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听他这么一讲，李斯年便知自己所猜想到的坏结果有可能发生了，八年来他日夜盼着姨丈家能逢凶化吉。他出谷后最怕听到的消息就是姨丈家出了事情，他赶紧追问道：“在下久居偏地，消息闭塞，当真不知方大人家到底发生什么事。”
只见宣无为一脸忧愁，在屋中转了一圈，又打开房门看周围有没有人偷听，这才长叹一声，道：“若不是李兄弟你开口问我，我是断不敢轻易跟人谈论此事。我师父方守中已在八年前被朝廷明正典刑，我师母冯氏不堪受辱在家中悬梁自尽，方家产被抄没，方家的男丁几乎屠戮殆尽，妇孺被发配边疆为奴，与其有牵连的人也是流放的流放，被贬的被贬。可怜方家一时富贵之极，却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实不相瞒在下正是因方家之事被牵连，左迁至湘西，这才有了后来的事。”
听完宣无为的话，李斯年便感自己如五雷轰顶一般，虽然自己心里早有准备，但真正亲耳听到时，还是深受打击。
宣无为见李斯年双眼无神，面无血色，便问道：“李兄弟，你是不是哪不舒服，需要我找个郎中为你把脉吗?”
李斯年双唇颤抖，颤巍巍地道：“那方大人的女儿方锦娥呢，她怎么样了？”
宣无为叹气道：“我只听说她在师父案发前便下落不明，后来的去向就不得而知了。”
“看来表妹那日被黑衣人袭击后，并没将他交于朝廷，难道是被杀了不成？”李斯心想。便感到血气上涌，脑内一时天旋地转。
他强忍悲痛，问道：“还请宣大人讲事情始末原原本本地告知在下，我回到家乡也好对家父交待。”
于是宣无为便对李斯年娓娓道来，原来八年前御史中丞梅思安上书弹劾方守中八大罪状，哪只这封奏疏却一时击起千层浪，各地的御史言官纷纷上书弹劾方守中，一时朝野震动。皇帝命赵慧林彻查此案，不久方守中及其儿子方德生便被下狱，方德生在狱中被折磨致死，方守中也因丧子而变得疯疯癫癫。最后经三司会审后，得出结论方守中罪名全部属实，其本人也被迫画押签字，赵慧林将此事奏报圣上，圣上下旨对方守中及其党羽以律处置，上百人人头落地，受株连者不下千人，可谓是腥风血雨。
宣无为最后道：“以我所见，这些对恩师的指控大多子虚乌有。我了解恩师，他为官正直，做事谨慎，断不会干出祸国殃民之事，必是被人构陷的。”
李斯年听闻梅思安的名字，便想起了梅盼兮，当年梅家悔婚，难道正是这场阴谋的开始？李斯年心中揣测到。
“难道构陷方家的罪魁祸首，就是赵慧林和梅思安等人。”李斯年愤道。
“这个不敢肯定，但他们在整件事中，却是处处针对恩师，确实十分可疑，如今赵慧林已升为宰辅，而梅思安早已将女儿嫁与太子，成了皇亲国戚，可以说二人皆是飞黄腾达。”
李斯年忽闻梅盼兮已做了太子妃，先是半晌物无语，后竟傻笑起来，他心想：“原来梅盼兮抛弃自己，是因为要高攀太子，如今飞上枝头变凤凰，可以算是人生得意了。那自己那些年对她的迷恋又算是为什么呢？自己那时年幼，看不清现实，觉得戏曲中男欢女爱，情比金坚的情节都是真的。既然如此自己便对她再无牵挂，将过去种种回忆一笑付之。”
宣无为见李斯年此时傻笑起来，心中大为不解，便道：“李兄弟，你确定没事吗？”
李斯年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便说：“我刚才突然想起了些往事，故而失态，让您见笑了。”
宣无为表示并不介意。
李斯年又道：“宣大人，你可认得益州都督程华。”
但见宣无为双眉紧皱，眼露寒光，道：“当然识得，不过是个趋炎附势，卖友求荣的小人罢了。”
“此话怎讲。”李斯年问。
“正是他向圣上告发，说恩师曾密信于他，让其举事，一同谋反，好里应外合，篡夺江山。程华将密信交于赵慧林成为定恩师罪的铁证，他却因此功竟被封了侯，如今在朝中更是不可一世，做事更加跋扈，在地方上买官卖官，勾结豪强，欺压百姓，惹得民怨沸腾。我之所以辞官不做，也是因曾参奏过程华的恶行，结果不但参他的奏疏了无音讯，而且之后经常被上级无故刁难，我一时气愤不过，便辞了官。”宣无为愤然道。
“那方大人真的写过密信吗？”李斯年问。
“以我的推断，绝不可能，一是这么重要的事情，若真想谋反，绝不会留下书信，引来杀身之祸。而且除了这封信外，再也没有其他的证据能够说明恩师意欲谋反，显然这封信是伪造的，目的就是为了栽赃嫁祸。”宣无为斩钉截铁说道。
听完他的话，李斯年想起姨丈曾书信于程华，让自己和表妹去成都府寻求他的庇护，并约定让其在剑南边界处接应他们，可哪知等来的却是杀手的袭击，他原以为是别的环节走漏了风声，却始终没有怀疑过程华，可现在听了宣无为的话，才想到会不会是这程华故意在路上设的伏，想掳走他和锦娥。可这又是为什么呢？李斯年一时没有头绪，不过眼下没有别的线索，但毕竟表妹失踪在程华管辖的地界，若是从这程华下手查起，说不定会有表妹下落的线索。
于是李斯年道：“不知这程华，现在在何处为官？”
宣无为道：“他如今在朝中任户部上书，兼剑南都督。最近山东受洪灾，圣上命他去主持赈灾一事，眼下应该在济南府，不知李兄弟问此何意。”
李斯年道：“无事闲来问问，并无它意。”
宣无为见李斯年有意隐瞒，也不好在追问，便道：“李兄弟，世道险恶，你定要多加小心，若用的着我，我定当全力相助。”
“宣大人，放心，我自当遵从教导。”
(本章完)
听他这么一讲，李斯年便知自己所猜想到的坏结果有可能发生了，八年来他日夜盼着姨丈家能逢凶化吉。他出谷后最怕听到的消息就是姨丈家出了事情，他赶紧追问道：“在下久居偏地，消息闭塞，当真不知方大人家到底发生什么事。”
只见宣无为一脸忧愁，在屋中转了一圈，又打开房门看周围有没有人偷听，这才长叹一声，道：“若不是李兄弟你开口问我，我是断不敢轻易跟人谈论此事。我师父方守中已在八年前被朝廷明正典刑，我师母冯氏不堪受辱在家中悬梁自尽，方家产被抄没，方家的男丁几乎屠戮殆尽，妇孺被发配边疆为奴，与其有牵连的人也是流放的流放，被贬的被贬。可怜方家一时富贵之极，却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实不相瞒在下正是因方家之事被牵连，左迁至湘西，这才有了后来的事。”
听完宣无为的话，李斯年便感自己如五雷轰顶一般，虽然自己心里早有准备，但真正亲耳听到时，还是深受打击。
宣无为见李斯年双眼无神，面无血色，便问道：“李兄弟，你是不是哪不舒服，需要我找个郎中为你把脉吗?”
李斯年双唇颤抖，颤巍巍地道：“那方大人的女儿方锦娥呢，她怎么样了？”
宣无为叹气道：“我只听说她在师父案发前便下落不明，后来的去向就不得而知了。”
“看来表妹那日被黑衣人袭击后，并没将他交于朝廷，难道是被杀了不成？”李斯心想。便感到血气上涌，脑内一时天旋地转。
他强忍悲痛，问道：“还请宣大人讲事情始末原原本本地告知在下，我回到家乡也好对家父交待。”
于是宣无为便对李斯年娓娓道来，原来八年前御史中丞梅思安上书弹劾方守中八大罪状，哪只这封奏疏却一时击起千层浪，各地的御史言官纷纷上书弹劾方守中，一时朝野震动。皇帝命赵慧林彻查此案，不久方守中及其儿子方德生便被下狱，方德生在狱中被折磨致死，方守中也因丧子而变得疯疯癫癫。最后经三司会审后，得出结论方守中罪名全部属实，其本人也被迫画押签字，赵慧林将此事奏报圣上，圣上下旨对方守中及其党羽以律处置，上百人人头落地，受株连者不下千人，可谓是腥风血雨。
宣无为最后道：“以我所见，这些对恩师的指控大多子虚乌有。我了解恩师，他为官正直，做事谨慎，断不会干出祸国殃民之事，必是被人构陷的。”
李斯年听闻梅思安的名字，便想起了梅盼兮，当年梅家悔婚，难道正是这场阴谋的开始？李斯年心中揣测到。
“难道构陷方家的罪魁祸首，就是赵慧林和梅思安等人。”李斯年愤道。
“这个不敢肯定，但他们在整件事中，却是处处针对恩师，确实十分可疑，如今赵慧林已升为宰辅，而梅思安早已将女儿嫁与太子，成了皇亲国戚，可以说二人皆是飞黄腾达。”
李斯年忽闻梅盼兮已做了太子妃，先是半晌物无语，后竟傻笑起来，他心想：“原来梅盼兮抛弃自己，是因为要高攀太子，如今飞上枝头变凤凰，可以算是人生得意了。那自己那些年对她的迷恋又算是为什么呢？自己那时年幼，看不清现实，觉得戏曲中男欢女爱，情比金坚的情节都是真的。既然如此自己便对她再无牵挂，将过去种种回忆一笑付之。”
宣无为见李斯年此时傻笑起来，心中大为不解，便道：“李兄弟，你确定没事吗？”
李斯年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便说：“我刚才突然想起了些往事，故而失态，让您见笑了。”
宣无为表示并不介意。
李斯年又道：“宣大人，你可认得益州都督程华。”
但见宣无为双眉紧皱，眼露寒光，道：“当然识得，不过是个趋炎附势，卖友求荣的小人罢了。”
“此话怎讲。”李斯年问。
“正是他向圣上告发，说恩师曾密信于他，让其举事，一同谋反，好里应外合，篡夺江山。程华将密信交于赵慧林成为定恩师罪的铁证，他却因此功竟被封了侯，如今在朝中更是不可一世，做事更加跋扈，在地方上买官卖官，勾结豪强，欺压百姓，惹得民怨沸腾。我之所以辞官不做，也是因曾参奏过程华的恶行，结果不但参他的奏疏了无音讯，而且之后经常被上级无故刁难，我一时气愤不过，便辞了官。”宣无为愤然道。
“那方大人真的写过密信吗？”李斯年问。
“以我的推断，绝不可能，一是这么重要的事情，若真想谋反，绝不会留下书信，引来杀身之祸。而且除了这封信外，再也没有其他的证据能够说明恩师意欲谋反，显然这封信是伪造的，目的就是为了栽赃嫁祸。”宣无为斩钉截铁说道。
听完他的话，李斯年想起姨丈曾书信于程华，让自己和表妹去成都府寻求他的庇护，并约定让其在剑南边界处接应他们，可哪知等来的却是杀手的袭击，他原以为是别的环节走漏了风声，却始终没有怀疑过程华，可现在听了宣无为的话，才想到会不会是这程华故意在路上设的伏，想掳走他和锦娥。可这又是为什么呢？李斯年一时没有头绪，不过眼下没有别的线索，但毕竟表妹失踪在程华管辖的地界，若是从这程华下手查起，说不定会有表妹下落的线索。
于是李斯年道：“不知这程华，现在在何处为官？”
宣无为道：“他如今在朝中任户部上书，兼剑南都督。最近山东受洪灾，圣上命他去主持赈灾一事，眼下应该在济南府，不知李兄弟问此何意。”
李斯年道：“无事闲来问问，并无它意。”
宣无为见李斯年有意隐瞒，也不好在追问，便道：“李兄弟，世道险恶，你定要多加小心，若用的着我，我定当全力相助。”
“宣大人，放心，我自当遵从教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