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流着眼泪说她终于盼到了丈夫归来的这一天,她知足了,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再见故土一面,所以她请求丈夫她死后要把她化成灰,这样她就能够随着风儿回到故土大漠,回到父母亲人的身旁。

  白玉堂默默地听着野利青黛的嘱托,他感到无限伤感,从相识到现在他与她已渡过二十几个春秋,他已把她看作最亲的人,现在她要走了,他就感觉抽掉了自己一半的生命,他明明知道她难舍故土,可是仍让她跟随自己回了大宋,现在她向自己提出了这样的请求,自己真的要按照她所说去作吗?

  牧云天和凌雀先后走进卧房。

  牧云天说道:“父亲,我娘已经让仆人送来了饭菜,还是先用饭吧,我母亲这里有凌雀侍候。”

  白玉堂点头到小饭厅用饭。

  他一边用饭,一边问牧云天,“天儿,住在这里还习惯吗?”

  “还可以。”

  牧云天用筷子拨弄着碗内的饭菜,低着头说道。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不如意?你娘待你不好吗?”

  “不是的!”

  牧云天抬起头说道,“我娘待儿很好,仆人也很尊敬儿,只是因为母亲的病体日益沉重,所以儿心情才不好的。”

  “天儿,你母亲余日不多了,你记住父母不能跟你一辈子,你要坚强起来!”

  牧云天听着父亲对自己的教导又低下了头,半晌才点头应了一声,“是,儿会坚强起来勇敢面对这一切的。”

  白玉堂用完晚饭后再次来到卧房守护病重的妻子,可是野利青黛却推脱说自己累了,想睡一会儿,她让白玉堂到后堂休息。

  白玉堂只好离开跨院来到后堂,当他迈进这个熟悉的庭院时,他看到屋内灯烛闪闪,并且还传出妻儿的谈话声。

  “瑞儿,他们待你好吗?有没有让你受委屈?”

  白玉堂听到了妻子樊梅若的声音。

  “娘多虑了,父亲和母亲对儿很好。”

  白玉堂猜想儿子讲这句话的时候肯定是满脸笑容的,他又听妻子说道:“那娘就放心了,瑞儿又瘦了,身体可大好了?”

  “娘听谁说儿生病了?我猜肯定是云天,娘不要相信他的胡言乱语!儿是因为离家日久,思念娘亲,茶饭不思,所以才把儿饿瘦了。”

  白玉堂心中一笑,他想象不出儿子在自己母亲面前撒娇时的模样,是否如云天一般?

  这时就听五夫人轻叹一声,说道:“每当娘心情不好的时候你就千方百计逗娘开心,瑞儿哄了娘二十年,这些年娘没有保护好你,让我儿受尽委屈!”

  五夫人这番话说完,白玉堂顿觉心中酸酸的,这些年自己不能作的儿子都替自己作了,自己不是一名合格的丈夫,更不是一名合格的父亲。

  “娘,这些已成往事,我们就不要再提了,现在爹回来了,我们一家人终于团圆了,娘该高兴才对。儿把爹请回家可是立下了大功一件,刚才儿向娘要奖赏,可是娘都不理儿!现在娘好偏心,您的眼中只有忠儿和云天,儿已经沦落到坐冷板凳的地步了!”

  “傻孩子,你是娘的命,娘怎会冷落自己的亲儿呢,瑞儿又在哄娘开心了。前些时日忠儿走失都是娘没有照顾好他,你千万不要责怪飞霞,她为你生儿育女,还要陪着你走完这漫长的人生路,你千万不能错待她,天色不早了,早些回房吧!”

  “娘说的这些儿都懂,儿不会怪她的,现在天色尚早,再让儿陪陪您吧!”

  “娘明白瑞儿的这片苦心,瑞儿怕娘感到孤独寂寞,也怕娘感到失落伤心,当年你父常年在开封府供职,娘与他在一起的时日并不多,可是你父却和云天的母亲是二十载朝夕相处的夫妻,云天的母亲早已成为你父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现在她身染重病,生命将逝,你父当然要陪在她的身边,还是那句话,做人要懂得知足,你父能够再迈进这个家门,能够与娘讲上几句话也就够了,娘不奢望更多。”

  “我记得娘教育儿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现在娘讲这样的话让儿感到很心酸,毕竟您和爹是结发夫妻,娘不应该受这样的委屈。”

  此时也有个声音在白玉堂的心中响起,“梅若,瑞儿说的很对,我们是结发夫妻,你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为何要这般委屈自己?”

  “瑞儿不必替娘喊冤叫屈,你这般说法和那些妒妇争风吃醋有何区别。你要牢记:欲念太深,贪欲太大,反而会失去更多。现在飞霞有孕在身,正是需要你关心照顾的时候,别让她们母子久等了,早些回房吧!”

  “别让他们母子久等了”,这句话太像是对白玉堂而言,是啊,不能再让他们母子久等了,于是他迈步走进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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