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不会有前置背景的吗?”

  苏摩震惊的向系统提出来了自己的疑问。

  【……理论上来说我们没有给你安排前置背景, 然后随机选择了一个没有任何的牵连的身份。】

  系统的声音苦涩。

  但是谁能够想到分明都是死了有好几千年的尸体了,居然还会在现代遇到老相好啊!

  系统觉得自己太难了, 要不然就是主空间那边的身份匹配控制出现了什么问题。

  不过考虑到跟苏摩唱对角戏的是塔尔维斯,那么系统觉得自己很有理由去怀疑是不是对方凭借着自己的职能搞了什么暗箱操作,所以才会这么巧合的刚好可以跟苏摩对上。

  只是眼下显然不是什么去追究系统的错误的好时候, 苏摩应该做的还是应付眼前的祁涟以及那些不断的在身周涌动着、意图将他全部都拉进去的肉壁才对。

  苏摩动了动手指。

  之前在和祁怜晟对决的时候, 对方提前布置下了能够封印邪气的阵法与符文, 让苏摩根本没有办法发挥自己的力量。

  但是眼下显然不是那样尴尬的局面。

  因为这里是万魔之地, 不如说,这里原本就是一切的邪肆的发源之地。虽然说宝塔本身散发着凌然不可侵犯的光芒, 镇压着这一整片万魔之地——以及最主要的、从这里诞生亦是以这里为归宿被封印的祁涟, 但是很显然,在这遥远的地下却是佛塔的光辉所能够笼罩到的死角。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所以祁涟的那作为妖魔的庞大冗杂的躯体才能够将这里作为自己的巢穴,在其中隐藏起来。

  这里的确是祁涟的主场没有错, 但是那些肉壁形成了层层叠叠的阻碍, 以至于佛塔的威能并不能够在这里起到作用——这样倒也是从另外的一个角度上方便了苏摩动作。

  他抬起手来。

  有灰黑色的气流在他的手中涌动着, 最终成为了形状有如刀剑一样的东西。苏摩紧紧的握住了那流动的刀刃, 手上用力,将那些朝过涌来的、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吞噬进去的肥厚肉壁全部都划开来, 硬生生的劈出了一条路。

  而在道路的尽头是打开了那一扇破败的小门离去的祁涟的背影, 白色的衣角在门口晃了一下便消失在里面。那一扇门在他的身后牢牢的关上,接着很快便又被那些涌上来的触手尽数遮掩,蠕动之间甚至是已经没有办法分清楚“门”所在的究竟是哪一个方向。

  而且伴随着祁涟的离去, 这一个地下的空间里面再也没有哪怕是半分的光亮,而是彻底的陷入了一片的漆黑之中。

  “你就在这里好好的待着吧,国师大人。”

  “该说不愧是你吗,居然成功的转型成为了僵尸中最为顶级的、足以操纵气象、引发旱灾的旱魃。这样一来的话,只要能够将你也吞噬,那么这一次的邪气应该足够摧毁这一座佛塔最后的屏障了吧。”

  所以,苏摩当初见到祁涟在万魔之地所做的事情,并非是他想的那所谓的在以一颗大慈大悲之心去渡化万魔,而实际上是将他们身上的那些邪气全部都收纳在自己的身体里面,以此来冲击佛塔的封印。

  这里是万魔之地,即便是将所有的邪物身上的邪气全部都吞噬掉,用不了多久也会再一次的重新被孕育生产出来,相当于是割了之后马上就会重新长出来的韭菜,一茬一茬的,简直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地步。

  “其实原本没必要这么麻烦的。”祁涟感慨着道,“如果你在第一次来到佛塔之中的时候就愿意抓住我的手的话,那个时候我就可以脱困了。”

  “我还是很喜欢你的,如果我们可以好好的相处就好了。”

  “不过没关系,我会吞噬你,然后你将与我同在。这样一来,我们也可以算是永远在一起了,不是吗?”

  随着祁涟一步一步的走远,连那些最后的声音也都逐渐的消失了,这里重新恢复到了一片的寂静与黑暗之中。除了触手在地面上窜动着的时候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任何的声响。

  “……就这么,把我放在这里了?”

  苏摩的眼神古怪了起来。

  “他是不是傻了,要知道在这里……我不会被限制力量啊?”

  青年轻轻阖上了双眼,而在衣服的遮掩之下,他的躯体开始不断的鼓动。四周的触手有如潮水一般朝着他涌了过来,蠢蠢欲动的向青年靠近,像是想要将他就这样吞噬下去。

  祁涟似乎有着绝对的自信,即便是昔日里面将自己封印了的国师——即便是已经站在了邪物的顶端的,足以搅乱天地气象的旱魃,也可以被他轻松的融为自己的一部分。

  那并非是狂妄,而是长久以来培养出的自信。他从这万魔之地诞生,一直以来除了当年的国师之外,还不曾在任何人的面前尝过败绩。

  而在佛塔中被封印了的这数千年来,祁涟又吞噬了那么多那么多的邪物,他近乎已经要成为了这万魔之地的具现化。

  于是便膨胀了起来,踌躇满志的认为自己定然可以将已然化身为邪物的昔日对手斩杀马下。

  只可惜他偏偏料错了那么一点——

  苏摩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翠色的眸子在黑暗中亮的骇人,像是两颗钳在眼眶中的翡翠。

  那些在他的皮肉下游走的某种东西终于汹涌而出,撕裂了衣服,以整个脊椎骨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涌开。那是混杂着转动的眼球、皑皑的白骨、破碎的肢体、锋利的尖牙以及别的什么东西的肉块,在青年的背后展开来,有如某种另类的、在常理所能够接受的范畴之外的羽翼。

  其为生殖之母。

  包纳一切,吞噬一切,孕育一切的森之黑山羊。

  触手与肉块相互接触,随后在无边的黑暗之中展开了无声的械斗。有着锋锐的牙齿的口张开,一口一口的撕咬和吞吃着那些触手,为苏摩让开了前方的一条康庄大道。

  即便是暗无光影的幽闭的空间,但是在苏摩的眼中却也有如白昼。他原本就是从黑暗之中诞生出来的存在,如果还会反过来被黑暗所倾蚀和灼伤,那才当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这一场战斗毫无疑问是苏摩的大获全胜,毕竟一方只是机械的执行着主体遗留下来的任务,但是另一方却是有着指挥与控制。

  苏摩来到了那一扇被从触手堆里面刨出来的的木门前,伸出手来将其推开。眼前是那一条来时的黑洞洞的蜿蜒曲折的楼梯,因为缺少了光亮的照射,看着就像是什么可以将人吞吃下去连骨头都不吐的凶猛巨兽的食道。

  苏摩沿着楼梯走了上去,因为身后拖着的那一大堆的庞杂的肉块的关系,所以整个人都被压迫的步履有些微的不稳和蹒跚。他的脚步声沉重,在空旷无人的楼道里面带出来了沉闷的回响,听上去简直像是什么刚刚苏醒的、在从地底一点一点的向上攀爬的凶猛的巨兽。

  “?!”

  这样的响动,祁涟不可能没有察觉。他手中提着笼灯匆匆前来,看到的是站在通道口的苏摩正在朝着自己缓缓的展露出微笑。

  因为那些不属于人类的一部分全部都被好好的、规整的放在了身后的楼道里面,所以祁涟并没有能够看清楚再苏摩的身后的那些玩意儿,还以为这只不过是对方用了什么手段摆脱了自己的控制和吞噬。

  他看着像是有些讶异的样子,但是很快却又笑了起来。

  “这才对、这才对。”

  祁涟用辨不清楚他究竟是真的为此而感到了欢愉,又或者只不过是伪装的声音连声道。

  “我刚刚还在想,如果你那么轻易的就被我击败吞食了的话,虽然顺利,但是也未免会让我的心底生出怅然来。”

  “毕竟你是当初将我封印了的男人啊。”

  “你是这样想的?”

  苏摩站在道口,仰起来脸来看着祁涟。白衣的佛子看上去如清莲一般不染尘埃,清濯而又贵气,让人根本想象不到他其实是让最可怕的恶鬼都要忌惮不已的可怕邪物。

  但是刚刚那一句问话却并不是苏摩发出的。

  在佛塔入口的那一座大门前站着穿着青色道袍的祁怜晟,他的眉眼紧紧的皱着,手中握着三尺青峰,古铜色的罗盘被注入了灵力,其上的指针在疯狂的转动着。

  “回答我,你是这样想的吗?”

  祁怜晟抬起手臂来,但是剑尖所指向的却并不是苏摩,而是他的半身祁涟。

  “你这是要干什么?是要和我刀剑相向?”

  祁涟并不慌乱,甚至还有余韵笑出声来。

  “怎么,当人类当久了,你还真的以为自己是人类了不成?”

  祁怜晟闭了闭眼睛。

  “我是作为人类诞生的,也是作为人类被教导着长大的。”

  “从小,我的父兄,我的师长,我身边所有接触到的人都告诉我,我是有着天赋被钟爱着的孩子,我将会继承长者的衣钵成为一名天师。”

  “护持人间,保河清海晏、定四海升平,那是我的职责,也是我应该背负的义务。”

  祁怜晟一字一顿。

  “我就是在这样的教导下长大的。”

  然而祁涟却像是听懂了什么最可笑的笑话一样大笑起来,甚至是眼角都渗出了生理性的泪花,恨不得捂着自己的肚子笑到弯下腰。

  “哈哈哈……你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蠢话啊!”

  他猛的变了脸,温润如玉的面庞在这一刻狰狞可怖有如恶鬼修罗。

  “【我】生来就是邪物,是曾经屠戮了数以万计的人类的性命,吞食着他们的血肉才长大的邪物!不过是在被封印之后为了自救,才会分裂出了你与我来,我们所做的一切的努力不都是为了从这封印中脱逃而出吗!”

  大概是因为他的情绪太过于激动,甚至是连带着一整座的佛塔都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塔的边缘缀着的那些八角的铜铃开始“玲玲”作响,奏出了如泣如诉的战歌。

  “你还真的当自己是人类了吗!祁怜晟!不要忘记了,你可是【我】的生路啊!你是以[生]为名的,我的前路啊!!”

  祁涟顿了一下,又平静了下来。他看着祁怜晟,唇边的笑意却不是多么让人感到愉快。

  “还是说,你真的觉得,人类会接受你这样的异类成为他们尊崇爱戴的天师、正道的魁首?”

  他嘲讽的笑道。

  “看看你自己身后的那些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躯体吧,祁怜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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