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阳拖着最后一块野猪肉回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远远望去,家里的窗户透出昏黄的烛光,在这寒冷的夜里显得格外温暖。

  "咚咚咚。"他轻轻敲了敲门。

  "谁啊?"屋里传来李小花警惕的声音。

  "是哥。"

  门"吱呀"一声打开,李小花探出头来,看到李向阳浑身是血的样子,吓得惊叫一声:"哥!你、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都是野猪的血。"李向阳安慰道,"快帮哥把东西搬进来。"

  李母听到动静,连忙从里屋赶出来。看到儿子这副模样,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儿啊,你没受伤吧?"

  "娘,我没事。"李向阳笑着说,"您看,这回可是打到了个大家伙。"

  他将野猪肉放到地上,李小花蹲在旁边,用手指戳了戳那厚实的肥膘,惊叹道:"哇,真的好大一块啊!"

  李母却顾不上这些,她仔细检查着儿子的身体,直到确认他真的没有受伤,才长出一口气。但眼眶已经红了:"你这孩子,就不能找点轻松的活计干么?这深山老林的,万一......"

  "娘,"李向阳打断母亲的话,轻声道,"您放心,我有分寸。再说了,我可是咱们村最厉害的猎手。"

  "就你能耐。"李小花在一旁打趣道,但眼里满是崇拜。

  李向阳笑着揉了揉妹妹的脑袋,然后对母亲说道:"娘,这野猪少说能卖四十多块钱。咱们不仅能还清两位伯伯的账,还能付李大叔的工钱。"

  李母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但很快又担忧起来:"可是......"

  "娘,"李向阳温和地说,"您就放心吧。这日子,总得有人去闯。我爹当年不也是这么过来的么?"

  提到亡夫,李母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擦了擦眼睛,叹道:"你爹要是在天有灵,看到你这么懂事,一定很欣慰。"

  "好了娘,"李向阳轻声安慰,"咱们赶紧把肉处理了吧。"

  李小花立刻跳起来:"我去烧水!"

  李母也收拾起心情,准备厨具。但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要不......给你那个姜知青送点?"

  "不用。"李向阳淡淡地说,"娘,以后咱家的东西,就留给咱自己人吃。"

  李母愣了一下,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忽然明白了什么。她点点头,不再多说。

  很快,一家人忙碌起来。

  野猪肉被分门别类:肥的熬油,瘦的做成酱肉,连内脏也没有浪费。

  李向阳更是特意把最嫩的里脊留下来,准备明天给母亲和妹妹炖汤补身子。

  夜深了,屋外寒风呼啸,但屋内却暖意融融。灶台上的大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香味四溢。

  "来,趁热吃。"李母将一碗肉汤递给李向阳,"你今天受累了。"

  李向阳接过碗,看着碗里飘着的一块肉,心里暖暖的。这么些年,每次家里有点好东西,母亲总是先想着他和妹妹。

  "娘,您也喝。"他将碗又推回去。

  李母摇摇头:"你吃你的,娘不饿。"

  "娘......"李向阳语气有些哽咽,"您也尝尝。这可是您儿子打来的。"

  李母眼圈又红了。她接过碗,小小地喝了一口,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好喝,真好喝。"

  李小花在一旁打了个哈欠,但还是兴致勃勃地问:"哥,你今天是怎么打到野猪的?"

  李向阳摸了摸妹妹的头,笑道:"这个嘛,等明天再讲。现在该睡觉了。"

  "哎呀,这才几点......"

  "听你哥的。"李母板起脸,"快去睡觉。"

  看着妹妹不情不愿地回到自己的铺位,李向阳和母亲对视一笑。他知道,母亲也不想让妹妹听到那些惊险的细节。

  这一夜,李向阳睡得特别踏实。

  因为他知道,家里的日子正在一天天好起来。

  而这,正是他重活一世最大的心愿。

  清晨,天还没亮,李向阳家院子里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向阳,你二伯家的驴车借来了?"李母一边往筐里装着肉,一边问道。

  "嗯,借来了。"李向阳将野猪皮叠得整整齐齐,"二伯说只要半天工分就行。"

  知道了李向阳打到了一只野猪,打算进城换些钱,二伯非常的热情。

  这驴车自然很容易就借到了。

  而眼下距离过年也就还有不到一个月。

  所以李向阳决定野猪肉换了钱,带家人在城里好好逛逛,置办些年货。

  "哥,我穿新做的鹿皮袄去行吗?"李小花从屋里探出头来,小脸冻得通红。

  "行,当然行。"李向阳笑着说,"咱们家小公主,就该穿最好的。"

  李母听了这话,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件鹿皮袄她做了一半,后一半,是儿子连续几天熬夜做出来的。

  天蒙蒙亮的时候,一家三口坐上了驴车。

  李向阳赶着车,母亲和妹妹裹着厚厚的棉被坐在后面。

  腊月的寒风刺骨,但李向阳心里却是暖的。

  这还是重生以来,第一次带着母亲妹妹进城。

  上一世,他们家连年底置办年货的钱都没有。

  到了县城,已经是上午九点多。

  街上熙熙攘攘,到处都是来置办年货的人。

  "这边。"李向阳轻声对母亲说,"我知道有个皮子的地方。"

  他带着母亲和妹妹来到一条偏僻的小巷。

  巷子深处有个小院,门口挂着个"收皮坊"的牌子。

  "老板在吗?"李向阳轻轻叩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一张精明的中年人脸庞:"谁啊?"

  "听说您这收皮子。"李向阳压低声音说。

  中年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目光在李小花的鹿皮袄上停留了片刻,这才把门完全打开:"进来吧。"

  院子里堆满了各种皮毛,墙角还晾着几张新鲜的狐狸皮。

  "这是......"中年人看着李向阳拿出的皮子,眼睛顿时亮了,"好家伙,这是野猪皮?"

  "嗯。"李向阳点头,"还有几张兔皮。"

  "都是好货啊。"中年人仔细检查着皮子的质地,啧啧称赞,"小兄弟,你这手艺不错。"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面色焦急的中年人闯了进来:"老周,求你帮帮忙......"

  看到院子里还有外人,那人顿时噤声。

  "王大哥,怎么了?"老周问道。

  "我......"那人支支吾吾,"我找你借点钱,家里......"

  老周的脸色变了变:"这个,最近生意不好,我手头也紧......"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见对方找借口,这位突然闯入的中年人,打断了对方的话。

  听到双方的对话,李向阳仔细打量了一眼来人。

  虽然对方衣着朴素,但举手投足间却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气质。

  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经历过无数风雨,却依然炯炯有神。

  即便在焦急时,这人说话的语气也是不急不缓,吐字清晰。

  这绝非普通人能有的涵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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