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清漪今晚打扮得极美,一身淡雅蓝束腰长裙,纤腰莹莹一束,外罩一件如梦似幻的鎏金纱衣,衣襟对敞,露出散发着馨香的粉荷刺绣。

  她虽已不是少女,但身姿依旧曼妙,容颜也有着内蕴神华的美。

  此时此刻,没有哪个男人能够拒绝。

  “殿下。”

  除了身姿,她的声音也如少女一般婉转动听,“时辰不早了,折子改日再批吧,身体重要。”

  陆昭言喝汤的动作一顿。

  窦清漪温柔地探出手,接过他的汤碗,轻轻地放在桌上:“殿下,清漪侍奉您就寝。”

  月色柔和,寂静如泊,端的是良辰美景。

  窦清漪含情脉脉地凝视着陆昭言,缓缓朝他俯身,就要倒在他的怀中。

  哐啷!

  陆沅的房中传出一声巨响。

  陆昭言蓦然抬眸,站起身。

  窦清漪扑了个空,狼狈又尴尬地望向陆昭言:“殿下……”

  动静是从陆沅的房中传出的,陆昭言的蹙了蹙眉,对窦清漪道:“你先回去歇息。”

  窦清漪暗暗咬牙,明明殿下已经有些动摇了,自己顺水推舟,今晚就能与殿下一夜温存。

  可偏偏——

  窦清漪微笑:“清漪不困,清漪等殿下。”

  陆昭言出了屋子。

  没拒绝那就是有戏。

  窦清漪静静出了书房,本以为陆昭言是要回他自己的屋,却见他进了隔壁的那间厢房。

  她叫来一个在廊下值守的小丫鬟,用手指了指,问道:“那间厢房有人?”

  小丫鬟答道:“回夫人,那是少爷的屋。”

  丫鬟只知新来的男子已被陛下认下,具体排行老大还是老二,主子们没说,她也只好跟着其余下人称呼一声少爷。

  窦清漪自然知道这个少爷指的是谁。

  陛下册封她为太子妃让这小子搅黄了,今晚她与太子的一夜温存也让他搅黄了。

  这小子是专程来克她的吗?

  要说他不是故意的,她绝不相信。

  窦清漪的眼底闪过冷光。

  丫鬟不经意地瞥见了她眼底的不悦,不由地暗暗一惊。

  窦清漪在府上一直是以温婉端淑的形象示人,下人犯了错也是从不厉声苛责,而是以理服人。

  窦清漪察觉到了丫鬟的震惊,笑了笑说道:“少爷叫什么?”

  丫鬟摇头:“奴婢不知。”

  窦清漪温声道:“我知道了,夜里凉,你们值夜的要多穿些衣裳。”

  丫鬟心头一暖:“是。”

  夫人体贴下人,自己是中邪了才会认为夫人不和善。

  窦清漪索性去了陆昭言的卧房等他。

  她寻思着天色这么晚了,那小子总不能闹腾一宿,可窦清漪等来等去,等的人都困了,也不见陆昭言回来。

  她扼腕。

  这对父子,见了那小子就跟着了魔似的,一个两个全被那小子黏住——

  另一边的厢房内。

  陆沅大喇喇地躺在柔软的床铺上,简直毫无形象。

  陆昭言冷着脸坐在凳子上:“怎么了就摔凳子?”

  陆沅张嘴就来:“它先动的手!”

  陆昭言:“……”

  陆昭言严肃地问道:“你闹够了没有?”

  陆沅祭出杀手锏:“再凶我,告诉皇祖父。”

  陆昭言再次无言以对。

  他的皇帝老子对这个假孙子的疼爱,确实超过了自己这个亲儿子。

  至于为何如此,归根到底是一句话——物以稀为贵。

  皇孙本就少,突然多出一个,他父皇必然是高兴的。

  而这个皇孙还不按套路出牌,手段层出不穷,人人敬他父皇是君,只有这小子敢在他父皇面前任性。

  这一招可谓是剑走偏锋,风险极大。

  一个弄不好,惹恼了他父皇,一切将前功尽弃。

  只能说这小子的胆子大到没边儿,什么都敢赌。

  陆昭言道:“我劝你收敛些,不要仗着自己是‘皇孙’就为所欲为,有朝一日东窗事发,我也保不了你。”

  陆沅浑不在意地说道:“那就让我死了算了。”

  “你……”

  陆昭言简直被这小子气死,“你娘知道你这样吗?你若是出个差池,你有想过她往后余生该如何度过吗?”

  陆沅哼道:“你都有女人有儿子了,还管我娘做什么?”

  陆昭言张了张嘴,没有反驳。

  她已另嫁他人,她的事,自有别的男人关心。

  陆昭言不说话,陆沅也不吭声,二人就这般沉默着。

  时间默默流淌,屋子里静得落针可闻。

  终于,陆沅淡淡开了口:“床不舒服。”

  陆昭言问道:“怎么不舒服?”

  陆沅道:“反正就是不舒服,我要换床。”

  陆昭言道:“当初是你自己选的这间屋子。”

  陆沅耍赖道:“那我也没试床啊。”

  换床是不可能换的,大半夜的上哪儿换?

  陆昭言瞥了他一眼:“别对我用这招,你爱睡不睡。”

  陆沅掀开被子下地往外走。

  陆昭言:“你去哪儿?”

  陆沅:“进宫找皇祖父。”

  陆昭言:“你给我回来!”

  陆沅:“床不舒服。”

  陆昭言压下火气,对门外说道:“寂风,带他去选厢房。”

  寂风领着小主子一间间厢房试,试了一圈,寂风回来了。

  “他要了哪间?”

  陆昭言问。

  寂风欲言又止,犹豫片刻,如实说道:“您那间。”

  陆昭言:“……”

  却说窦清漪等了半晌,等得花儿都谢了,终于等到人进了屋。

  她立即施施然地上前,温柔一笑:“殿……是你?”

  月黑风高。

  两道黑影,悄然潜入了柳家的宅子。

  神女今日不在家中。

  否则不等他们靠近,就已被神女察觉。

  “哪间屋子?”

  “东边第三间。”

  “确定吗?”

  “消息不会有错。”

  “可别抓错人。”

  “不是抓,是找!那位可是千机阁的三小姐,身份贵重,她少了一根汗毛,你我皆得赔命。”

  “行了行了,赶紧去抓……去找人吧。”

  二人来到了商长乐的院子。

  他们趴在墙头,远远地望着月色下的美人。

  她戴着面纱,闭目躺在铺了虎皮的藤椅上。

  月光流淌,她美得令人窒息。

  一个奶唧唧的小豆丁趴在她怀中,均匀地呼吸着。

  “怎么还有个孩子?”

  一名黑衣人问。

  另一人道:“不清楚,不用管。”

  二人飞身进了院子,二话不说点了对方的穴道,一个抱开孩子,另一人背着女子出了院子。

  毕竟是在神女的家中做贼,二人高度紧张,一口气逃了五里地。

  好不容易下了山,定睛一瞧,就见一人的腿上挂着一个睁着乌溜溜大眼的小豆丁。

  黑衣人一惊:“我不是把她放藤椅上了吗?她几时挂我腿上的?”

  不怪他毫无察觉,实在是太害怕、太想逃了。

  “怎、怎么办啊?”

  他问道。

  另一人背着昏迷的女子,蹙眉道:“送回去也晚了,万一碰上神女,我们一个也跑不掉,任务也完成不了。”

  “那、那……杀了?”

  背着女子的黑衣人道:“杀了会留下尸体,说不定这孩子身上已经沾染了我们的气味,带走吧,等出了巫山,找个地方把她扔了。”

  二人连夜赶路,投胎的力气都用上了,生怕被神女追上。

  一直逃到天亮,二人总算出了巫山。

  “马车呢?”

  背着女子的黑衣人问。

  “在林子里。”

  抱着孩子的黑衣人气喘吁吁地答道。

  背着女子的黑衣人古怪地问道:“有这么累吗?”

  他背着大人,也没喘成这样。

  黑衣人上气不接下气:“跟个小秤砣似的……你抱下试试……”

  背着女子的黑衣人道:“不用抱了,上马车了。”

  二人找到藏在林子里的马车,将一大一小放在车厢内,二人坐在外车座上开始往西南的方向赶路。

  “不会醒吧?”

  抱着孩子累了一路的黑衣人问道。

  另一人抓住缰绳:“醒了也没事,千机阁三小姐不会武功,何况我们又不是她的敌人,是阁主派来救她回西南的。”

  “你慢点儿,她身子弱,禁不起颠簸。”

  “慢不了,千机阁阁主说了,要以最快的速度把人送去皇城,超过一日,少一千两。”

  “那你倒是快点啊!一千两银子没了啊!”

  二人铆足劲儿地往西南皇城赶路。

  得益于对地形的熟悉,他们很快便绕开瘴气林出了苗疆。

  马车上。

  柳倾云被某个小家伙的口水糊了一脸,终于忍无可忍地睁开眼,将在自己脸上舔来舔去的小家伙提溜了起来。

  她严肃地看着不安分的小豆丁,正要问她想干嘛,就发现自己的处境不大对。

  晃悠晃悠的,她这是在马车上?

  柳倾云坐起身,拨开了窗边的车帘,路边的树丛飞速后退,是在乘坐马车无疑了。

  只不过,这辆马车十分陌生。

  她挑开前帘,望着两道同样陌生的背影,狐疑地问道:“你们是谁?”

  一人专心赶车,另一人回头答道:“三小姐,你醒了?你别害怕,我们是受你爹的委托,救你回西南的。”

  柳倾云道:“我爹是……你说回哪儿?”

  黑衣人答道:“西南,千机阁。”

  三小姐,千机阁,他们这是把自己当成了商长乐?

  她这么年轻吗?

  柳倾云眉梢一挑,摸了摸脸颊。

  哦,戴了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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