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是保护动物,风望北便没那么在意了,他坐回沙发上,道:“仓库里还有很多奇怪的动物,等下可能也会被拍卖,那些肯定是实验室弄出来的。”

  “哦。”薛梅城知道那些动物是怎么回事,但不打算和风望北解释,这种教育问题还是留着风玄去处理吧,自己就不要越俎代庖了。

  “这个夜宴真的很奇怪。”

  “跟你说了是黑市。”

  “就算是黑市也够奇怪了。突然想起你之前提醒过我这里可能会有危险。”风望北其实有点疑虑,怕薛梅城是在玩虚虚实实以退为进以假乱真以坏充好那一套,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经常这么干,当事情不顺利时,他便会直觉地感受一下自己有多不安,如果没有过于不安,他便判断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种直觉不会使事情变得遂心如意,但也不会变坏,就像参加考试,虽然你不会得到优秀,但及格是没问题的。

  薛梅城笑道:“我可没想到会有人绑架你,我只是觉得你像只迷路的小羊羔,一看就是家养的,却跑到野外来了,这太危险了。”

  风望北道:“你不是家养的是野生的?”

  “我不是羊。”

  “……我也不是!”风望北道,“我跆拳道可是黒带。”

  “你爸花钱替你买的?”

  “……”哎呀,太气人了。但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揍人。消气消气,要尊老。“你年轻时肯定经常挨揍吧?”

  “是经常有人送上门来让我揍。”

  “你打架很厉害?真的假的?”

  “一般厉害吧,就能跟人动动手,碰上妖怪就只能喊救命了。”

  “……”风望北觉得薛梅城这人蛮好玩的,就是好像有病。

  蛊雕很受欢迎,大家抢得很激烈。

  风望北自己家有只大鸟,对这只兴趣不大,他更关注的是:“为什么还不拍字画?”

  “因为本来就不拍字画。之前墙上拍的那些是装饰,不是用来卖的。”

  “……为什么不拍字画?”风望北很失望。

  薛梅城道:“谁跟你说这里会拍卖字画?”

  “吴不晓啊。”

  薛梅城皱眉:“这位吴先生跟了你多久了?”

  “快三年了。”

  “他很了解你?”

  “还好。”风望北明白薛梅城这么问的意思了,他是想提醒自己,吴不晓可能存在问题。

  的确有这个可能。

  今天吴不晓很不对劲,居然破天荒的和他聊起了感情问题,当时两人坐在偏僻的沙发上,如果自己晕倒应该没人会注意到,他们只会以为自己是喝多了,或者睡着了。

  如果当时吴不晓没有离开的话,那自己肯定会晕在吴不晓面前。看着自己晕倒才最保险不是吗?吴不晓为什么离开呢?

  为了在自己被绑匪们拖走时能有一个合理的不在场理由?还是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绑架,所以需要闭上眼睛?

  “薛哥,据说夜宴在枫山办过一次?那次你去了吗?”

  “去了,怎么了?”

  “那次拍卖的也是这些奇怪的东西?”

  “差不多。”

  “哦。我爸参加过夜宴吗?”这才是风望北真正想问的。

  “没有。”

  “哦。”所以吴不晓是真的有问题,但为什么呢?

  一楼突然传来了惊呼声,那个圆形大舞台突然开始震动,像鼓一样呯呯作响,像是下面有东西正在撞击台面。

  “怎么回事?”风望北走到栏板处,扶着栏杆看向下面。

  舞台上的方心被震动的台面晃得踉跄,她跳下舞台,往后退开几步。

  舞台周围的几个保安样人物拿着对讲机在说着什么,应该是在处理舞台震动的问题。

  方心皱着眉张望打量四周,突然她看到了站在二楼显眼处的风望北。

  两人对视,方心面露震惊,风望北挑眉,双方对峙几秒,然后方心一抬手臂,那只蛊雕震翅而起,朝二楼扑来,风望北立刻抱头蹲下,还喊薛梅城一起:“薛哥,快躲起来!”

  薛梅城没躲,而是飞快地掏起了口袋,他手速如风,刷刷地把一堆东西丢到桌上,风望北很奇怪他居然能在身上装这么多东西。

  大雕扑进了他们的包厢里,爪子抓向风望北的肩膀,风望北敏捷地朝前一扑,那双锋利的爪子落在了他的外套上。风望北像挂了个雕牌降落伞一般被扯到半空中。大雕飞向包厢外面,风望北一把抱住防护栏杆,坚决不撒手。

  薛梅城终于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是个小罐子,他大喊道:“闭上眼睛!”

  风望北赶紧闭眼。

  薛梅城举起罐子冲风望北和大雕一阵猛挥,一种不知道什么粉末扑了风望北一脸,他接二连三地打起了喷嚏。大雕的反应比风望北剧烈很多,它像婴儿啼哭般地大叫了起来,丢下风望北,像瞎了一样在船舱中乱飞乱撞,把宾客们吓得惊叫连连。

  “先别睁眼,先擦干净脸。”薛梅城走过来替风望北拍掉身上的粉末。

  风望北匆匆地擦了把脸,睁眼去看外面,大雕满舱乱蹿,方心冲大雕大喊大叫,但大雕已经失控不听指挥了,方心恼火地跺脚,又看向二楼,风望北心中一惊,然后朝她露出个灿烂笑容。

  方心咬牙,深吸口气,抬起双手伸手往风望北的方向一抓,风望北立刻被一股极大的力量往前拽去,大半个身体探出了栏板外,差点以一个倒栽葱的姿势摔到一楼。

  薛梅城一把拽住风望北的胳膊,恶狠狠地把他往回拉。

  风望风倒栽葱的姿势被强行纠正了,现在他是上半身在包厢内,下半身被扯出了包厢外。

  船舱内的其他人眼睁睁地看着这场空中戏剧,一个个仰着头,像被提起了脑袋的木偶。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人?!”薛梅城咬牙切齿地问。

  “什么?”风望北还不知道发现了什么事,他只知道自己的骨头正在嘎吱作响,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尝到五马分尸的滋味了。

  “哎呦,我不行了……”很快薛梅城便喘成了风箱。

  风望北觉得自己也快不行了,那股拉扯他的未知力量比薛梅城的力气大,他在一点一点往下掉,等待他的将是从二楼摔到一楼。

  他挣扎着扭头望了眼舞台方向,方心还是保持施法一样的动作,双手成爪型举在空中对着他,像是在隔空拉拽他,可惜空中没有显现出特效,看起来像是她摆了个怪异造型,在做什么行为艺术表演。

  “我真的要不行了。”薛梅城喘得快断气了。

  “我也不行了,快被扯成两半了,放手吧,薛哥。”风望北勉强笑道。

  “说什么傻话。我还有绝招没使出来呢。”薛梅城深吸口气,仰头大喊:“礼容!快来救命啊!!”

  “……”风望北嘴角抽搐,喊救命有没有用他不知道,但他的耳朵快被震聋了。

  召唤术成功了,一个穿着宽袍大袖的男人出现在船舱中,他衣袂飘扬,如神仙降临。

  礼容看了眼在二楼栏板处挣扎的风望北和薛梅城,再看一眼反方向的方心,袍袖朝方心那边一甩,方心立刻便像挨了记重拳一般飞了起来,摔进了宾客区,砸倒了几位宾客,引起了一场小混乱。

  二楼的风望北和薛梅城成为了拔河比赛的赢家,因为对手突然撒手,他们俩重心不稳,向后摔倒在地上。

  礼容没有再看二楼,他的视线扫过空中无头苍蝇一般的蛊雕,然后转向了鼓动中的舞台。

  台面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终于被撞破,一只豹子样的动物蹿了出来,然后是一只长着獠牙的牛,一只有着利爪的猴子……面目狰狞的动物们一涌而出,它们默契地绕过礼容,扑向四周,宾客们惊叫连连,像灾难暴发一样争相逃跑,蜂拥着挤向出口。

  二楼最右侧包厢里的一位系着紫领带的高大男人这时站了起来,他说:“封闭出口!不能让它们逃出去。”

  各个出口被关闭,人们惊怒交加,疯狂大喊:“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

  另一间包厢里的涂栖也喊:“不能先让我们出去吗?”

  紫领带男人没理他,继续发下一条指令:“老邓,维持次序!把那些东西抓回笼子里!”

  “是!”十几个两米五以上的巨汉从船舱深处走出来,领头的是个黑脸大汉。

  人们稍稍安静了一会儿,然后继续大叫逃命,因为那些凶猛的动物还追在他们屁股后面。

  风望北和薛梅城迅速爬起来,跑到栏板边往下看。

  风望北道:“是仓库里的那些动物,谁把它们放出来了?它们好像变大了?是真的变大了,变大了很多。这不科学……”

  之前一米长的,现在有三四米长了;之前手臂粗的,现在有大腿粗了;之前只是小虎牙,现在变成了象牙。它们像吹气球一般被吹大了数倍。

  现在船舱里的场景有点像恐怖片。人们四处逃命,怪兽们张着大嘴在后面穷追不舍。

  “没事吧?”一个声音出现在风望北和薛梅城身边。

  风望北被吓得一抖,然后看到那个薛梅城召唤出来的男人现在正站在薛梅城身边。风望北看向一楼的舞台旁,嗯,刚刚站在那里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薛梅城道:“我们没事。”他望着一楼,“真是一团糟。”

  礼容没说话,弯腰拣起地上的一副眼镜递给薛梅城。

  薛梅城接过眼镜戴上。

  一楼已经开始见血,怪兽们咬死了几个人。

  风望北看得胃里翻滚。“薛哥?”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只是忍不住就发出了声音。

  薛梅城道:“船上是不是已经开启了结界?”

  “是。”礼容道。

  “那就没法把你送下船了。”薛梅城看向风望北,“得等这里的事结束后,我们才能下船。你是不是很害怕?要不要我现在打晕你?”

  “……”风望北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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