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珠玉

  景明十七年。

  国泰,民安。

  盛京城作为大周的国都,最是富贵繁华。

  来来往往的商旅车马,街边吆喝的贩子,酒楼里飘香四溢,茶馆里铜锣声响,又是一片叫好。

  那说书人一袭青衫,手持折扇,且听他道:“都说这江湖里有两个门派是绝不能为敌的,反而还要处处交好。一个是江中的情报楼,另一个便是北境的医谷,这其中缘由起伏,老朽下回再说一二。”

  “今儿的重头戏,各位看官可听好了,尤其初入盛京的大伙儿。”说书人捋捋胡须,抿了一口茶,“各位且猜猜看,这偌大的盛京城里啊,谁又是万万不能招惹的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何况身处国都,自是天家不能招惹呀。”

  “咱旁人又岂能见天家…”

  见底下众人纷纷议论起来,茶馆门前也引来不少人,说书人的目的也达到了,于是,惊堂木一拍落,茶馆里进出的人驻了足,歇脚的客商停了茶。

  他道:“自是镇国公府的嫡小姐江颐月,与那荣王府的世子即墨宋。”

  “咱们今儿就来讲一讲这两位…”

  天家膝下未有公主,放眼整个盛京城中的世家贵女,镇国公府这一位最属尊贵。

  其父为镇国大将军,于十年前大战中牺牲,后被追封为镇国公。其母是相国独女,夫死随去,独留只有五岁的江颐月。再加上江颐月的亲姑母是天家的皇后,这大周便无人敢招惹她。

  “只可惜这江家嫡女啊,万千宠爱不假,但也养成了目中无人、薄凉冷情的性子,那国相爷到底也是她亲外祖…”

  提及江颐月,那盛京谁人不知。

  “听说二夫人和小少爷在江家过得不好…”

  “岂止是不好,即便镇国公夫妇去世,江家主位的也还是她这嫡长女。”

  “可怎么说也是她庶母幼弟…”

  “那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二夫人严晴过去也是个厉害角色…”

  再讲那荣王世子。

  其父母一生骁勇,独子却先天病弱。即墨将军夫妇二人也于大战中牺牲,其子得天家垂怜,收为义子,养在皇后膝下,与太子一同长在东宫。

  “学识才情,冠绝盛京,温和儒雅,可惜了,可惜了…”

  那说书人边讲边叹息,一连说了好些‘可惜’。

  茶馆二楼栏杆上倚靠着一人,像是听到什么趣事儿,眉间一挑,笑问:“阿言,你瞧这说书人是什么来历啊?”

  闻声,路过的人匆匆瞥了一眼。

  是个青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长相倒是乖巧。

  少年说:“一会儿讲在盛京最不该招惹这二人,一会儿自己又说得起劲儿,是非点评,好的坏的,都给他一人说尽了。”

  无人回应,那青衣少年却丝毫不在意,又自顾讲道:“这盛京还颇有意思,吃的有意思,人也有意思。听他说的,我倒想招惹招惹这二位了。”

  “这二人,我劝你还是莫要打主意。”

  回话的那人,声音清亮、温和。雅间的门缓缓打开,出来的是一位身着月白色衣衫的男子。约莫二十岁出头的样子,面容清俊,周身透着温润雅致的气息。

  青衣男子回头去看他,“好一个芝兰玉树,翩翩公子。”

  李不言也看他,认真道:“少打岔,我说的话你记心上,尤其江家那位别去招惹。”

  “怎么了?自打入盛京以来,你就变得很奇怪。你若让我不去招惹即墨宋我倒是能理解,身子弱,万一给弄没…”他话说一半,瞧见李不言的眼神,顿时闭了嘴,“那江颐月又怎么了嘛,尊贵是尊贵,我又不怕麻烦。”

  李不言越是不告诉他,他心越痒痒,还非得去招惹一番不可。

  李不言皱了皱眉,低声道:“那就是个疯子。”

  “什么?”

  他眸色一深,声音却依旧没有什么起伏,“你若是不肯听话,我写信给你爹,抓你回江中。”说完,转身便要走。

  “不行,我求了我爹好久,他才让我跟你出来。”男子声音顿时响了几分,引得他人回眸,然后才慌忙拉住李不言。

  “阿言,言言,我的好哥哥,求求别告诉我爹。”少年长相乖巧,梨涡若隐若现,一脸无害的样子,任谁都舍不得说句重话。

  李不言叹了口气,“那就乖点。”

  “好嘞,言言哥哥果然是天下第一好。”

  李不言知他性子,小孩子好奇心重,嘴上说的乖巧,他到底还是要多看着点。

  花醉,花醉。这名字和他真是一点儿都不搭。

  *

  镇国公府。

  长街商市上热闹无比,镇国公府却显得格外冷清。

  江颐月坐院中的在石桌旁,桌上摆着几个檀木盒,里面装着的是各式的珠串。

  在光影之下,个个珠圆玉润,色泽细腻通透。

  “江颐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周颐煦气冲冲走过来,将一个香囊仍在桌上。

  江颐月把玩着手中的珠串,闻声,抬眸轻瞥,然后拿起几串珠玉。

  “杀人。”她的语调很慢,音色偏凉,就像珠玉碰撞在一起。

  纤细修长的指尖捻着一颗圆润透亮的玉珠,用力一扯,大珠小珠散落在石桌上,清脆的声响似乎敲在了周颐煦的心上。

  她捏着那颗珠子,抬起头,对着光,仔细地观赏着。江颐月似乎很满意,然后将玉珠递给周颐煦。

  “兄长觉得好看吗?”

  那些散落的青石玉珠上似乎染了血。

  周颐煦皱了皱眉,看向江颐月的指尖。

  那双手生的极好看,如凝脂柔夷,指尖的那一点血色衬得肤色更艳。

  掌中那颗玉珠,透净的青绿中晕开出一朵花,煞是漂亮。

  周颐煦深吸一口气。

  “好看。”

  “那便赠与兄长了。”

  周颐煦没有接,继续道:“你当真找人杀他了?那是太尉府的二公子,平日里纨绔一些,若有得罪你,给些教训就好了。或者你告诉孤,孤替你解决。那木可渠是什么样的人你不会不知道,今日早朝他端着官服官帽,素衣上殿。”

  “父皇已经下令让张程彻查此事,张程素来铁面无私,又难缠,为此得罪了不少人,可凡是经他手的案子……”

  “兄长今日来若只是说这些,那便请回吧。”江颐月不等他说完,便将掌中的珠子收了回来。

  “你……”周颐煦是真被她这幅事不关己的样子气到了。

  “孤好歹也是大周的太子,你便是这幅态度……”说着,他竟还笑了起来。

  江颐月素来就是这个性子,他若真去计较,每回受气的都是他自己。

  “你既叫孤一声兄长,那你便老实告诉孤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孤也好替你想些法子。”

  周颐煦语气软了些下来。

  他这太子做的可真是憋屈,这要是传出去,他的面子该往哪里搁?

  “太子殿下,请回吧。”江颐月侧过身。

  这是连兄长都不愿意叫了。

  “江颐月!”周颐煦这一声有些咬牙切齿,却偏偏跟打在棉花上一样,不闷不响。

  “拿来。”他朝她伸出手。

  江颐月撇过头看他,清亮的墨眸没有任何波澜。

  “不给了。”

  “你…算了。”周颐煦一甩衣袖,大步朝外走去。经过的江颐月的时候,顿了顿,然后说:“你有些日子没进宫了,母后有些想你。”

  周颐煦走后不久,江颐月依旧一个人待在院子里,看着石桌上的散落的玉珠,左手紧握住掌心中的珠子。

  竟然…重生了…

  “啧。”江颐月轻笑一声,“祸害遗千年倒是不假。”

  “小姐。”

  莲祁进了院子,身后还跟着一个侍卫,手中端着一个木盒。

  “殿下派人给您送了些东西。”

  “见过小姐。”玄衣侍卫将盒子呈上。

  江颐月记得这个人,周颐煦身边十二暗卫之一。可她现在心思不在这上面,敷衍一句:“莲祁,打开。”

  莲祁愣了一下,又很快反应过来,将木盒打开。

  木盒有两层,第一层装的是个小瓷瓶。

  紧接着那玄衣暗卫道:“殿下说,小姐是个女儿家,留不得疤痕。”

  江颐月记得上一世,她是直接连人带物都扔了出去。她当时是有些生气的,可如今重生的劲儿才刚缓过来,也懒得和周颐煦计较什么。

  玄衣暗卫见江颐月没有发话,反而松了一口气。莲祁继续将第二层打开,那是满盒未曾穿孔的玉珠,比散落在石桌上的那些还要夺目、清透。

  暗卫道:“殿下一直知道小姐喜欢玉珠,便让人从各地搜寻了这些。做珠串也好,观赏也罢,只是小姐莫要伤了自己。”

  江颐月眉眼生得漂亮,尤其勾唇笑的时候,任谁都失了魂。她上一世从来不在乎他们给自己送了些什么东西。可如今,她看着那白色的小瓷瓶和满盒的玉珠,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指尖和掌心似乎都有些疼。

  “殿下倒是有心了。”

  暗卫晃神片刻,随即低下了头。

  只见眼前伸来一只手,指尖上一点血色凝结,掌中躺着一颗青绿染血的玉珠,旁边还有被指甲弄出的一点月牙状的印记,隐隐渗着血。

  *

  东宫。

  周颐煦匆匆回了宫,便有一个暗影闪过。

  “孤今日出宫去镇国公府的事不要让母后知道。”

  “是。”

  周颐煦刚踏进寝宫,便有侍女上来替他更换衣裳。

  暗卫继续跟在周颐煦身后。

  “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回殿下,当日一同在场的只有姚华楼那位花魁,可就在昨日她便突然消失了。”

  周颐煦凤眸微眯,脸色沉了下去,“消失?早不消失晚不消失,偏偏在木凌死后消失。”

  “对了,除了香囊,还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未曾,关于小姐去过姚华楼的痕迹都已抹除。”

  黑色缎袍广袖,金丝滚边,绣着暗云祥纹。墨发以金冠束起,明明什么表情也没有,可只一眼,便让人不寒而栗。

  在江颐月面前,他可以是兄长,但更多时候,周颐煦是大周的太子。举手投足间,是与生俱来的压迫与尊贵。

  “无论如何都要在太尉府的人之前找到她。另外,再去确认一下还有没有别的人见过颐月,一个都不准落下。”

  “是,殿下。还有一件事,刚刚林九传来消息,太尉府的二公子是被人一刀割喉至死,以及现场留下的痕迹来看,倒像是江湖做派。”

  “当真?”周颐煦挥手让侍女退下。

  “林九趁无人时亲自验的伤。”

  这就有点出乎周颐煦的意料了。

  他怎么不知江颐月何时与江湖中人有联系。

  “让林七盯一下镇国公府近日有无江湖人士进出,一旦发现有对颐月造成威胁的一律不留,处理的干净点。”

  “是,殿下。”说罢,那暗卫就像影子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似乎没有出现过一般。

  周颐煦坐了下来,父皇那边他倒是能瞒过去,至于这张程,倒是个好官,就是死脑筋又难缠。

  “殿下为何觉得她会杀木凌?”

  周颐煦还在想着张程的事,殿外就进来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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