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灯在我的正前方,光线向后射,当然我看不到它的影子。

  突然,嘿嘿一声怪笑响起,沙哑而熟悉。

  不好,是老廖!

  我心陡惊,右眉疤狂热,后心嗖嗖凉,脚底生麻,但反应不慢,反手就是五雷字符拍出,跟着起身急转。

  果然是老廖,一张丑陋的老脸狞笑着,独眼里爆发着毒厉的光芒。他竟向后躲开了五雷字符,瘸腿也灵活得要命。当场右手一扬,翻尸的铁钩子狠狠地抽中我的后脑。

  我闷叫一声,眼前发黑,当场就晕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后脑在流血,身边一具光溜溜的瘦小尸体,冰凉,就是这尸体将我凉醒了。周围黑洞洞的,身体在向前方缓缓地多动。

  不好!

  我心头震骇,老廖扒光了许明璇的衣物,将我和她一起往焚尸体炉里送!他被恶魂上了身,他是恶魂最佳的宿主!

  而这恶魂,智商不低。

  传送的速度不快,恶魂在玩我。我听到沙哑的怪笑隐约传来,恶魂还在停尸台那里。

  尝过被切尸机械分成七花八块,然后丢进高温炉里烧烤的滋味儿吗?很恐怖,而且是活生生被切死!

  我肾上腺素急涌,顾不上后脑的伤势,脑子里昏沉,但求生意识让我疯狂地在黑暗的通道里爬行。

  我要赶在切尸机械的刀片启动之前通过那里。这个时候,老廖看不见我,因为是电脑程序在控制。空间近乎密闭了,回不去,只有从焚尸炉膛那里出去。

  当我双手扒在焚尸炉壁上的时候,身边机器声响了起来,只听见咔嚓咔嚓的骨断之声响起,夹杂着内脏被切破的砰啪声,跟着就是血喷和其他体液的溅射,溅了我后半身。

  许明璇正在被肢解,体液的味道并不好闻。锋利而大力的刀也同时切向我的后半身。

  我惊得身子全力一缩,拼力躲过了切刀片子,向前猛滚,一下子掉进焚尸炉内,一阵狂爬到出口处。

  还好,恶魂把满是蜂窝眼的拱形炉膛铁板门开着,等着翻尸烧烤的步骤。

  我从铁口子钻了出来,衣物挂烂了,宽肩膀也严重擦伤。落地已是长出一口气,回过头看时,一堆血淋淋的烂肉从送尸通道滚进了炉内。那张“吸”字符,只能看到一点点黄纸角了。

  燃油喷口开启,油料狂飙出来。

  我赶紧拉下了炉膛门,到最后是让之轻轻落下,尽量不发出声响。门刚落下,里面已是“轰”的一声,点火了,烈火熊熊而起。

  后怕的感觉,让人背后一片湿透。

  我马上脱了皮鞋,手捏一枚“焚”字玉符,朝那边送尸平台的房间奔去。

  到了窗户边上,咬破舌头,鲜血喷在符上,跳起来向窗户里一看,正看见老廖还站在按键旁边,一脸诡异阴毒的笑意。

  当场玉焚符朝他脑袋上一砸,符炸开,我身体也下落了。

  接着,便听到惊炸头皮的惨叫传来,沙哑无比,挠人心神。有身体在地板上摩擦的声音,沙沙直响。对付此等恶魂,玉焚是最好的方式。

  我背对着窗户,背靠着墙壁,长长地出了口气。想想先前的遭遇,也是心悸连连。

  眼睛余光也能感觉到,背后的房间里,隐有红光在一阵阵燃烧似的。惨叫不断,回荡在诺大的火葬场,传荡在山谷里。

  老廖痛苦,挣扎,我无动于衷,撕了衬衣包了后脑,伤口并不很大,只是脑袋有点昏沉、胀痛。

  过了一阵子,里面安静了,我取回了门上的“避”字符,进去看了老廖。他面如死灰,口里冒着白沫,昏迷之中,全身依旧在抽搐个不停。先前的挣扎痛苦,让他把不多的头发都快扯光了,一头的发根血珠了,样子更丑陋恐怖。

  就那时,远处的山谷里隐约响起一阵阵尖锐的女子狂笑声。我仿佛听见一个凶厉的女鬼在凄吼:“哈哈哈……你是烧不死我的,烧不死的,哈哈哈……”

  完了!

  我心头一沉,竟然焚字玉符也拿她没办法?它重伤而逃,不知道要去哪里作恶,我已经抓不到了。这一年,我依旧没能创造奇迹。

  不过,它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和它结了缘了,总会再见的,到时候我不会让它轻易就逃了。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将地下收拾了一下,把老廖扛回了他的宿舍放在床上。宿舍里浓逍的炼尸味儿在充斥着,他依旧在昏迷之中。

  我转身去取了一只上等的骨灰盒,重新回到焚尸体炉那边。

  打开炉膛门,一股浓郁的炼尸味儿扑面而来。许明璇已化为一片灰烬,散落在里面。烧得很彻底,因为加了我这个一米七五的成年人的油料。

  我拿起铲子,小扫帚,将骨灰装好,系上白花,出门步行离去,打电话叫天东哥来接我。

  在大路上等天东哥的时候,风很冷。大路上车很少,我能看见的东西也不算少,这些东西对我也是避而远之,这都习惯了。

  只是想起这些年,莫名地想起这样的歌谣:

  你在黑夜里独行,它在悄然注视着你;灵魂在墓地哀伤低吟,寂寞是命运最痛的阴影;墓园开满迷人的野菊,谁的思念充满凄清;在烈火燃烧的大地,你是挣扎凄叫的幽灵;穿越无数次的风雨,历尽所有的悲喜情境,你依然在黑夜里独行,总是盼不到天明……

  不自觉,心头有一丝抽痛。我淡淡地笑了,给富大爷打了个电话,说老廖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富大爷不敢问怎么回事,因为我只要找他的时候,一般都是大事,他还是很忌讳的。他只是说又要准备招聘的事情了。

  后来,老廖确实死了,但也是三个月后的事情。我还有些惊奇,以他的体魄来说,恶魂上身后,机能消耗得差不多了,能拖三个月也是奇迹。

  不过富大爷给我说了个事实,老廖是在小发廊里死的,死在一个风尘女的肚子上,那根是硬着死的。警方的鉴定结果是服用劣质壮阳药过量,这算是最科学的解释吧?

  那天夜里,天东哥接到我抱着骨灰盒的时候,眼泪就出来了,呼叫着“明璇啊”,哭得很伤心。

  我就坐在副驾驶上抽烟,等他哭完。

  他哭完了,才发现我衣服破烂,也受伤了,忙问是怎么回事,硬要拉我去医院看看。

  我当然也不想告诉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让他送我离开,什么也别问,我的伤也没什么事。

  天东哥拗不过我,只得把我送回去。他最终还是给了我一万块钱,我也没拒绝什么,毕竟我也差点被活焚了,我就是拿他五万也不算多。

  但我也给富大爷打了五千过去,说其中两千给老廖,算是老廖的嫖资了。富大爷照办,他还是很讲道义的一个人。

  我又给大妈买了条玉溪,让天东哥带给老人家,大妈一直是抽烟的。我并嘱咐天东哥,现在可以将骨灰在原坟埋了,什么事也没有了。

  天东哥虽然做民工老板,有种商人的性质,但到底还是农村出身,居然问我要不要做内棺?我无奈一笑,说随便吧!想当然,以他的个性,是肯定会做的,但这都不重要了。

  尔后,我也没有见他们家人,第二天晚上就坐飞机离开了南充,返回西安办事。

  这就是老家祠堂屋乱重修之后,大爸后代里天东哥家里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的艺术加工,纯记录。当然现在他和张二嫂闹离婚,和我要记录的东西关系不大,纯属物质生活资料丰富爆发后的负面衍生事件。

  而大爸的三个女儿,其中,我的天贞大姐和天碧二姐,都出落得模样动人,但都嫁了长得很普通的男人,大约是因为两个姐夫的家庭条件还可以吧?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穿不好衣,吃不好饭,嫁了有什么用,那时候就已经很现实的婚嫁规律了,爱情是个奢侈品。她们出嫁时,也就是三奶奶和三爷爷走的后一年、后二年。

  当时也挺怪,先后看到我的两个姐夫时,我的心里都不怎么舒服。也许吧,他们都黑乎乎的,配不上我天贞、天碧两位白穷美的姐姐吧?

  如若现在她们出嫁,我一定不会赞成这样的婚事。或者三奶奶在,她也不会同意。因为现在,天贞家的姐夫吃喝嫖赌不顾家;天碧姐家的那位也是这么一个主,都在工地上混,常年不着家,从命理上推,他们就是这么一种人。推他们的命,也浪费我精神和时间。当然,这两个姐夫,也必须给予我这个堂舅子一个尊重,不服不行。

  大爸的小女儿,我天蓉三姐,大我三岁。1994年初中毕业,她考上了委培的中等师范学校,要是去读,出来会是人民教师,但需要交三千块的委培费。(委培,不解释,可百度。)

  可那时,曾祖父传下来的这个家族已经没什么钱了,主要是我爸不在家。于是,天蓉三姐外出打工未归,后来远嫁到了贵州遵义大山里,一直没音讯传回老家。

  我也是2007年才又一次见到她,命不好,丈夫腰断了,她也瘸了一条腿,带了两儿一女,还要照顾公公婆婆,日子过得很苦。她和我的姐夫的结合是因为奢侈的爱情,但生活贫贱如斯,先不说这档子事。

  初次见面时,我还不敢相信那是天蓉三姐。少女时代的她,是远近有名的小美人,只大我三岁,那年28岁,看起来跟40岁的人一样。当然,她现在的情况好多了,也是在我的发话下,家族里多有帮助和照顾。

  而我二爸家,同样也出了事,相当不太平。不管你信不信,事实都摆在那里,容下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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