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菓现在在哪?”阮阳把目光移到师傅的脸上。

  “还在滨海医院里,我们不确定她就是茹菓。”师傅爽快的告诉了阮阳。

  “通知她家人了么?”

  “通知了,茹远高,下午就到,你应该知道他也是警察。”

  “我要见茹远高,见到他之前,我不会告诉你们任何事情。”

  “也好,希望张壑和姜楠能够活到那个时候吧。”师傅没有过多的努力。

  “张壑估计已经死了,你们的营救目标只有一个人。”阮阳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点感情色彩,我开始觉得他有些可怕了。

  “没错,你猜,茹菓要是知道她害死了自己的医生,会不会觉得愧疚。”师傅果然还是在用激将法。

  “要不你自己去问问茹菓。”阮阳脸上浮现出苦涩和轻蔑的微笑,我心里顿时有一个假设---茹菓其实是一个比阮阳更加冷酷的人,就好像监控拍到的一样,她醒来以后,为求自保,第一时间挟持的就是刚刚救了她的高非。这种反应和判断,不仅仅是出于求生的本能,还有冷血的无情。

  “阮阳,要是你说的是真的,我想你应该明白,你不一定能活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特别是你已经进了警局。”师傅话里有话,这似乎是在威胁了。

  “你敢让我死在这里么?”阮阳还是那样蔑视的看着师傅。

  “那要看你自己是不是想死在这了。”

  师傅又看了一眼阮阳,起身走出了审讯室。等师傅出了门,我仗着胆子问阮阳:

  “你为什么不要求见茹菓呢?”

  阮阳惊奇的看着我,审慎的把我从头到脚看了几遍,才忽然笑了。

  “你们最好看紧她。”

  “我们会保证她的安全的。”我坚定的说。但阮阳却笑得更加放肆了。

  下午的时候,茹远高就带着一个自称是心理医生的女人到了,关于这一点我也很奇怪,女儿出了事,不是应该父母双方出面来照扶么,为何是父亲带着心里医生出面,而且似乎并不格外的担心茹菓的伤势和病情,而是对整个案情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也许这是做刑警的人的职业病吧。

  茹远高先去看了茹菓,因为茹菓还在昏迷中,他便真的只是看看而已,之后是萧夏,他们简单的聊了几句,而且是在没有警方其他人员在场的情况下。关于这一点,我更加是奇怪了,师傅对于茹远高有着异乎寻常的尊敬,从茹远高到达,只要他要求,不管是作为父亲,还是作为同僚,师傅都是一口答应,毫无质疑。我隐隐感觉到,师傅对茹远高的态度,就好像我对师傅的态度一样。

  茹远高在见阮阳之前,先去见了高非,可惜的是高非和茹菓一样,也仍处于昏睡状态。茹远高在床边站了一会儿,一言未发。倒是那个心理医生,最后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应该是他了,眉目很像。”

  茹远高看看洪琴,嘴角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眼神也变得柔和,那是父亲面对儿女时才有的慈爱的表情。我站在他对面,看着他一头灰白的头发,有些心酸。听说他的唯一的儿子在多年前遇刺身亡,至今都没有抓到凶手。而如今自己的女儿,同样躺在医院里,甚至可能那还不是他的女儿,他那副官方的淡定下,仍有着没有褪去的父亲的慈爱。只是,为什么是对高非呢?

  茹远高提出要单独见阮阳,师傅仍然没有拒绝,甚至没有按照常规程序在隔壁通过双面镜进行监控。而是任由茹远高带着阮阳在一个封闭的洽谈室里,秘密的聊了30分钟。使得警局里不少同事颇有微词。师傅则以他一惯的霸道和我行我素给予了回应。

  茹远高见过阮阳之后,就离开了警局,直接回医院去了。而在那之后,师傅除了交带人们继续搜查人质被囚的线索外,便是找了几个跟随他多年的师兄,严密的监视阮阳。说实话,我倒是觉得更像是保护,毕竟已经在警局里了,那么多个摄像头照着。但同样是在警局里了,又为何要保护呢,难道警局里真的出了叛徒?

  案发的第三天,师傅指定我带阮阳去医院做检查,说是防止他的伤势影响后续的调查。而保护阮阳的那几个师兄,竟然被调走了。如此不管是保护还是监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和错觉。好在一路上,阮阳都很配合,甚至愿意跟我讲讲他和茹菓、茹令三个人之间的故事,到了医院也乖乖的遵循医生的指示,从一个诊室到另一个诊室,抽血、拍片。

  当一所有程序完成之后,阮阳提出,他想看看茹菓。这在我的意料之内,毕竟已经到了医院,要是他不提出这样的要求,我就要觉得奇怪了。于是我带着阮阳到了特诊楼的7楼,很多师兄在这一层做着保卫的的工作。看见我带着嫌犯出现,都表现出了异常的警觉。

  阮阳根本没理会大家的态度,而是径直奔茹菓的病房,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不像是个押解犯人的警察,倒像是一个小跟班儿,一路慌乱的跟在后面,生怕自己跟丢了。

  我跟在阮阳身后,走进茹菓的房间的时候,我似乎看见躺在床上的茹菓把身上的被子向上拉了一下,然后就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我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又看看阮阳。但是他却没有丝毫的反应。想来是我自己看错了。

  阮阳坐在茹菓床边的椅子上,伸出带着手铐的手,帮茹菓把被子塞了塞,把她的头发理在耳后,之后吻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最后拉起她的手,缓缓开口,那声音温柔、语调轻缓,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我看见的只是他坚硬的一面,他的温柔都给了这个昏睡的女人。

  “茹菓,我知道是你,但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不过你一定记得茹令吧,我想我快找到杀他的凶手了,我知道你一定也在找,但是我们都不希望你继续下去了,剩下的事,让我替你做吧。

  我见到高非了,我知道你喜欢他,你一定喜欢他,对吧?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能有人陪在你身边。所以,放下所有,去过你自己的生活吧。这一定也是茹令希望的。

  我会为茹令报仇的,你相信我!这次我绝对不会放过凶手,就是要我脱掉这身警服,我也一定会为茹令报仇的,你就放手吧。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别再做傻事了,好么?”

  我听着阮阳柔声的倾诉,心底莫名的憋闷,他是喜欢茹菓的吧,所以愿意承担所有,让她独自幸福,所以愿意牺牲前程,也要为她的哥哥报仇。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他真的杀了汪杰,真的做了违反法纪的事情呢?

  这时,房间的们忽然开了,茹菓的心理医生—洪琴从外面进来,看见阮阳和我,先是一怔,然后微笑着走到床的另一侧。伸手塞进茹菓的被子里,握着她的另一只手,对阮阳说:

  “阮警官好久不见,还记得我么?”

  “你是?茹菓的心理医生?”阮阳脸上的表情除了惊讶之外,掠过一丝难以名状的惊恐。

  “是我,阮警官果然好记性,上次还是在茹令出事后,茹菓被送去治疗的时候,我在机场接她,说起来,也就见过那一次呢。”洪琴微笑着,我总觉得这种做心理医生的人,说话都有着另外的意思,而且他们的目光都带着几分审视的深邃。

  “没错,只见过一次,但洪医生却让人印象深刻呢。谢谢你为茹菓所作的。”阮阳很客气的表示感谢,同时放下了茹菓的手。

  “余警官果然很善解人意。”洪琴又微笑着对我说,我知道她指得是我带阮阳来见茹菓的事。

  “洪医生过奖了。我们就来看看,茹菓这两天恢复的怎么样了?”

  “我想她很快就醒了,毕竟有些事情等着她去做呢。”洪琴这样说的时候,看着阮阳,我注意到阮阳似乎有些紧张,紧紧盯着洪琴,坐直了身体。

  “你指什么?”阮阳的声音变得低沉。

  “警方的办事效率太低了,你说是么?余警官?”

  “洪医生,我们在努力追查绑匪的下落了,由于茹菓没有醒,我们掌握的信息有限,而且这个案子又和其他案件有关联,涉及到跨区域、跨部门合作,是有些程序要走的,但是首要的还是解救人质为主。”我连忙解释,很显然,洪琴应该是从茹远高那里听说了什么。

  “阮警官,你觉得这种情况下,有没有人,可能,以最快的速度解救姜医生?”洪琴似乎话里有话,她每说一句,阮阳就紧张一分,我注意到他已经握紧了拳头。

  “洪医生!”阮阳看看洪琴,又把目光投向茹菓。我顺着他的目光扫过昏睡的茹菓。她躺在那里,虽然闭着眼睛,却看不出一点病态,相反给人的感觉整洁、平静。她什么时候换下了医院的制服。

  洪琴没有理会阮阳,而是低头对茹菓说:

  “茹菓,北疆失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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