到你,这是一般人感觉的真实。作为一个作家,应该用笔去写出那种最让你触动最大的真实。《了不起的盖茨比》的作者菲茨杰拉德曾说过一句话,大意就是,如果不是让你撕心裂肺的东西,你去写它干什么?”

  于华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涌起了一股强烈的共鸣。

  他觉得自己好像找到适合自己的路了,真实,真实的残酷。

  只是……

  “姜老师,您为什么不这么写呢?”

  “对于“文学怎么描写现实”“小说怎么表现真实”这类问题,国外作家是有其独特之处的。残酷性可以表达文学的真实,但不是所有的作家都必须如此,也不能说这就是文学的真谛。

  你可以写平常,写得很平静朴素。但有的作家就是要去写那种最冲击他的心灵的那种经验,他觉得那是最真实的。我觉得你比较适合这种写法。”

  “这算是褒奖吗?”于华表情古怪。

  他知道,姜老师的话不仅是对自己的提醒,更是对每一个作家都应该铭记的箴言。他决定,要用自己的笔,去描绘出那些最触动自己的真实,让读者也能感受到那份真实的力量。

  离开杂志社后,于华站在马路一侧,注视了来往行人许久,之后长叹一声,回到了住所。

  ……

  真实,残酷性。

  这是于华这两天一直在思考的东西。

  自从意识到一条金光大道呈现在面前后,他再也顾不得欣赏美景,他将自己关在住所中,发了疯似地阅读卡夫卡和姜玉楼的作品。

  于华发现,其实姜老师作品里也有呈现着某种残酷性。

  比如《黄土地》中翠巧被黄河水冲走,《暗算》中几个故事中主角的死亡,《情书》中,男主角一开场就死了,《风声》中顾晓梦的死,还有几个主要角色受到的严刑拷打。

  在这几部小说中,姜玉楼也体现出了残酷的真实。

  于华忽然有种明悟,以前,他只是觉得姜老师的小说写的好,写的真实。可究竟哪里好,哪里真实,他又说不出来。

  可在结合前两天,姜老师给他上的课后,他知道这几部小说底好在哪里了。

  《黄土地》为什好,因为翠巧这个象征自由的角色被残酷的现实扼杀了。

  《暗算》为什么好,因为英雄的牺牲。

  《情书》为什么好,因为男主角的死才有了后面的故事。

  《风声》呢?

  也是同样的道理!

  真实的残酷,卡夫卡,姜老师,他们笔下的人物或多或少都体现出了这点。唯有如此,才能让人印象深刻吧。

  于华心中感叹,“原来姜老师写第一部小说的时候就参透了其中的道理!”

  这就是天才和自己这个普通人之间的巨大差距吧。

  要是没有姜老师点透他,他此时还处在川端康成的陷阱里,不可自拔。

  只是,该怎么体现真实的残酷呢?

  他又想到了姜玉楼的作品。

  是的,含情脉脉要不得,必须“下狠手”才行。

  在他的小说里,要把生活中最不应该发生的事,用最令人恐惧的细节直接呈现了出来,而且还要写得淋漓尽致、惨不忍睹,

  随着想得越来越深入,他想通了。

  “姜老师大才啊!”

  不仅是大才,还是不可多得的良师。

  于华的心灵深处,仿佛被一道灵光照亮。他突然领悟了,找到了那个隐藏在文学创作深处的秘密通道,那条通往无尽创意的不二之路。

  他的内心激动不已,像洪水猛兽般难以抑制。他任由这股情感汹涌澎湃,宣泄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恢复了平静。

  “是时候把想法变成现实了。”

  他下定决心,要迈出那一步,尝试将心中的想法化为现实。有了这个决定,他便将自己关在静谧的书房中,开始了创作的旅程。

  然而,创作之路并不如他想象的那样平坦。

  几个小时过去,满地的稿纸如同被揉碎的梦想,一片狼藉。

  于华烦躁地敲打着自己的头,心中满是困惑。

  不应该啊,我明明已经洞察了其中的奥妙,为何仍无法将思绪凝聚于笔尖,流淌成文字呢?

  他郁闷地放下钢笔,捡起扔在地上的稿纸,又读了一遍。

  稿纸上是他重新创作的《星星》。

  他用了姜玉楼教授的方法,用残酷的真实,写死了星星小朋友。

  本来,他以为结局会变得更加震撼,结果没那回事,还没他改稿后的作品好呢。

  “为什么会这样?是写的不够残酷?”

  他想不明白,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转了半天。

  他重新捧起姜玉楼的《风声》,虽然小说类型不一样,但求诸残酷却是两部小说共同的。

  又读了一遍后,他又读出了一点味道。

  他从小说中几个主要角色的遭遇总结出了一个规律来。

  即人物遭遇的厄运越多,其对抗困难的行动就会越多。有了这种对抗,塑造的人物也就会越丰富和立体。

  如果顾晓梦没有遭受那一系列困难,他的死亡还会震撼吗?

  不会,反而会让人觉得其愚蠢吧。

  于华觉得,姜老师的《风声》这部小说可以说是其创作技巧的集大成者了。

  他有种预感,只要把这部小说参透,残酷的真实他也可以信手拈来。

  “所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我之前的想法还是太过肤浅,姜老师的作品我都不能做到烂熟于心,又怎么能妄想追赶甚至超越呢?”

  这话是上学的时候,老师经常对班里的学生说的,于华今天对这句话又有了全新的体验。

  于是,他拿起姜玉楼的小说重新读了起来。他发誓要读通读透,再次之前,他不会再动笔了。

  ……

  两周后,《最文学》第三期已经开始大规模印刷。

  算算时间,于华的假也快到期,姜玉楼便拿着样刊和稿酬去找他。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后,门开了。

  当姜玉楼看清屋里的人后,被吓了一跳。

  只见那人蓬头垢面,胡子拉碴,他看了眼门牌号,试探着问道:

  “于华?”

  “姜老师。”那人咧嘴一笑,声音就是于华的。

  “你怎么成这幅模样了?”

  姜玉楼进去后,细细打量他一番。发现于华除了过于邋遢外,精神头倒还不错。

  知道于华应该没事后,他也松了口气。

  闻言,于华尴尬地挠了挠头,“让您见笑了。”

  姜玉楼眼睛在屋子里一扫,瞥到了自己的小说,不确定道:“你不会一直在看我的小说吧?”

  “姜老师的小说太棒了,是我学习的榜样。”于华由衷地赞叹道。

  姜玉楼:“……”

  还是这么会拍马屁,看来是真没事。

  “有什么心得吗?”

  “太有了!”

  于华仿佛打开了某种开关,将这段时间以来的感悟,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姜玉楼在此期间,只是认真听着,直到他说完,才缓缓点头,“小于,你能有这么一番感悟,我真的很意外。”

  于华很开心,这是姜老师对这段时间学习的认可。

  “姜老师,我也是看了你的小说后,才想明白了创作方面的难题。”

  “那你有什么灵感吗?”

  “是有些想法,不过还没动笔。”

  姜玉楼鼓励道:“想法没有写出来永远只是想法,我很期待看到你的新作品。”

  “姜老师,等我准备充足率,就会动笔。”于华道。

  姜玉楼点点头,将样刊和稿酬交给了他,“这本是《最文学》第三期的样刊,还有稿酬,我今天一并交给你。”

  “啊,样刊已经印好了?”

  于华很惊讶,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燕京之行就要结束了。

  “唉,燕京我都没逛过呢。”

  于华有些遗憾,但也只是一点。

  他并不后悔,因为他这二十天闭关所带来的收获远远不是逛燕京城能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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