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二年元月,新帝登基的第一个新年,自然是格外隆重。

  宁安帝带着皇后和龙凤胎,亲自在太庙正殿中敬献三牲,并告知祖先,两个孩子已经分别被封为太子和长公主,求祖先庇佑。

  谢知蕴看着神殿之上的祖宗牌位长吸一口气,百年之后,他终于可以将自己和陆夭的名字一起放在太庙当中,让子孙万年供奉,自此之后,再没有人能将两人分开。

  陆夭则看了看一旁被乳母抱着的龙凤胎,在心底默默对先皇和先皇后祝祷,谢知蕴这一支终于有后,二人泉下有知,亦可以放心了。

  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已逝祖父祖母的庇佑,小团子和小球儿自此之后堪称一顺百顺,连风寒之类的小毛病都很少有。

  谢文茵这一胎在药王的调理之下顺风顺水,司寇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不过临产之前,她进宫探望陆夭的时候滑了一下,把孩子生在了宫里,一个有酒窝的漂亮男孩儿。太后大喜,说这孩子跟宫里有缘,陆夭也赏赐了不少东西。

  原本谢文茵还琢磨若是这胎生个女儿,还能跟三嫂家结个娃娃亲。但这一胎是儿子,以三哥对小球儿的宝贝程度,未来女婿不知道要受多少刁难,她心疼儿子,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药王说她的体质,生一胎要亏损好几年,要想再怀孕怕是得养养,司寇当机立断决定不生了,反正司家也不指望他开枝散叶,有这一个便已经足够。

  谢文茵倒是有点小小的失望。她其实很喜欢女孩子,也希望像三嫂那样,有个儿女双全的完美结局。陆夭悄悄给她吃定心丸,说有把身子养好,若是还想生,她来想法子。

  谢文茵整个月子都是在宫里坐的,谢浣儿来看了她好几次,魏明轩去了礼部任职,他们两个长长久久在都城扎下了根。

  据说敏慧郡主曾经写信来,希望可以让谢浣儿去跟皇后求情,举家迁回都城。不过在魏明轩这里就主动拦住了,用他的话说,魏家前面两代都扎根两广,人脉深厚,何苦来都城束手束脚,所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回绝了。

  因为此举,城阳王颇为高兴,觉得这女婿虽然平时放荡不羁,但关键时刻很是顶得住啊!

  城阳王和太后的关系依旧有些不尴不尬,哪怕宁安帝明示暗示许多次,可以顶住压力让她顺从自己的心意,但城阳王并不像是有那个意思的态度。

  太后到了这个年纪,孙子外孙都有了,年轻时那份志在必得的心也淡了些。

  倒是年纪差不多的王总管,在陆夭锲而不舍的努力下,终于跟骊娘走到了一起。陆夭亲自给两人赐婚,她借皇后之势很是给骊娘提了提身份,甚至把她塑造成忍辱负重的侠女,还给她安排了女护卫的职务,使得她可以自由进出宫内,跟王总管不至两处分离。

  同样受封的还有信王父女,宁安帝一纸诏书给信王平了反,仍然把扬州赐还给他。临行时,据说都城大半官员府上的太太姨太太都亲往送行,场面十分壮观。

  薛云茹出了正月便嫁给了救她的那个龙鳞卫左渊,在宁安帝的一再提拔下,此人扶摇直上,一路做到巡城司副统领,麾下几千精锐,负责整个都城的安全,一时风头无二。

  薛二夫人始知这是门好亲,薛老太君因为害陆夭早产那件事,一直跟新帝夫妇有些龃龉,此后除了逢年过节极少进宫,陆夭也不勉强。

  药王三口在都城扎下了根,路子都婉拒了进太医院的邀约,而是在无忧居坐诊,很快将其发展成了都城第一医署。

  哈伦父汗去世,将皇位传给了他,北疆自此跟大楚友好往来,唯一遗憾的是,月儿想跟五小姐做邻居的愿望落了空。

  罗子君在进太医院的第二年就搬出了皇宫,在宫里拿到的那批赏赐足够在都城置办一个家了。陆夭许她风光大嫁,她跟宁润也算是过了明路。

  钱落葵最终被发配流放,那个病歪歪的孩子被留在无忧居治疗,陆夭原打算找一户好人家领养,但罗子君把人留下了,她虽然对谢朗死心,但对于他留下的这个孩子,还是想尽一点心力的。

  她还有四五年才及笄,出嫁之前,总能给这孩子一个说法的。陆夭派了两个老嬷嬷帮衬这姑侄俩,罗子君白天在太医院学徒,晚上回府照看侄子,日子倒也过得去。

  陆夭找允王单独聊了关于罗子君的事,他们两个身份悬殊太大,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在一起的可能。想通了个中关节的允王一夕之间成熟了许多,开始跟着夫子好好读书,甚至主动要跟宋尧学武,颇有几分一心向好的感觉。

  德太妃幽居在皇家寺庙之中,终生不得再见外人。在得知南诏覆灭以后,自知没了指望。趁人不备,一根白绫结束了性命,宁安帝将她葬入启献帝的皇陵,至少落了个体面。

  而一直逃逸在外的谢朗,终于在洛城被埋伏的影卫抓获,他拒不伏法,挣扎中从悬崖落下,死无全尸。

  至此,好人坏人似乎都有了该有的结局。

  那日落雪,谢知蕴回宫,但见陆夭坐在台阶下,正仰头仰望天空,不知想些什么,那一瞬间,他有些恍惚,隐约之前也曾有类似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

  陆夭见他来了,随即笑笑,夫妻之间无需多言,她起身上前挽住的手臂,二人一起步入余晖笼罩的未央宫。

  往后这多年,他们都会这样相携相伴,直至白首。

  余愿足矣,陆夭如是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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