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看起来很好的人

  我跳到月台侧面,刚刚遭遇袭击的那个草丛,这会儿蚊子少了许多。我蹲下身子望着西边的铁轨,望着那列火车缓缓驶来。

  那一个伊泽瑞尔给我的建议不能更正确,我现在性命堪忧,可身上还带着两枚符文。如果我被杀,符文就会落在秘术中心手里。

  所以我得去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把符文藏起来。而这一列火车恰好经过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不像这片水鸟纷飞的蛇纹河平原,那个地方比这里要危险得多,没有水鸟,而且没有什么住民。很适合藏两枚不该被人找到的符文。

  而且这列车是那种老式的火车,我对德玛西亚的列车时刻表有印象。这列火车很慢,还会在最后挂两节货车车厢,用来托运乘客的大宗货物。而第二列不是,它只有客座。唯有这一列我能安全爬上去,在货车车厢呆着。它是唯一的选择。

  他在的时候会替我做所有关键决定,迅速异常,而且是最合适的。往往过后我才能一点点思考是为什么。有时我羡慕这一点,但如果非得见到他时才能如此,我就一点都不羡慕了。我宁可笨些,不管怎么说,就算我偶尔脑袋不好使的时候,也比大多数人都聪明。

  能如此厚颜无耻,我终于确信他已经不在了。

  我轻轻舒了口气,沿着草丛慢慢用瞬移跳向车尾的方向,努力不扰动草叶。列车最末的两节车厢没窗户,是货车车厢没错。我小心爬到了两节车厢之间的连接处,左边看看,右边看看,最后一节车厢里还有空间。

  我跳了进去,在一米多高的货箱之间坐下,车厢门口那里唯一的玻璃窗就此看不到,所以外面也看不到我这里。另一边的货箱矮得多,我随手敲敲其中一个,觉得里面是小件杂物。箱子锁是那种很容易撬开的,我随手摸了铁丝捅开,于是看到了惊喜。

  一小箱子吃的,德玛西亚产的鱼罐头。我放下背包,解下破败剑,从头到尾它没出过鞘,因为那一个伊泽瑞尔觉得它不合适。

  我终于意识到中娅戒指还在手上。想了一下,我干脆就没摘。拿了个鱼罐头,小心用能量箭沿着罐头边划一圈,挑开,满满的金枪鱼肉,切得整整齐齐的,泡在汁水中。

  我吃了两个罐头。不咸不淡,味道正好。背包里有不知放了多少天的水瓶,翻出来,拧开盖子,水居然还热着。应该是在医院里警长大人帮我换了热水。我喝了两口,温暖的感觉流过咽喉,浸润全身。意外之喜。

  列车晃晃悠悠向前开,我躺在货车车厢地板上,枕着背包,看着铁皮的天花板,感觉就像旧友重逢。

  我终于活过来了。

  “你是个探险者吗?”

  “你觉得呢?”我反问。

  “我觉得你是。”那个男孩子说。他十几岁的样子,头发乱糟糟,胳膊上有不少伤疤,手上也是。放羊用的鞭子被他打成环,挂在脖子上。反正羊没几只,又有只小牧羊犬盯着,几乎用不着他自己赶。鞭子下面还压着一个小小的金色项环,有点脏。

  “为什么呢?”我又问他。

  男孩子赶紧咽下嘴里那半块金枪鱼。我给了他一个鱼罐头,他挺开心,一点一点吃。我猜突然一口吃了这么大块,他有点后悔。可大概他父母教过他,嘴里还有东西时说话是不礼貌的,于是他在金枪鱼和礼貌之间做了个选择。

  “所有来这里的外人都是探险者。”男孩子使劲咽下鱼肉之后回答,嘴角还挂着一点点鱼冻。他也发觉了,说完话就赶紧舔掉。

  “很多吗?”

  “以前很多,现在少了,一年也就一两个。”

  “那他们来做什么呢?”我继续问。

  “找金子。”

  “现在还有人觉得你们这里有金子。”我说。

  “当然了。他们都往那边去,他们都觉得那里有。”

  他说着抬手一指。我没看,这里的路不太好走,我得专心盯着脚下。他指的方向肯定是地平线尽头那一排灰蒙蒙的山。龙在凛风之径肆虐的年代,附近铁刺山脉有很多龙巢。

  “那边有龙。”男孩子又补充道,“他们都说那里以前全都是龙,龙全都喜欢藏金子。所以那里一定有金子。”

  他没能成功引起我的注意,所以不甘心。我仍旧盯着路,后面的几只羊毫不在乎,一边溜达还一边啃草根。最后面那只灰色的牧羊犬个头很小,身上有的地方脱了毛,一会儿跑到左边一会儿跑到右边,活力十足。

  “你什么都知道。”我说,“你一直给这些探险者带路,换吃的?”

  “对。”

  “那你见到金子了吗?”

  “没见过。”男孩子说,“我把他们带到地方就回来。里面太危险,我不进去。就是那里。”

  他仍旧指着那片山,无比执着。我抬头顺着他指的方向望了一眼,男孩子终于把手放下来了。

  我突然想逗逗他。

  “你不进去?就算他们多给你一点吃的,或者答应分你一点金子,你都不去?”

  “不。”

  男孩子摇摇头,他突然拉住我的袖口。一只手好像不够,拿着鱼罐头的另一只手也凑上来。

  “你也不要去。”他说,“那里没有金子,去的人都没回来过。”

  他的眼神认真无比,我立刻一点都不想开玩笑了。

  “我不去。”我答。

  “真的?”

  “真的。我一开始就告诉了你我是去北坡那边。”

  “那就好。”

  他终于放心下来,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我怕我说了,你就动心了。”

  “我不缺钱,否则没准会动心。”我说,“每个来找金子的探险者你都拦吗?”

  “不。只有看起来很好的人我才会拦。”

  “看起来很好的。”

  我想笑,所以就笑了。“什么叫做看起来很好的?”

  “有的人跟我讨价还价,有的人抢我的羊,还有的人想抢我的项环走。”

  “你的项环又不是金子做的。”我答,“如果是金子,也许我就抢了。”

  “你不会的。”男孩子说,“你不是那种人。”

  趁着明天光棍节,先给小黄毛发张卡。

  (本章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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