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落日 第二章:狼道三十六

小说:苍山落日 作者:那西河 更新时间:2024-08-07 04:35:55 源网站:顶点小说
  三十六

  就在我和邱为虎见面十天后的清晨,周德成急慌慌跑过来,神秘地说:“公子爷,好消息,我们相邻的两家商号今天没有开门营业,一家挂出了协商转让的木牌,另一家据说是要转行作皮毛生意,李掌柜让我给公子爷说一声。”

  “知道了,回去忙吧。”

  支走周德成,我把智诚和尚请进正堂,很庄重地说:“智诚叔,机会来了,去找邱为虎,有两家商号,一家出让、一家转行,全拿下,那家要改行的让邱为虎想办法。”

  “殿下,你到底要干啥,一家商号经营好了足够让大家伙儿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为啥要挖空心思逼人家出售自己的商号,这么干是不是有点儿伤天害理,殿下,要不再想想。”智诚和尚恳切地说。

  “智诚叔,你知道吗?是叫花子窝里的那伙人提醒了我,得尽快给王家旮旯的人找到好的出路,别看他们现在过的很平静,那是假像,他们过的不是正常人该过的日子,村子不像村子,农人算不上,山贼又不是,实际上与那群叫花子没什么两样,没有家、没有娃、没有明天,没有希望,那就不是正常人的生活,更不是你说的人的生活。你想啊,有了三家连成一体的商号,就能左右市场粮价,更多盈利,就有足够的银子养活王家旮旯的人,把他们接过来,商号和这个院子能住得下。然后我们不惜代价打通县衙官吏,为他们落户,这样,他们就是堂堂正正的大唐子民,光明正大地娶媳妇生娃,比现在老鼠一样钻洞子挖沙、偷偷摸摸钻小竹屋强百倍,智诚叔,那两个粮商拿到一笔钱立马就能找到养家糊口的营生,你要觉得良心上过意不去,多给些补偿好了。”

  智诚和尚缓缓地站起来,朝我深深一揖道:“早说啊,”

  “早说,我怕,怕你们遇到阻碍就采取过激手段,别说你们不会干威逼、胁迫、绑架甚至杀人的事,快去。”

  我看到智诚和尚眼眶发红。

  智诚和尚走后,我坐立不安,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智诚和尚足智多谋、李强聪明灵利,但他们自小从军,考虑问题时形成了一套固定的模式,用武力解决争端往往是首选,比如澧王李恽对太子无礼、觊觎太子之位,他们就选择了武力报复,实事上这不是最佳办法。想到这里,急呼奶娘替我更换衣裳,急匆匆赶到市管衙门,老远就听见里面的争吵声,我驻足倾听。

  “自家商铺做什么买卖由不得我,还由你们决定,这是哪家的王法。”地道的长安腔,底气十足,出口冲人,是那位打算转行的商人。

  “这不关王法的事,粮行旁边开一皮毛商号,整天臭气熏天,还怎么做生意。”这是李强的声音,带着商州口音的长安官话硬的像木棍。

  “林掌柜莫生气,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嘛,和气生财,消消气。”这是智诚和尚的长安官腔。

  邱为虎说:“林掌柜,市场各区域按不同货物划片这是惯例、规矩,那个位置的商号只能经营粮食买卖,这个你是知道的。”

  “那我不管,大唐律法上千条,没有哪条管得了我自己商号卖啥,他们狗占八泡屎,有吃的,还有揣的,算什么事,不是因为他们,哪有我今天的转行。走了,瞎耽误功夫。”

  智诚和尚厉声说道:“林掌柜,你想好了,走出这个门是什么后果。”

  “知道,见识过你们的功夫,除非你们要了我的命。……。”

  我抬脚就往里闯,门丁看到我一身贵公子打扮,不仅没有阻拦,反而推开门弯腰伸手做出请的姿势。

  “列位好,稍安勿躁,这位林掌柜请坐下,我就是强生坊的东家,请听我一言再走不迟。”我朝林掌柜作一长揖。

  邱为虎连忙站起来拱手让座,我嘻笑着说:“邱大人,你那是官座,代表的是官府,我是不能坐的。林掌柜,当初你购买这家商铺时,一定签过契约,契约上对商铺的用途应该有约定,不妨拿出来看看。”

  “有与没有都与你无干。”

  “来人,取商铺买卖契约来。”邱为虎高声喊道。

  不一会儿书吏抱一木匣进来,从一沓文书里抽出一张双手递上。邱为虎扫一眼递给我,契约上第一条中就写着:“此商铺仅供粮油买卖使用。”

  “这就对了,林掌柜,你卖什么不干我事,干这契约的事,违反契约可是要坐牢。”我心平气和地把盖着官印的契约放在林掌柜面前。林掌柜泄了气,看着契约叹道:“做粮食买卖仍旧是你们碗里的肉,容我想想,明天一早回话,告辞。”起身作一罗圈揖退了出去。

  邱为虎讪笑道:“让他们一吵闹把契约的事忘了,请问,新粮行邱某人能否出资占一些份额,三成就好。”

  这正是我想要的,说道:“那更好,既然这样,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就是皇十三子李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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