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纪 一 五

小说:暗纪 作者:金属裂纹 更新时间:2024-08-20 04:23:25 源网站:平板电子书
  一血夜

  熟睡中的李冉猛然间惊醒,杂乱的呼喊声和惊叫声混杂在一起,若有似无。他的一双元宝耳朵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支棱起来,迅捷无比地一个翻身将温暖的铺盖掀飞。

  薄薄的被子慢慢从低矮的床边滑到泥土夯实的地面,原本漆黑一片的屋子被窗外的火光映得通亮,火红的火苗映在窗纸上,如同跳跃的精灵般忽明忽暗,闪烁不定。

  “师傅?”李冉跪坐床上,一双黑亮的眼睛露出与年龄毫不相趁的镇定,可他的心脏急促律动,仿佛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没有人回答他。

  起火了?李冉盯着窗纸喃喃自语,急促的心跳却慢慢地缓和,外面的吵杂声是因为救火吧!想到这儿,李冉马上从床上爬下来,就着闪闪的火光穿好鞋子衣服,他已经十七岁了,强壮的胳膊提动两个水桶毫无问题,应该为村子尽一份力!

  村子里房屋相距倒不远,但距离足够防火,李冉倒不担心火势蔓延到自己家来!

  虽然他这个家徒四壁的小房子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烧了也不可惜。

  又不知道哪儿睡死了,也不怕蚊子咬死……李冉一边系着草鞋上的带子一边暗暗腹诽,他这个师傅哪儿都好,就是有事没事都要喝两口,偏偏酒量差到了家,虽然不是沾酒就醉也差不了多少,喝点酒就得耍酒疯,今天肯定又不知道醉死在什么地方了!

  李冉一点也不担心师傅,外面的天气不错,肯定冻不着他,蚊子叮两口死不了人……

  啊——一声刺耳的尖叫穿破李冉的耳鼓,又突然间像被一刀割断的绳索般嘎然而止,接着就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向这边走过来!

  他系扣子的动作刹那间僵住,不对劲!李冉下意识地就想扑向屋子的一角,可他的腿刚刚屈起来还没发力,“咯叭”一声脆响,并不结实的柴门好像被一头莽牛正面撞上,猛地翻转了半圈,“咔”地反撞在门边的土墙上,似乎整个屋子都跟着颤了几颤,接着柴门慢慢地从门框上松脱,“哗啦”一下子摔在地上碎成一堆扭曲的木条。

  混乱和尖叫声蓦然清晰起来,男人的惨叫、女人的尖叫还有孩子的哭声潮水般一**涌进李冉的耳朵,可他本能地转头就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样呆呆地瞪着破碎的门。

  门外一个高大的影子背映火光慢慢收回石墩子一样粗壮的大腿,他大腿上裸露的肌肉老树虬根一样地纠结,凸起如同岩石,肩膀竟然比门还要宽,斜着用半张兽皮围住上半身,露着右边肩膀,下半身套着兽皮裙,右手提着一根半人多长、生满倒刺的铁棒,狰狞的络腮胡子挡不住满脸凶恶的横肉,像一堵墙一样立在门前,像一头择人欲饲的上古凶兽。

  李冉的瞳孔一阵紧缩,还没使上力的两条腿顿时像石化一样僵住,再也使不出一丝力气,脑子里全是强壮、坚韧、牢固之类的字眼儿。

  “哼哼,小子,乖乖地跟我走,省得吃苦头!”那人突然发出一声似有似无的冷笑,侧身大踏步走进李冉的小屋,原本还算宽敞的屋子刹那间变得狭窄异常,壮汉伸出巨大的手掌一把抓住李冉的胳膊,拖着李冉就往外走,两腿僵硬的李冉觉得自己半条胳膊上好像箍了铁钳一般,一个踉跄失去平衡,被壮汉倒着拖出了屋子,就像一根黄瓜毫不费力地拖着一根豆芽菜般轻松。

  回过神来的李冉好不突然才踉跄着找回平衡,他根本不敢奢望能够挣开壮汉铜浇铁铸一样的巨手,一溜小跑跟上壮汉的步伐——村子里的叫喊声已经停了,半个村子燃烧着熊熊大火,毕毕剥剥的燃烧声中时不时地爆起一团火花,夜风一吹,火焰齐齐倒向村一边。

  火光映红了小半边天空,也照亮了村外的树林。

  许多人影背对熊熊大火,一手拿着武器一手拉扯人向外走,黑暗中看不清都有谁被押出来,但是从身形上看,没有一个老人和孩子。

  一股凉气从李冉的脚底一直冒到顶门,所有的内脏仿佛一瞬间冻结在一起——他住在村子边缘,远远地只看到地面上倒着几个模糊的人影,却看不清倒下的都是什么人!

  想必……不是这些强壮的外来者。

  邻居赵二叔家那只平日里见谁咬谁的黄狗头上不知道挨了什么一下狠的,半边狗头塌了进去,一片花花白白的东西冒了出来,一条狗腿诡异的扭曲着。

  这是他唯一认得出的尸体,他的心里明明知道村子里倒下的尸体肯定都是平日里熟识的乡亲,却因为眼睛里看不直切而自欺欺人地麻痹自己,像只钻进沙堆的鸵鸟般努力不让自己去想那些尸体究竟属于谁!

  可这是说不想就能不想的么——师傅!

  李冉在心底呐喊,他一直认为师傅无所不能,就算是眼前的壮汉也一样不是对手,可又拳难敌四手,师傅呢?他在哪里?会不会、会不会是那些尸体……不,不会!

  李冉拒绝再想下去,踉踉跄跄地被壮汉拉到村口前的晒谷场上,外来的强盗沿着晒谷场的边缘站了一圈,他们都和拉着李冉的壮汉一样,下半身围着各种各样的兽皮,上半身斜肩围一块兽皮,有的干脆光着上半身。

  每个人的手里都持着火把,晒谷场上还点着大堆的篝火,照得四下通明。

  已经有不少人被抓了过来扔在圈子里,壮汉把李冉向人圈里一扔,李冉顿时摔成了滚地葫芦,滚了四五个圈才被人的腿挡住,七八只手一起扶住了全身几乎散架的李冉。

  李冉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满身的疼痛,目光悲愤地扫向四面合围的强盗,连沾满全身的尘土也无心拍打。

  村子半数的人集中在这里,除了年轻力壮的男人就是年龄适当的女人,老弱一个也不见,许多壮年男人也不见了,在这个混乱的年代,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死,或者被奴役。

  村子民和强盗有着极其明显的区别——村子民穿着手工纺制的粗布哀衣服,而强盗全部穿着粗糙的兽皮!

  村子民里无人哭泣,生存在这个时代就注定了悲惨的命运,眼泪不能博得一丝同情,代表柔弱的眼泪只会让强盗更加地变本加利!

  李冉放低了声音悄悄地问身边的乡亲:“他们是什么人?”他们生活的村子坐落在深山里,方圆二百多里内没有第二个村子,附近几个强盗窝让团结的人打怕了,根本不敢再来骚扰,村子完全就是一处世外桃源,而眼前这些强盗里没有一个熟面孔,他们绝对不是附近的人!

  大山是藏身的好地方,兔子不吃窝边草,这个道理强盗一样懂。

  几个人一齐摇头,即使完全处于劣势,村子的男人还是自发地把女人围在中间,试图将她们和强盗隔开。

  李冉扫了一眼,不少熟识的妇人衣衫凌乱,甚至坦胸露乳,经受过什么样的凌辱可想而知,但她们的脸上没有羞怯,只有淡然的平静。

  朝不保夕的时代,活着才有希望。

  “今天是谁守夜?”人群里不知道谁出声问。

  “我!”李冉身边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捂着胳膊上一条从肩膀一直割到手腕的伤口说,“他们从东边的玻璃坑过来……”

  听到他的话,大家一起沉默了。

  村子三面环山,东面靠着足有方圆十几公里大小的玻璃坑,玻璃坑里片草不生,到处是冷却后的玻璃状地面,从高处往下看,就是一个黑灰色玻璃凹坑,半个坑底集满了雨水,形成一座小湖,可平日里别说飞禽走兽,就连昆虫都不往里面飞。

  村子的老人现在还记得,早年曾经有人不信邪进去过一次,出来后没多久就恶心,呕吐,腹泻,头痛,再后来甚至吐血,头发成片成片地往下掉,没多久就死了,而且死得很惨!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进入玻璃坑,附近的人都知道那里是一块死地,就连几个隐蔽的强盗窝的强盗也从不接近玻璃坑。

  就算最干旱的年头,也没有人敢到玻璃坑底取哪怕一杯水!

  听师傅说,玻璃坑是旧时代最强的武器,叫做核弹的东西爆炸留下的遗迹,那种杀人于无形的力量叫做辐射!

  所以村子把玻璃坑当成一道天然屏障,每天夜里只派人在其它三个方向守夜。

  没想到这道天然的屏障竟然失效了……联想到这些人并不是附近的强盗,他们肯定是不知道玻璃坑是什么地方!

  村子民都清楚他们会是什么下场,但没有人会和他们多说一句。

  说话的工夫,不断向晒谷场中推搡村子民的强盗终于停了下来,大家都明白,所有幸存的村子民肯定全在这里了,李冉扫视一圈,这里剩下的村子民只有全村子的一半不到!就是说,至少二百个人死在了强盗手里!

  李冉的心底悲愤异常,但他同样明白自己就算拿上武器也不是这些强盗的对手,只能默默地站在人群里强忍着心底的冲动。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是传说中的战士?李冉悲愤地在心底这样问自己,他恨不得手里有一颗旧时代的核弹,直接将所有的强盗全都炸死。

  二潜藏

  更新时间2011-2-11:35:35字数:2110

  夜风吹过树梢,沙沙地响,一阵阵呛人心肺的浓烟夹在夜风中送入李冉的鼻孔,他赶紧憋住一口气,强忍住咳嗽的**扑倒在地,一头拱进草丛里……

  几声压抑的咳嗽声沉闷到了极点,一听就是捂住了口鼻。

  李冉胡乱擦去眼角憋出来的泪花,借着夜色的掩护,手脚并用爬回穿透了前后两面墙的土坯房。

  他慢慢的爬到土坯房的后面,支棱着两只耳朵仔细倾听,破落的屋子里没有任何异常声音才悄悄地爬到破洞边,伸出半个脑袋。

  屋子里半边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清,另外半边被晒谷场上大堆的篝火映得亮些,勉强看得清地面上到处都是碎木条,一只肥大的老鼠咯吱咯吱地嗑咬残留的半边门框,地上已经积了一小堆碎木屑。

  李冉怒火中烧,七窍生烟,连耗子也欺负到家里来了!

  不过有老鼠就等于说屋里没人!他悬在半空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三两下爬进屋里,机警的老鼠绿豆般大的小眼睛猛地睁得滴溜圆,“嗖”地蹿进黑暗中消失不见。

  李冉小心地尽量把自己的身体隐藏在黑暗中,几步摸到床边。等眼睛适应了黑暗的光线,他才看到自己那张刚刚还好好的简陋木板床拦腰挨了一记重的,已经断做两截,甩在地上的铺盖也扯成了一络络的布条。

  一股悲愤的怒火难以抑制地从他的心底喷薄而出,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次这么恨一个人!

  妈的,老子和你们没完!

  李冉摸着右下角的床腿蹲下,从床腿向外量了三拃,捡起一根粗些的木棒,断茬冲下用力刨在地上。

  夯土的地面和坚硬之类的字眼一点边也不沾,大块大块的土坷垃被他拨拉到一边,几下就刨出个十几公分深的洞,再一次狠命地将木棒插下,突然坑里咚地一声轻响。

  挖到了!李冉心中一阵惊喜,加快手里的动作,飞快地从地下挖出个小臂巴掌高的铁箱子。

  抚去铁箱上的浮土,斑驳陆离的箱体仿佛干硬的老树皮,层层刮动指尖的肌肤。

  李冉神情肃然,默默地想:师傅,现在就是你说的关键时刻了吧!

  一把扯下锈蚀得几乎断裂的搭扣,箱盖“吱呀”打开了。

  箱外锈蚀斑驳,箱内却干燥异常,箱子里的东西保存完好,散发着一股奇异的防护油味儿。

  李冉抚摸着箱子里熟悉的零件形状和陌生的质感,两只手突然像上了发条一样,在黑暗中仅凭手感将散放在箱子里的零件一一拼装起来,竟然比眼睛看着还要灵活、迅速、准确无误。

  箱子最下面是全套的衣服鞋帽,质地竟然比他平时穿得土布衣服还要粗!而且还是那种能捂住全身的奇怪式样,李冉几下脱光衣服换上这身只在师傅嘴里听说过的服装,没想到这一身穿上出奇地舒适。

  把箱子里的东西组装好带在身上合适的位置,突然然间一股冲天的豪气从他的心底直冲顶门:师傅在看着我!

  他知道想一个人救出被捉的乡亲根本不现实,他能做的只有报仇!

  迈大步走出屋外,蹲下伸手抓上一把灰土在手掌间蹭匀,几下抹满了脸孔脖颈,随后李冉消失在夜色之中,悄悄地接近匪徒盘踞的晒谷场。

  袭击村子的匪帮已经完全控制了局势,所有敢于抵抗的村民都惨死在匪徒的手下,仅有的粮食和财物被搜刮一空,余下的房屋付之一炬——剩下的村民已经不再需要他们的房屋了,匪帮将把他们带走,当奴隶卖掉。

  贩卖人口是匪帮重要的物资来源之一!

  匪徒只需要健康的人口,所以一场劫掠之后,晒谷场上只剩下一半多村民。

  他们的眼中满含悲愤,却不得不逆来顺受。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也只有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李冉悄无声息地接近晒谷场,用作晒谷场的平地在村西头儿,百米方圆的样子,匪徒占据了晒谷场的边缘,点起大堆的篝火,除了几个紧守俘虏的喽罗,剩下的匪徒一堆堆围坐在篝火旁,吵闹着分食抢来的粮食——就算是晚上天气依然谈不上凉爽,唯一能把匪徒们聚集在火堆旁的理由只有食物!

  那个差点抓住李冉的巨汉鹤立鸡群,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正甩开腮帮子一通大嚼,李冉端着扣好钢箭的弩弓趴在三十多米外的草从里瞄了他好一会,咬着牙放弃了直接给他一箭的冲动。

  即使巨汉是匪帮的头领,直接将他狙杀也未必有用。

  四处流窜的匪帮无论大小都要是利益的结合体,共同的利益才是把他们绑在同一辆战车上的绳子!

  死一个头目,再推举出一个也就是了,根本达不到打击匪帮的目的!

  李冉现在要做的是就用钝刀子割肉,想方设法一点点消耗匪帮的有生力量。

  他要像一只幽灵一样跟着匪徒,伺机而动。

  晒谷场上被抓的人群里传出一阵惊叫和吵闹,通过钢弩上的瞄准镜,李冉清楚地看到十几个匪徒扑进了晒谷场中的村民之中,如同闯进鸡窝的黄鼠狼一样哈哈狂笑。

  许多年后回忆起这一幕,李冉才知道这种笑声有个极其下贱的说法——淫笑!

  十多个或年轻俊俏或风韵犹存的女人被拉出人群,匪徒们几乎一拥而上,无数只脏手游走在女人身上,年轻的哭喊尖叫,可越是抵抗匪徒们越是变本加厉,年纪大一点的干脆逆来顺受,根本就是待宰的羔羊。

  被捉的村民中也是一样,年轻的怒目而视,年纪稍大一点的无动于衷……在他们那经历并不丰富的人生里,匪徒的劫掠几乎就是生活中的一部分,反抗的下场还会有什么?

  李冉几乎咬碎了嘴里的牙齿,可绞尽脑汁也束手无策。

  忽然他看到晒谷场边缘一个匪徒打着饱嗝,一边解着裤带一边走向场外的草丛。

  一声训斥隐隐传来:“滚远点儿!别恶心老子吃东西!”

  好机会!李冉放下钢弩,“刷”地抽出了后腰上的匕首,向离群的匪徒摸了过去——这是一把刀刃一拃多长,通体漆身,连刀口也不能反射一丝光亮的黑色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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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千字,竟然码了五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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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猎杀

  更新时间2011-2-24:16:18字数:2103

  李冉紧紧咬住满是防锈油味儿的军刀,轻手轻脚地拨开面前的灌木枝叶,晒谷场上匪徒们吵杂的声音掩护了他的行动发出的细碎声音,一股恶臭随风飘来——匪徒已经蹲在了草丛里。

  李冉的行动有条不紊,一点点从匪徒侧后方的下风头慢慢接近,避免身上的气味儿被匪徒闻到!

  匪帮里有肌肉极度发达的力量型变异人,难保没有嗅觉极度灵敏的变异人!

  越接近匪徒李冉的行动就越发地小心谨慎,连呼吸也屏住了,蹲在草从里的匪徒憋足了气一阵使劲地哼哼,泄肚的“噗嗤”声清晰无比地传入李冉的耳朵。

  还有两米!李冉慢慢腾腾地反握住叼在咬里的军刀,强忍住恶心的感觉,猛地向前一蹿,腾空跃起扑向蹲伏的匪徒。

  灌木枝条打在他的身上噼叭地响,匪徒突然听到身后的声音不对,裤子不提身体也不向后转,胳膊带着手里的棒子直接向后横扫。

  他并没有因为解手就放松警惕,虽然村子已经被控制住了,可山里面有的是野兽出没,谁敢说火光不会引来猛兽?

  警惕性低的家伙根本没有能力在人与人之间互相算计、互相戒备的匪帮里生存下去。

  野兽可不会等他站起来,有这份时间,非让野兽咬断了肚子不可!他必须首先进攻,争取反应的时间,取得主动权!只要拖过几秒钟,暗算就会变成对峙,接着他就能喊来同伴,到底是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匪徒手中长满倒刺的粗木棒带起一阵恶风擦着李冉的身体落了空,不等匪徒回头,李冉的左胳膊兜头盖脸地挂住了匪徒的脖子,借着跳跃的惯性瞬间勒紧,“咔”一声细弱的脆响,匪徒的上下牙硬邦邦地敲在一起,被李冉扑出的力量带着扑向地面。

  匪徒的大脑还来不及反应,但身体的本能下意识地想站稳,可他只是个普通人,最多只能算个强壮一点的普通人,李冉又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

  早做好了准备的李冉左胳膊刚挂住匪徒,右手紧握的军刀便准准地捅进了匪徒的左胸。

  匪徒只觉得天旋地转中胸口一疼,接下来再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眼前一张看不清面孔的脸,一双眼睛即使在黑夜中依然明亮,那是一双充满了复仇的快意和坚韧不拔的眼睛。

  他想喊,可脖子被一条胳膊垫着,怎么也张不开嘴;他的胳膊腿脚使出最后的力气极力挣扎,抓挠着身下的草叶木枝;他努力地想多吸一口气,可失去了心脏的支持,全身的力气得不到动力支撑,飞快地散掉了,最后他的意识一阵模糊,终于结束了罪恶的一生,再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李冉侧倒在地,左臂死死夹住匪徒的脖子,任凭匪徒如何挣扎也绝不放松一点,右手的军刀直从匪徒的左腋窝前直刺心脏,为了保证刺破心脏还左右搅了几下,直到匪徒全身瘫软

  “咯叭”,匪徒的脖子一声脆响,突然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竟然被李冉把颈椎骨勒断了!

  直到匪徒身上的力量完全散尽,李冉才慢慢松开胳膊,推掉横压在身上的匪徒——匪徒的头夹在他的胳膊底下,胸膛往上正好压在他的身上。

  李冉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不是他从两米远就跃起,匪徒那一棒子就会正好砸在他的膝盖上!到时不死也是残废,落到无恶不作的匪帮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一念之差,生死两重天!

  一个骨碌翻身爬起来,李冉瞪圆了眼睛观察三十几米外的晒谷场——没有任何异常,没人发现他的暗杀!

  为避免血液喷溅到身上,他躲开伤口的角度猛力向外一拔,刀刃割在骨头上的感觉清晰无比。

  李冉突然间觉得后怕,刚刚如果没刺进骨缝,而是扎在肋骨上该怎么办?随后又安慰自己,就算刀子没扎进去扭断了脖子的匪徒一样活不了,这才让心里的忐忑平复下来,随手将军刀在匪徒穿的兽皮上蹭了蹭,抹干净血迹才收进刀鞘,拨开灌木迅速离开现场。

  他没有因为手里多了一条人命而感觉到半分不安,重新找了个合适的位置静静地观察,等待下一个目标的出现。

  紧盯着匪帮活动的他一边观察着匪徒,一边绞尽脑汁琢磨起来匪帮的来历。

  大灾难后,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重新主宰世界,想活下去就只能比对手更加心狠手辣,虽说李冉从来没杀过人,但十七岁的他在师傅的教导之下已经成为一名极其出色的猎手,死在他手里的大小动物无算,起码半数以上是凶狠的食肉野兽——大灾难之后,许多原本性情温和的食草动物突然间性情大变,短短的几代繁殖便进化成了大型食肉动物!

  几十年前的大灾难严重破坏了自然生态,附近的环境根本不适合庄稼的生长,村民的食物基本来自于狩猎!

  天无绝人之路,不适合农耕的山中野兽繁多,虽说村子地处长年温暖的地区不利于肉类的保存,但广袤的森林提供了充足的食物,配合少量耕地的产出,算得上自给自足的世外桃源。

  到现在李冉也想不明白村子是怎么招来的匪帮!

  小村位于大山深处,旧时代留下的唯一一条通向外界的山间便道早就长满了杂草灌木,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之中,就连村里也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位老人还能找到土路的位置,难道……匪帮是从东边来的?

  师傅曾经提起过,大灾难之前,村子四面环山,大灾难后东面的山被旧时代最强力的武器夷为“坑”地。

  李冉曾经远远地看过村子东侧那个巨坑,坑底积了一泊湖水,但岸边却是一片质地奇异,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所有的动物都不肯接近这里!

  师傅说,那种奇怪的物质叫做玻璃,在旧时代是一种装在穿子上的常见东西,而且还是透明的!李冉一直杨不通和水一样通透的东西,是怎么固定在窗子上面的。

  难道……匪帮是从死域一般的巨坑里走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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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晚了很长时间,抱歉。码得越来越慢了……质量却还是上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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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验伤

  更新时间2011-2-316:16:01字数:2144

  “妈的,给老子再找!”匪帮头子剑眉倒竖勃然大怒,黑不溜秋的国字脸上煞气逼人,“你,喊话让他给我出来,不出来,五分钟杀一个俘虏!”

  “晓得!”两个匪帮头目应声而去,杀气凛然。

  刘二打发了手下的头目,瞅着一字排开的五具尸体,一股寒气从脊梁骨一直冲到顶门!

  他之所以能坐上匪帮头目的位置,并不是因为他多么孔武有力,恰恰相反,他只是个普通的正常人,要说有什么优点,唯一值得称道的大概就是他长了一张剑眉朗星的国字脸,听老人说,他即使在旧时代也算是长相出众的帅哥!

  只是可惜他的皮肤太黑了些——匪帮长年在四处流窜,哪有不黑的?

  不过长相如何俊俏都不能让他成功驾驭一群视人命为粪土,杀人如麻的手下,众匪将他捧上高位的唯一理由是因为他是匪帮里识字最多的人!

  旧时代之后环境大变,习惯了安逸生活的旧代人不堪恶劣的生存条件,只有极少数生存下来,人口数量的锐减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大量知识的散失——幸存者饥一顿饱一顿,整日为了填饱肚子四处奔波,即使明知知识的重要性,又哪来的时间和精力教导下一代?

  大灾难后出生的孩子,能识几个字的就算得上很有文化了,其它的科学门类只多多少少了解过一点零零碎碎,根本不成系统。

  刘二就是这样一个识字的“知识分子”,知识就是力量,这一点即使大字不识一个的匪徒也听说过。

  但正是因为识字,他才更觉得心底一阵阵地虚怯。

  死个把人在匪帮中根本算不得什么事,可今天却不同:五具尸体中最早被发现的放在最左边,他的脖子上由左至右划出一道整齐的切口,喷溅的鲜血淌满了半边身体,脸上的血迹干成了面壳。

  匪帮干的是刀头舔血的买卖,什么样的尸体没见过?自然不会因为尸体本身而恐惧,但长年游走于死亡线边缘,匪徒们对各式武器非常熟悉,因为知识的散落,技术的丧失不可避免,匪帮中只有很少几个人有旧时代留下的“精良”武器,这些刀具经历经几十年的磨损依然完好!

  也有运气好的手下找到旧时代留下的、形状合适的金属毛坯,会自己磨制一把武器,但这种磨制武器无论在耐用程度上还是锋利程度上都不能与前者相提并论,以至于匪帮内的大多数人用的还是铁棒或者是木棒之类的钝器。

  钝器就不用提了,然而不管是旧时代留下的“精良”武器还是匪徒自行磨制的刀具,刀口都像锯子一样参差不齐,一来是长时间的使用和磨制手艺的问题,二还也是为了加强切割力!

  就是说,上述两种武器都不可能造成这样整齐的创口,除非是旧时代留下的、没怎么使用过的精良武器才能做到这一点!

  刘二的腰上也别着一把抢来的旧时代短剑,这把剑已经是匪帮里最锋利的武器了,可同样切不出这样平整的伤口——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他抽出珍若性命的短剑,紧挨着尸体脖子上致使的伤口切了一刀,乍一看两道切口同样平整,但贴近仔细看,或者用手摸一摸就能发现后切的刀口粗糙得多!

  第二具尸体左肋中刀,但伤口却搅得一团糟,根本看不出凶器的特点。

  以刘二有限的学识判断不出究竟是什么样的武器造成了这样的伤口,可他知道一点:传说中旧时代的武器极其精良,有一种叫枪的东西,隔着一千步也能眨眼间取人性命!

  刘二不止一次的怀疑过父亲告诉自己的这句话,相隔千步取人性命,这岂不是成了母亲故事里的神仙?

  难道……躲在暗处的袭击者不止一个人?稍稍令他安心的是袭击者没有直接和匪帮放对正面冲突,等于说袭击者的武器精良,但人数绝不会多!

  用冷兵器搏斗,人多才是王道!

  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那把短剑,是到了换一把新武器的时候了。

  想到这儿他的心口一热,可还不等刘二的心飘起来,第三具尸体的伤口就像一盆冰水当头浇了他一个透心凉!

  这人是匪帮里的一个叫青皮的小头目,他虽然不是变异人,可强壮有身板和肌肉也是普通人里数得上号的,他的伤口中有一处,在咽喉正中偏右一点,伤口比小指头还要细得多,伤口下根本没有血迹。

  死者的脸上仍然保持着临死前一刹那间的惊诧,满脸的不敢相信,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把还沾着斑斑血迹的铁斧。

  贯通伤刘二很熟悉,匪帮里有找不到合适的磨制材料或者干脆是懒得动手的人,又或者是实力低微,磨出了武器也会被抢走,这些人里有一部分喜欢找一段旧时代留下的钢筋,只要长度合适,一头磨尖另一头随便缠上点什么就是一柄合格的武器,也有当投掷武器使用的。

  制做简单方便,即使对上旧时代的精良武器也挡得住——即使是旧时代的武器,砍砍木头也就到头了,斩在钢筋上同样要崩口!

  这种武器的杀伤力全在尖头上,造成的伤口就是这样的贯通伤,但匪帮里绝对不会有任何人用这样细的材料磨制武器——太细的材料根本不结实。

  而这个作品不仅是极细的贯通伤,而且还是一支和小臂差不多长、削尖的细竹枝!竹枝头部尖锐的部位还有在火中烧过的黑色痕迹。

  打死刘二他也不相信青皮会在正面遭遇的搏斗中连声也不出一点就被人干掉,就算匪帮里最强壮的变异人“泰山”也不行!

  他斧子上的血迹早就干涸了不知道多久,绝不可能是刚刚砍中了暗处的偷袭者!

  再看最后两个死者,统统是要害部位插着一根竹枝。

  山中多猎户,难道是一个使弓的高手?刚刚偷袭村子还让村里措手不及的猎人射伤了七个匪徒,暗处潜藏着一个弓手……躲在暗处的弓手,还是一个射击精准的弓手,其作用不亚于旧时代战场上打冷枪的狙击手!

  刘二倒吸一口凉气眉弓乱跳,脖子后面冰凉一片,他狠狠地咬住的黄板牙:“去给我杀两个俘虏,我倒要看看他能藏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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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不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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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狙杀

  更新时间2011-2-52:22:58字数:2054

  “妈的!”狠狠一拳砸下,李冉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绷得紧紧的,满面煞气逼人。

  晒谷场上二十几个匪徒集中在一起,放声大吼:“出来吧,再不出来就杀了他们……”四个被匪帮抓住的男性村民一字排开跪在晒谷场边缘,七八只火把围在四个人身旁,把他们照得分毫毕现。

  几把做工粗劣、式样不同的砍刀架在几个人的脖子上,透过钢制滑轮弩上精致的瞄准镜,李冉甚至能看清四个人脸上恐惧扭曲的表情!

  都住在一个村子里朝夕相处,李冉的心在滴血,可他绝不会走出去!

  师傅曾经说过,敌人绝不会因为你的退让放过你,恰恰相反,他们只会因为你的退让而觉得你软弱可欺!

  他很清楚这个时候走出去不光救不下几个人的命,反而连他自己也要搭进去。

  人生不是游戏,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在他不过十七年的人生之中,师傅为了教导他费尽心血,其中就包括教导他如何抑制发热的大脑!

  虽然他早就预料到匪帮会拿人命逼他出现,也早就做好了必要的心理准备,可事到临头还是觉得一股热血冲上头顶,两眼顿时一片血红。

  他的心也是肉长的,可现在必须心如铁石!

  李冉冷冷地瞅了一眼四个即将失去性命的村民,狠狠撇开了头,深吸一口气憋在胸前,强迫自己的手不能抖,稳稳地取下钢弩上的竹箭。

  “头儿,时候差不离了,砍了吧!”晒谷场上的匪徒早就不耐烦了,凑到匪帮头子刘二的面前小声进言。

  刘二看了看左手腕,时针已经走过了十分钟,他轻轻点了点头:“要是他再不出来,就把所有人都给我看好了,我就不信了,没落单的人他还能有什么招!”他的腕表是在一次劫掠中抢来的旧时代遗物。

  旧时代遗留下来的类似小机械数量不少,可几十年的时间,绝大多数都不能再用了,虽说刘二搞不清楚表盘上的小针为什么自己会动,可他很清楚一只仍然能够走动的旧时代腕表价值连城!

  也就是匪帮里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大老粗才不明白它的价值。

  提出建议的匪徒应了一声,几步走到临时刑场,高高地举起胳膊用力向下一挥:“杀——呃!”一个杀字刚吐出来,匪徒突然觉得脖子下面多了个东西,直接把他剩下的半截杀字留在了嘴里,一阵剧烈的疼痛,大量血液涌进他的气管堵死呼吸的通道。

  窒息的匪徒一把捂住脖子两眼暴突,喉咙里毫无意义地嗬嗬响了几声,吐着大片的血沫一头栽倒在地,手脚死命挣扎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临死都不知道是怎么送了命的匪徒侧倒在地,一双倒掉死鱼眼瞪着四个即将送命的村民,死不瞑目。

  他身旁准备行刑的匪徒高高地举起刀,正等着指令,突然耳朵里“噗”地一声轻响,一蓬温热的液体飞溅到脸上,熟悉的血腥气钻进鼻孔,之后才听到“嗖”地一声轻响。

  刽子手一侧头,这才半截箭杆从小头目的脖子后面支楞出来,鲜血顺着箭杆一滴滴流下,三棱箭簇滴血不沾,色泽黝黑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做的。

  今天之前,李冉从小到大只见过这支钢弩一次!钢弩只有十二支配箭,支支精致无比,一看就是保存完好的旧时代遗物,他根本舍不得用,所以才临时修了些竹枝箭代用,但竹枝箭虽然和配箭重量相近,可用叶片代替尾羽的竹枝箭射程远不如配箭,距离超过二十米准确度就会大大下降。

  匪帮已经发现了他的活动,晒谷场四周的草木又稀疏,走近二十米被发现的可能将大大增加!

  李冉只能把已经装在弩上的竹枝箭换成配箭!标准配箭的有效射程能够达到上百米,配合瞄准镜,六十米内完全能够做到精确射击!

  而且李冉是个熟练的猎手,经过几次竹箭试射,他已经开始掌握钢弩的部分性能。

  一击必杀,李冉飞快地摇动弩身上的摇把,“咔”地一声轻响弩弦重新张开扣住,第二支配箭装入箭道——如果十二支箭全射出去还不能阻止匪帮杀害村民……

  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回过神来的刽子手不知道是砍还是不砍,刘二打发身边的两个匪徒迅速跑到行刑点,将尸体拖到刘二面前。

  刘二瞪圆了眼睛一个劲地咂舌,箭杆完全没入了脖子,箭头冒出来的位置竟然是后颈正中!

  这岂不是说箭直接穿透了骨头再冒出来?这得多大的力量,多准的弓法?

  他心头一热,突然想到,如果这个人能为我所用……可刘二马上又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村子里的人让匪帮杀了一半,如果不知道有这么个人就算了,眼下若是不能把暗处的袭击者解决掉,这人势必会如附骨之蛆一般吊住匪帮,伺机咬上一口。

  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哪有千日防贼的?

  刘二忽然觉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当了这么多年的流匪,他还是头一回碰上这种事。

  一念到此,他的心里有了计较:俘虏可以不要,可匪帮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他冲着身边的匪徒勾了勾手指:“你,就站在这儿给我喊,把那四个杂碎给我砍喽!”说着抬手向下一挥。

  被刘二点名的匪徒叫做二和,个子只到刘二肩膀高。

  他想点头答应,头刚刚低下还没等抬起来,突然头顶一凉,一股疾风擦过他的头皮,匪徒“哎哟”叫了一声,按着刮出一溜头发的脑袋一个屁股墩坐倒在地。

  “噗”地一声,热血喷了他一头一脸。他仔细摸摸头顶,不疼,也没出血,好像没什么事!

  他是没什么,可他身边的匪徒忽然间一阵大乱,一抬头,赫然是刘二瞪圆的暴突双眼,一支短箭横插在刘二脖子上,血流如泉水般从三棱箭簇刺破的三角伤口中向斜上方喷出一人多高。

  “头儿,头儿死啦!”

  匪帮一阵骚动,几个小头目一齐站出来:“别乱,都他妈的给我消停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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